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瑪外灘,這個曾經在電影《星河戰隊》中出現的地名,這個世界也有,並且,還沒有被人類的核彈毀滅。
這裡的風景秀麗,有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還有漂浮的土地,或大或小,底部都是棱角凸起的晶石,頂端大都平坦,像一座座倒置的山,星羅棋佈在廣闊無邊的天際中。
說這裡是個島嶼的世界也不爲過,因爲現在NT軍基地所在的位置,就是一片較大的,同樣懸浮於無盡蒼茫之中的土地。
遠眺天際盡頭,可以看到破碎殘缺了近半的希格瑪星,朦朦朧朧,那白色的身影,像是在地球上、天空格外晴朗時,所能見到的月球的樣子,不過,要大的多。
這些懸浮的土地,曾經是行星希格瑪的一部分,因爲一些玄妙的原因,現在它們懸浮在一個更廣闊的氣團中,土地上面有植被、有生物、有湖泊,還有優質的凱達琳水晶礦,不計其數的此種土地,像是土星的衆多衛星般,形成一個環形的帶,靜靜的圍繞在希格瑪星的周圍,這就是‘外灘’的由來。
三個月前,NT軍選在此地駐紮發展,那時,風絨草纔剛剛發芽,一地嫩綠新意,而現在,已經熱的需要遮陽傘或搖着蒲扇,才能在外行走。
周漪清晰地記得,今天,已經是陳燃離開這個世界的第一百六十七天,臨別時的那一幕,仍像發生在昨日般清晰。
從相識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戀,從相戀到成爲愛侶,周漪想念陳燃,想念曾在一起的每一個生活點滴,那笑容、那專注的神情、那生死一發時的淡定,還有陳燃的那些話語,那些在最黑暗日子裡支撐周漪活下去的靈魂信息……
那些過往,是美好的記憶,是她愛陳燃的理由,是她的財富、她的幸福,是她現在勇敢面對各種挑戰、堅強的活下去的動力源泉。
‘陳燃沒死,他就在這個大千宇宙的某個角落,並且,必會在某個時間回到自己的身邊!’周漪堅信這一點,一直。
如流水般悄然逝去的時間,沒有磨滅周漪心中的這點信念,只是讓思念變的更有味道,讓她變得更加堅強。
“我很堅強,我會更堅強!”周漪常常這樣告誡自己。她將自己看成一個大家庭的女主人,丈夫遠行,這個家,就要靠她支撐。這不僅僅是種責任,也是對丈夫的愛的體現。她要打理好這個家,盡力做好每一件事,讓丈夫放心、安心。
當初,就是陳燃剛走那會兒,周漪等人的境況很糟糕。面對強大的薩爾那加人,別說躲在研究船中,就是躲在切爾特星的星核裡,也沒有任何意義。整個切爾特已被金字塔戰艦圍的水泄不通,就連深淵主宰和它的鐵桿部下,都是通過早就準備好的一架神族空間傳送門脫離的,那些腦蟲以下的戰鬥單位和非戰鬥單位,幾乎被完全屠戮殆盡。周漪她們想要突圍,那是癡人夢話。更何況,作爲原蟲族主宰脫離監控的過度身體,周漪體內仍攜帶着薩爾那加人監視基因源,跑到世界的盡頭,人家也能找到她。
冒險者跟薩爾那加人沒有不可扭轉的矛盾。薩爾那加人對陳燃的敵視,完全是因爲陳燃這個特殊的個體,因爲他強大的精神力,和特殊的、不屬於這個宇宙的、來自深淵君王的基因,因爲他恰恰印證了薩爾那加人祖先留下的預言。
相比於自己的祖先,現在的薩爾那加人擁有了更強大的護衛部隊,更先進完善的科技水平。它們不在於曾經那支任人宰割的弱小種族,而最最關鍵的是,同毫無邏輯性的預言相比,薩爾那加人還是更相信科學的結論。
雖然薩爾那加人未能成功抓捕陳燃,卻也得到了深淵君王的基因結構圖,這是一種稀有而價值巨大的基因元素。有了它,假以時日,新的物種,更強大的物種就會誕生。薩爾那加人不但又有了新的實驗項目、不用再枯等物種的自然進化,而且它們也通過收集陳燃的身體數據計算出了一系列可能,最後的結果是,自己杞人憂天了,沒有誰可以威脅到它們在這個宇宙中的統治地位,祖先留下的、預言的後半段跟現實也完全走了樣,那個一個生物就可以在瞬息之間毀滅上千金字塔戰艦的神人沒出現,陳燃不是,新的深淵主宰也不是。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薩爾那加人同意了周漪等冒險者提出的和平相處提議,並且化敵爲友,因爲它們意外的得到了另兩種基因,日光血族和第二十四對染色體。
