子履目光凝重的端坐高臺之上,略顯幽暗的眸中夾雜着些許的哀傷,思緒飄飛,子履的目光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妺喜的臉容總是若隱若現的出現在眼前,一時間,心裡頭竟閃過一絲的悔意,他甚至想着,若是他不曾強行召伊摯回商,那或許,他還能知道妺喜如今可好……
自連清離宮之後,子履也就此失去了夏王宮內的一切聯繫,子履也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也跟着飛遠,這樣的變化,更是讓子履彷徨,他也曾試圖說服自己他擔憂的,是與夏宮失去聯繫,是來自對履癸這個威脅的一無所知,而非妺喜,他的心中,永遠只容得下天下。
這一切,似乎已經發展到了子履無法控制的地步,他對妺喜的牽掛,讓他自個兒亦是驚訝不已,他並不想成爲那種被一個女人所能牽制的人,可事實就是如此,無法叫他不牽腸掛肚。
殿外匆匆的跑進了一個侍衛,子履頓時回過神來,眉目再次恢復了平日裡的嚴肅嗜人,眼神緊緊的盯着眼前的人。
“商王!宮門外有一個老頭求見!自稱是從斟鄩而來!”
聽到‘斟鄩’二字,子履的眉頭下意識的輕輕蹙起,目光移動,似乎是思量了許久。一旁的侍衛見狀,畏畏縮縮的從袖中取出了一塊墨綠色的銅製令牌,遞給了子履。
“王上!這令牌,便是方纔那個老頭稱是務必交給商王的!”
子履的眼神中充滿了一絲的遲疑和打量,許久才接過,只瞧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冷峻的微笑。
這塊令牌,子履可是認得的,太史令終古就任時,先王特賜。不僅代表着太史令曾經的功勳和與衆不同的特許,更是先王對其不一般的信任。先王多疑,能得先王賞識的人,自然不會有錯!
子履的眼神移動至那個依舊作揖的侍衛,輕笑,瞥眼說道。
“接入宮中,好生伺候着!”
自從終古進商王宮之後,整整三日了,子履都不曾去見上終古一面。終古倒也不急躁,靜靜的等着子履,他知道,子履終究會出現的。
子履並非是顧忌什麼,而是心裡頭不安,他清楚的明白,終古一定有斟鄩如今的消息,包括妺喜。
子履終究還是去了,商國不比夏王宮,終古如今住的月央宮是商王宮裡頭,最好的殿宇,比商王的寢宮,更奢華些,可見,子履從未因終古是斟鄩來的人而又半分忌憚。
說來,子履對終古,起先也是有一絲疑慮的,一個斟鄩來的夏朝老臣,突然之間投商,會不得不讓他想起他把伊摯安插在夏朝的日子,不是他多了個心眼,而是不得不防。
事實似乎並不如子履想的那樣,就在第二日的時候,商國邊境之地傳來話,說是斟鄩流放的一個朝中官員逃走了,如今不知所蹤。這讓子履,心中更是雀躍起來。
履癸對終古流放,想必以終古的傲骨,是不會再回朝了,若說他收服終古,亦是指日可待了,若是他沒想錯,此時的終古,心中該是恨履癸,甚至怨恨夏朝的。孑然一身爲夏朝,耗盡了半輩子,卻終究得了個流放的結果,任是誰,都是無法忍受的,子履若是此時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如履癸所想,終古並非那麼容易便可以收服的,也不是終古故作姿態,他只是在考量,眼前的這個人,值不值得自個兒投靠。
“商王別來無恙。”
終古的話語帶着一絲絲的戲輿之色,只是低頭自顧自的低頭作畫,子履倒也不拘泥理解,對於終古的無禮,也並未在意。輕輕的邁了幾步,踱至案前,視線落在終古的畫上,眉頭輕輕一皺。
畫上的這個地方,他去過的次數不超過十次,但深刻的記憶,叫他這輩子永遠不會忘記。城樓,護城河,宮門外的盤雲青銅柱,這是夏宮,他日夜想着,總有一日要取代的地方。
子履的眼
神下一秒便從畫上移開,故作漫不經心的瞧了一眼終古。
“你既是從斟鄩而來,便同本王說說斟鄩吧,許久不曾回斟鄩,甚是想念。”
自然,子履所言也不過是客套話,因爲履癸忌憚,子履也不曾去過幾次斟鄩,說想念,甚是牽強,目光流動間,終古的嘴角發出了一絲冷哼,子履有些愕然,靜靜的等待着終古未說完的話語。
“商王這是想討好臣下,還是想試圖打聽斟鄩的情況呢?”
被終古問的如此直白,子履還是不曾想到的,略顯尷尬的‘呵呵’一笑,對着終古投以堅定的目光,鎮定自若道。
“終古大人所言不假,本王卻有探聽之意,不知終古大人給不給本王這個臉面?”
既然終古都如此問了,子履也只好直截了當的承認,但是不得不說,他心中是因爲還存着一絲絲的畏懼,他怕,怕被終古看出眼神中的那絲迫切來自妺喜。
終古的眼神不停的打量着商王,商王如何,短短几日,終古尚且還不能定論,但這種性格,讓終古很是讚許,有英雄之氣。
得終古細細講來,子履總算知道了斟鄩的一些境況,可最叫他震驚又欣喜的,是妺喜的孩子沒有了。
當得知妺喜腹中的孩子已是沒了,子履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髮自內心的狂笑。知道連清離宮之後,子履的心中也曾忐忑不安過,不是擔憂,更多的是慌亂,他心中怕,妺喜的孩子會順利的產下,他怕,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終古給子履帶來的,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只是子履眸中閃過的那抹欣喜,在終古眼中,與履癸是那樣的相似,前車之鑑爲例,終古不想投商之後又遇見一位昏君。
“夏王與瑾王后感情甚篤,若非禍水,當真是人間龍飛良配。”
終古冰冷的話語如針刺痛着子履的心,每一秒,都令人窒息。終古的話,子履似乎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