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金陵,天氣已經轉涼了,秦禾帶着兩千親衛,護送侯玄演從武昌府登船。
武昌的鄭遵謙正在江夏,侯玄演特意囑咐他不必前來相見,讓他準備人馬,趁着三順王離去,收復漢陽府。
三艘烏木官船悠悠而下,一行人在源子港下船,換了一艘大船之後,鼓足了風帆沿江而下。
如今閻應元的巨木營,早就開到了廬州府,侯玄演卻並不打算前去相見。他信任閻應元,一定能擋住三順王,倒不如前去鎮江府。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說的就是長江水運順流而下時的速度,晝夜不停的船,將侯玄演不到三天就送到了鎮江府。
朱大典早就率領兵馬在江邊等候,侯玄演這三天難得有了好好休息的時間,儘管旅途顛簸,下船之後精神很好。
如今早就過了霜降,就連江南空氣都涼颼颼的,侯玄演緊了緊衣服,望着前來迎接的文官武將,笑意盈盈招手示意。
朱大典上前將他迎入車中,侯玄演推辭道:“騎馬吧。”
馬上有人牽了幾匹寶馬過來,幾個月的戰陣生涯,早就把侯玄演的馬術練得純熟了。
朱大典殷勤地笑道:“鎮江軍民聽說督帥歸來,在城中設宴,督帥要參加麼?”
侯玄演搖了搖頭,說道:“直接去水字營,召集帶有品階的武將,到帳中相聚,我有要事和大家相商。”
水字營大帳之內,侯玄演坐在上首,兩邊分別是朱大典和副總兵吳易。侯玄演望着滿帳的武將,說道:“荊襄聚集了三十萬清兵,咱們不能坐視他們鏖戰荊襄,自己在這江南富貴繁華地,花鳥風流鄉里獨享安逸。我已經決定,近日渡江收復揚州,遙相策應荊襄的弟兄們。”
帳內諸將自朱大典以下,人人面色酡紅,羣情激昂。侯玄演暗暗點頭,萬分滿意,水字營雖然經歷的戰事最少,也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爲難得的是,自己宣佈了這種石破天驚的消息,他們都只是擡着頭凝視自己。將官軍紀如此,士兵可見一斑,侯玄演對朱大典和吳易的調理很是滿意。
侯玄演轉頭問道:“渡江船隻,可曾備好?”
朱大典說道:“督帥,當初火字營駐守鎮江府,李好賢和張煌言就大造戰船,我們來了之後,又徵收了一批。要渡江我們水字營上下萬事俱備,只欠督帥的一聲令下。”
吳易久在太湖跟清兵周旋,對水戰最爲精通,聞言說道:“朱大人所言不差,揚州空虛,多鐸當初屠殺十日,十日後才封刀。倖存百姓都有血海深仇,日夜盼望王師北渡,咱們北伐大有可爲。”
侯玄演沉吟片刻,說道:“北伐不是兒戲,但也不是生死攸關的決戰,這裡和荊襄不同,我們進可攻退可守。此舉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能只靠水字營,沿岸人馬必須全部動員起來。張名振在松江,我曾囑咐他全力發展水師,不知道怎麼樣了?”
朱大典附耳說道:“督帥,張名振和龔自方已經獨佔了倭國到我大明的航線,日進斗金不說,水師規模也已經頗爲可觀。我們江浙、南直隸的豪商,也都託庇於他們,開海經商賺的盆滿鉢滿。”
侯玄演自從把嘉定兩千兒郎送到海上,真的就任他們自生自滅,一點都不關係了。其中的原因是自己實在太忙了,尤其是進了湖廣,更是一點分心的時候都不能有。聽到龔自方做的這麼好,侯玄演心花怒放,喜道:“好,不枉我拿整個江浙道財力支持他,鄭芝龍沒有插手麼?”
朱大典笑道:“鄭芝龍一開始貪圖錢財,賣完船賣炮,後來龔自方不知道從哪聯繫到一羣無家可歸的番人,收容了他們。再加上他出手豪綽,拉攏了各色番人一起對抗鄭芝龍,鄭志龍的老巢在福建,也不想和我們在這裡火拼,就只好默許此事了。”
侯玄演對明朝佛朗機、荷蘭這些歷史不太瞭解,對龔自方的才能嘖嘖稱奇。“有機會一定要當面問問,這其中肯定精彩萬分。”
侯玄演越想越樂,咧着嘴笑道:“難怪鄭芝龍上次,在朝廷攛掇黃道周出師討伐我,原來是早就恨上我們了。只可惜他貪財好利,再給他一次機會,我保證他還是會被龔自方算計到。畢竟龔自方身後有無盡的錢財支持,只想着發展實力,視老子的錢財如糞土一般。人吶就是這樣,無欲則剛!”
朱大典說道:“有張名振如今的水師幫助,我們一定能克復揚州,拿下北伐第一戰!”
侯玄演頓首說道:“水師只能是輔助我們,水字營纔是主力,揚州上次被史可法守了一天就丟了,城牆肯定完好無損。多準備些火炮火藥,攻城器械。揚州的守軍情況,你們可清楚?”
朱大典成竹在胸,說道:“揚州百姓被殺的十室九空,韃子就從別的地方驅趕百姓進城,我們的探子喬裝打扮入城的,不計其數。揚州城內如今最高的官兒,是韃子的梅勒章京李率泰,和投降的張天祿,他們手下兵馬不算多,總數不超過三萬,不過戰力十分強悍。”
侯玄演說道:“水字營十萬大軍,打一個揚州綽綽有餘,只要轟開城牆,揚州城必破。”
站起身來,侯玄演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多鐸還押在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