薩爾那加人不是氣量狹窄的物種,它們並不在意普通物種之間的地盤佔有或資源掠奪。當然,它們會在適當的時間,干預或介入,不讓一個種族制霸的範圍過於廣大。這個宇宙是它們的生態園、試驗田,維持總的物種體系平衡是它們的工作。啃草的羊多了,就宰幾頭羊,食肉的狼多了,就殺幾頭狼,而像蟲族這類變異品種,該遏制時,就由它們自己的打手部隊親自動手……
薩爾那加人也不是戰爭瘋子,但戰爭,是不可或缺的。它就像一種催化劑,只要運用的好,可以大大加快物種的自然進化速度。薩爾那加人很早就知道這一點,所以,它們又希望這個宇宙不要太安靜,不要一片祥和。它們樂於看到種族間的戰爭,並且,偶爾會暗地裡推波助瀾……
薩爾那加人有時候也會因其他原因,而出手控制物種的數量。比如說,宇宙的資源是有限的,資源的再生是緩慢的,它們不願意看到一羣早已失去了研究興趣的‘兔子’去啃光‘試驗田’裡的‘草’。就像現在的蟲族,太肆虐了,繁殖快、消耗也快,最關鍵的是它們太統一,就像一支以蟻后爲核心的軍蟻部隊,幾乎不存在天敵,這可不好。薩爾那加人覺得,失去主研究價值的蟲子們也應該像神族和人類那樣,成爲一個有內部矛盾的種族,它們應該進入一個相對緩慢的自由進化期,而不是繼續消耗大量星球資源。
周漪、璐娜在和薩爾那加人的接觸中,看出了這一點,於是冒險者向薩爾那加人報告,開始了《星際爭霸》難度最高的主線任務。就是那個主宰給的,模棱兩可的:向上級報告,並完成其賦予的三個任務。
第一,第二,相對簡單,不過是薩爾那加人想要了解手中所擁有的新基因的出處和詳細信息。
第三,薩爾那加人要求周漪幹掉蟲族主宰Kerrigan,以達成蟲族四分五裂的目的。現在,NT軍就是在爲這個任務而努力備戰。
關於向薩爾那加人妥協,冒險者內部曾有過一番爭論。李珂、霍野田、李蓮傑、張振,都認爲不應該選擇薩爾那加人作爲主線任務中的上級。他們的理論依據主要有三,第一,薩爾那加人是造成陳燃離開的罪魁禍首,爲它們工作簡直是替仇敵賣命。第二,任務難度過大。切爾特星域一戰,所有人都對戰爭有了一個全面的認識,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NT軍要想形成足以撼動蟲族的軍力,非短期所能做到。第三,薩爾那加人的出現,讓人、神、蟲見識了種族威脅的另一大敵,現在三方關係相當玄妙,NT軍跳出來對蟲打開殺戒,極有可能成爲被打擊的對像,這是在惹火燒身。
璐娜和周漪的觀點是一致的。她倆是這樣跟衆人解釋的:
生存法則一,永遠不要向處於絕對強者挑戰,妄圖通過某種策略或僥倖獲取最大利益。
選薩爾那加人作爲主線任務中的上級,避免了一個最可怕的任務可能,那就是與薩爾那加人爲敵。B以上的劇情冒險,存在着無法戰勝的死局。就拿《星際爭霸》來說,一目瞭然,幹掉薩爾那加人,這絕對算是超隱藏劇情。可這種相當於A+的隱藏劇情其實就如同裝甲列車內的金條,打劫銀行、押款車或許能九死一生,打劫國家運送硬通貨的裝甲列車,那就是十死無生。
主宰在這個開放式劇情中,設置瞭如此高自由度的任務,又給了近乎無限制的時間,絕不會那麼平白無故。
束縛越大,可供選擇的路線越少,結果往往越容易猜測預料,就如同擲銅板,要麼是字,要麼是人頭,最多是中間。
反過來,越是自由度高,情況越是撲朔迷離,存在的可能越多,隱藏的貓膩也就越多。這就好像走迷宮逃生,同樣是20個岔路,簡單劇情,每個岔道口分左右兩條,每條5公里。難度劇情,每條路也是5公里,每個岔道口20條路……
生存法則二,永遠不要意氣用事。
選擇薩爾那加人作爲上級,周漪和璐娜都是充分考慮了大局才做出決定的。大家到任何一個冒險世界,不是爲了挑戰極限,而是爲了活下去。
之所以總感覺在極限中突破,才得以存活,那是因爲挑戰極限往往和活下去這兩個定義相互重合。就如同英勇和嗜血是兩碼事,儘管它們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往往很相似。所以,寧折不彎之類的傻話根本不必說出口,如果那麼有骨氣,當初被抓到主宰空間,就應該拿着武器去直接跟主宰算帳,因爲它纔是造成所有不幸的罪魁禍首。
生存法則三,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要懂得隨機應變。
