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演和風字營橫掃湘南,剿滅何騰蛟餘孽的時候,李好賢率領的火字營已經接近武昌府了。
李好賢南逃之後,備受侯玄演的重用,一心想要建功報答侯玄演,同時也向軍民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從鎮江府出發,一路上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後勤輜重事必親自問詢,保證士兵的給養。這一支烈火中走出的軍隊,上至主帥,下至兵卒,一個個甲冑鮮明,戰意高昂,沿途的士子、農夫、商賈無不歡欣。百姓們身在亂世,見到守衛自己的軍隊如此雄壯,紛紛相送。李好賢嚴令不得接受,生怕誤了行軍速度,如此一來更受百姓愛戴。
騎在馬上的李好賢,心中緊張激動,躍躍欲試。在他身邊,是有些落寞的張煌言。常州守衛戰,張煌言罔顧侯玄演的調令,率所部直撲金陵,沒想到碰到了洪承疇。於是整個南直隸捷報頻傳的時候,只有他全軍覆沒,靠着殘部拼死守護,才逃得性命。更加可悲的是,洪承疇打贏了人生最後一仗之後,自刎投江。
這就尷尬了...
人家已經存了死志,順便打敗了你。
李好賢無意間瞥到張煌言的神色,開口勸道:“大戰在即,全軍上下鬥志昂揚,張兄爲何悶悶不樂?”
張煌言苦笑一聲,說道:“沒什麼,我年輕時遊學到此,如今故地重來,想起一些舊事。”
李好賢對這個文官,打心眼裡是看重的,自從他到了鎮江,張煌言的才能就博得了他的敬意。不管是治軍練兵,還是後勤輜重,張煌言都顯示了自己的能力。李好賢人如其名,非常喜歡賢能的人,將他倚爲肱骨。
“嗨!我當什麼事呢,張兄弟不用鬱鬱寡歡,督帥這個人,我最瞭解不過。等咱們打下武昌,我親自帶你去,跟他說一番你的才能。保準他樂呵呵的重用兄弟你。”
張煌言哈哈一笑,眼前這個山東漢子,果然耿直的過分。自己的推託之言被他聽出來,他直接不管不顧,毫無遮掩。一番話下來,說的張煌言心頭暖暖的,誰都想跟這樣的人相處。
“那我就多謝李將軍了。”
李好賢的心思,很快又回到了即將而來的戰鬥上,他舒了一口氣,問道:“張兄,這個武昌的佟代,是個什麼人物?”
張煌言對韃子的情況,瞭解很深,在他看來知己知彼才能克敵制勝。張煌言不假思索,張口說道:“佟家在僞清朝廷裡,是很有分量的一個家族。佟代的先人本是大明的官員,很早就鐵了心投靠建奴,他投歸努爾哈赤後,隨努爾哈赤屢建戰功,官位躍升,又互通姻親,成爲至近,在建奴內部,他們被稱爲“從龍八戶之首”,說白了就是八大漢奸家族的頭兒。
這個佟代,就是佟家的人,他祖上是爲賊酋首領努爾哈赤鑄造紅夷炮的,這一點不得不防。”
李好賢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這個姓佟的,還是個人才,竟然連紅夷炮都能造出來。就是不知道,在武昌他有沒有炮。”
張煌言輕笑一聲,說道:“武昌府這麼多縣,他手下兵馬就那麼些,還不到萬人。其他的都是投降的散兵遊勇,不堪一擊。咱們只要打通一條線,和督帥左右夾擊,姓佟的就是有再多火炮都沒用。”
李好賢不以爲然,抿着嘴說道:“話雖如此,他要是火炮太多,咱們就是勝了也是險勝。而且攻城損失就會大大增加,我們烈火營第一次出戰,可不能慘勝。既要贏,還要贏得漂亮才行!”
張煌言眼中神色一變,盯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李好賢說的話,切入他的心扉,正好說到了他心中的痛點上。前番的敗仗,他必須打出一個漂亮的勝仗,才能沖刷掉恥辱。眼前的武昌府佟代,就是他們的最好的機會。
想通了此中關節的張煌言,臉上的陰雲散去,重新活過來一般。神采飛揚的臉上,閃爍着光芒,正在思考着如何在武昌,拿下一場可堪稱頌的大勝。
...
帶着風字營橫掃湘南的侯玄演,再次回到長沙的時候,長沙官員士紳看他的眼光,已經發生了變化。
侯玄演無暇顧及,回到總督衙署,將身上盔甲除去。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首,望着滿堂的文武,揚聲說道:“何騰蛟害民不淺,即日起廢除他制定的苛捐雜稅,多收的糧食,盡數返還百姓。各郡縣按冊辦理,不得延誤,洪一濁你派人各個郡縣暗訪明查,如有不按實冊返還的,或者中飽私囊的,就地斬首,不必上報。”
洪一濁領命而去,他的手下如今在侯玄演的地盤,都是些諱莫如深的人物。提起這支情報部隊,都有着深深的忌憚。
“何騰蛟、黃朝宣、周先壁等人,禍亂湘南,以至於民不聊生。湘南乃是糧米之鄉,不能被他們搞垮,傳令各郡縣,恢復生產,安頓民衆。”
長沙知府週二南眼睛一眨,站出來說道:“督帥,湘民剽悍,作戰勇猛,不如就地募兵,以解荊州之圍。”
侯玄演輕笑一聲,說道:“周大人費心了,湘民雖勇,未加操練,如何是韃子的對手。我的烈火營已經出發,不出三天,就可以西征武昌。到時候且看我們左右夾擊,先克武昌,再救荊州。至於募兵嘛...容我再仔細思量斟酌。”
週二南略有不甘,退了回去。他們這些湖廣的官員士紳,肯定還是希望有一支湘軍的,但是黃朝宣、周先壁等人馬,盡數被殲滅,並沒有俘虜。這樣一來,由湘人組成的軍隊,已經沒有了。沒有自己的子弟兵,這些湖廣人心中並不踏實。
侯玄演其實被他說動了,但是招募新兵,訓練士卒,這可是大事。要是沒有可用的人,募兵就會變成剛剛被他掃滅的兵災。他苦思冥想,也沒有想起誰能擔此重任,只好暫時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