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蕭殤的計劃,他們帶着辛小縵逃離之後,出了山就開始分批趕往天山天源教和武夷山分舵。
趕往天山自然是爲了儘快跟蕭詭匯合,做好最壞的打算,到時候人員不夠是絕對吃虧的。
而武夷山自然是爲了以不變應對萬變,紅河也會帶着人趕往天山。
只是沒路人腳程不同,一開始會就算好了辛小縵不會武功,不能因爲她而拖累所有人的行程,所以蕭殤會帶着她去天山。
再一個原因自然是必須儘快讓辛小縵與謝連成相聚,否則他們不知道謝連成會爲天源教做到什麼程度。蕭殤相信那位兄弟,雖然對方可能已經不再將蕭殤當作兄弟,可是他還是很感激。
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心裡總是記得別人對他的好,蕭一笑是他重要的人,自然是千依百順;而謝連成是他之後獨闖江湖的指航標,沒有謝連成他蕭殤根本不會有這麼大的成就。不管是當初殲滅魔教也好,還是吞併天源教,或者是爭奪武林盟主。這次蕭一笑藉由謝連成的手再次幫了他一把,蕭殤除了感激就是愧疚。
因爲他實在是太瞭解謝連成了。要成爲他的兄弟何其難。當初也有人查過謝連成與嚴簡的過完,他們相識那麼多年,嚴簡幾乎是掏心掏肺,換來的卻只是謝連成苦心積慮的預謀,可見對方心機何其深沉。偏生他沒有對嚴簡趕盡殺絕。這樣的人恨絕是恨絕,可在蕭殤看來更多的是兄弟情深。
蕭殤孤兒多年,做夢都想過有個兄弟。兩人可以一起喝酒、比劍。一言不合可以拳腳相向;遇到困難的時候對方永遠是第一個想到可以幫忙的人;閒暇時兩人跨馬走江湖;忙碌時偶爾一封飛鴿傳書……
可惜,這次因爲對辛小縵的處理上,兩人再也沒法回到從前了吧!
謝連成這樣的人,最討厭別人抓住他的弱點要挾他。
實際上,應該是任何人都討厭被這樣對待,何況對方還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在武林大會上刺傷黑衣之後,安排好了天源教的一些重要事情,蕭殤就馬不停蹄的親自找尋辛小縵的消息。在他的潛意識中,只要辛小縵好好的,說不定他跟謝連成的兄弟還可以繼續做下去。
雖然不會再如以前一般,可是聊勝於無啊!
只是,他再回頭看看依靠在火堆旁邊不言不語閉目養神的辛小縵。
從那詭異的莊園見到她起,蕭殤就有了一種錯覺。這個女人是不是辛小縵的錯覺。
辛小縵從見到他起,眼中就沒有絲毫波瀾。沒有驚喜、憤怒、欣慰等等必要的情緒。那雙眼睛看着他的時候只有平靜和陌生。
對,陌生,她將他當作陌生人。
他們明明是熟識的不是麼?他也相信蕭一笑讓她足夠信任,她相信蕭一笑,愛屋及烏的也無條件的信任他蕭殤和天源教。那麼爲什麼她會如此的平靜,難道說她知道了蕭一笑與謝連成以她做協議的事情?不會,肯定不會。
這個莊園與外界隔絕,如果不是天源教衆在深山裡看到炊煙壓根都不會知道那裡居然還有那麼大的一個莊園。嚴簡綁架了她,他是不會告訴辛小縵任何謝連成的事情的。作爲情敵,嚴簡和謝連成幾乎是成了死對頭。雖然從很久以前他們就再是朋友。
否決了辛小縵知道謝連成的變動。那麼,就只有辛小縵是真的不認識他了。
因爲莊園裡那些花海的緣故吧!他們第一天接近的時候就差點被空中飄散的花香給奪了心智,後來還是用了蕭一笑給他們預備的防止迷幻的藥丸,只要將那藥丸含在舌根下,任你是多麼炫彩的幻境中行走都可以保持心神清明。
辛小縵在裡面住了那麼多天,早就毒氣深重,所以纔會那麼平靜的忽視他。
想了想,他掏出一顆藥丸,遞給火堆旁邊的那個消瘦的身影:“這是補充元氣的藥。現在不知道你到底中了何種毒,這個吃了會讓你身體好受一些。”
藥丸。辛小縵模模糊糊的記得一個畫面,自己被人強行灌了藥丸吃。她還記得當時心裡的掙扎反抗和厭惡。而這個也是藥丸。
蕭殤的手寬闊乾淨,黑色的藥丸在火光的映射下明明暗暗,顯得樸實。
辛小縵淡淡的想,反正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還怕被人害了麼?在這羣人中間,是敵是友也不知曉,雖然到現在爲止對方一直很客氣,也可以看出他們在保護她,甚至其中帶有細微的尊敬,可是這些都不足以讓她相信這羣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他們是陌生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辛小縵認識的人。
不過,陌生人也還有善意的和惡意的。
這羣人,暫時可以歸類於善意的吧!那麼是不是代表這藥丸可以吃?也許他們也是跟嚴簡那些人一樣,表面上和和氣氣,敬你愛你,一旦跟你一言不合就會翻臉無情。
她看看對面男子平板而英俊的面容,往往面無表情的男人不屑於使用陰毒的計謀。
自己身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而這幅容貌依照這個男人的地位也應該不會引起他的窺視,那麼自己還有什麼值得他對自己好的?
她想起了嚴簡最後瘋狂的話語,問:“……你是謝連成?”
蕭殤一愣,想要從辛小縵的眼中看到平日裡那熟悉的溫暖,可惜,冰冷而平靜,她不認識自己,那麼她怎麼知道謝連成?
最終,他只是將藥丸更近一步,淡淡的道:“我正是要帶你去見謝兄,他在天山等你。”
那麼,他們應該不會害她吧!
辛小縵接過藥丸嚥了下去。忙碌了一晚上,什麼也沒吃,再加上身邊除了火焰還是火堆,口中乾澀,只感覺那藥丸卡在喉嚨一動不動,她指指對方腰間掛着的葫蘆。蕭殤遲疑的遞給她,喝了一口藥咕嚕的滑入肚子裡,清涼一片,連周身的疼痛也逐漸緩解了。藥效起效蠻快的。
辛小縵搖了搖葫蘆,道:“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