現在人、神、蟲三種族之間是敵是友,形勢不明,選擇跟任何一方合作都未必明智,如果給出的任務是消滅薩爾那加人呢?豈不是死局?就周漪現在那主宰版刀鋒女王形像,跟誰報告合適?原始部落的村長?璐娜早就試過,根本無法啓動任務。作弊也分個程度,主宰又不是傻子。
主宰一點都不傻,它就像個角鬥場場主,將勢均力敵的角鬥士放進場裡對決,爲的就是精彩。冒險者們強大,但總是遇到更強大的存在,況且,強大不僅僅是力量的專有代名詞,它代表的是一個綜合的數值,受諸多因素的制約。
周漪和璐娜最後說服了其他冒險隊員,選擇了最高規格的任務上級,悄悄拉開了蟲族女王對女王的戰幕。
薩爾那加人給NT軍完成最後任務的時限爲1吞,吞是薩爾那加人的時間計算單位,是人類時間的360天。
“我從原蟲族主宰那裡,知道了很多秘辛,並且從薩爾那加人那裡,得到了印證。粗略估計,7個月後,蟲族在冒險者到來後,所經歷的一系列事件中的戰力損失,就能完全補足、恢復。在這之前,Kerrigan蟲族是最軟弱的。”周漪這樣跟張振他們說。
周漪還說:“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我同樣是主宰,Kerrigan必須親自跟我決戰,否則,沒有她在場,包括腦蟲在內的蟲族都可以轉化成我們的戰力。最多,不過是將最不穩定的腦蟲斬殺,重新換上我們的將領。第二個優勢,我們要充分利用薩爾那加人這張牌,就算它是個幌子,也能發揮想像不到的作用。第三,我們的優勢,人、神、蟲還不知道,很多事情我們可以暗中操作。”
原來那個周美人在經歷了巨大磨難之後,少了三分嫵媚,多了七分堅毅,尤其配合她現在的外觀形像,威勢十足,行走坐臥,都多了一種氣度,上位者的氣度。
以周漪的三大優勢爲基礎點,冒險者們擬定了一個計劃,計劃分爲發展和作戰兩個部分,形像點描述就是攥緊拳頭蓄力,然後奮力一擊。
發展又分爲內、外和施工三個方面,內,由周漪來主持,就是NT軍的精銳蟲族部隊生產和開發。
經過第一次三族全面戰爭,人、神、蟲在戰後總結經驗教訓,提高科技,改良兵種武器,都相繼推出了更強悍、更實用、更具作戰力的兵種。長期潛伏Kerrigan蟲族內部、又有研究船這樣的生物基因實驗基地的原主宰侍衛,當然不會落於人後,相對應的,作爲更高統治階層的原主宰,同樣擁有新兵種的基因鏈和相關信息。
周漪完整的繼承了這些後繼兵種的開發成果,並且她還有其他蟲族沒有的特殊兵種,陳燃開發的‘隱刀’。
另外一個值得一提的產業,就是薩爾那加人的金字塔戰艦,周漪向薩爾那加人討要,薩爾那加人沒給,不過給了NT軍另外一種金字塔,二級城塞。這種城塞很有意思,它分爲兩個部分,光子艦和核心港灣。
光子艦的外形,是底部向外突出半個巨大球體的正三角,這半個球體的面如同蜂巢般多孔,其中正中那個格外巨大。像其他薩爾那加人的器物顏色一樣,光子艦也是耀眼的金黃色,材質爲不知名金屬,表面刻有神秘符號圖畫,比畢加索的畫還抽像,不知所云。
光子艦有四艘,無人操作,就是一臺臺精密的金屬塊。
核心港灣像是宇宙船塢,除了有特別顯眼的四跟能量發射管道外,就是各種各樣的宇宙船泊位。核心港灣就像一個金色的枝枝杈杈的大架子,主體是圓柱形,有多大不太好描述,反正NT軍的基地艦、還有原蟲族主宰的那艘城塞型研究船有泊位可以將其鎖死停靠。
光看核心港,就是一個牛叉點的宇宙空間站,當然規模是超級的。跟光子艦結合後,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光子艦,就是一個大的正三角體的四個角,核心港灣伸出的能量柱,所發射的能量,恰好跟光子艦尾部的能量接口對應、吻合,當能量接通,可以在太空中形成一個大的難以想像的金字塔。中心點就是核心港,四個頂點是光子艦,四個面是由光子艦產生的光幕。這種光幕,不但看上去跟金字塔戰艦的外殼質地一樣,就連挨觸的手感,也完全一樣。這是一種奇特的、能量均勻分散、重新排列分子結構的技術。這就是薩爾那加人那麼多大大小小的金字塔戰艦的真面目。如果個個都是挖礦冶金煉成金屬甲,再造出來的,估計光工人就得僱一億億人。
核心港和光子艦形成的這種金字塔空間內部,是巨大空曠的相對靜止空間。如果需要,核心港灣可以通過控制光子艦尾端半圓球上的蜂窩裝能量發射孔,在靜止空間構築各種型號的停泊位。只要有能量,就可以形成一個巨大的實體金字塔,裡面放五穀雜糧、機械零件,隨你高興。
就這一手技術,目前這個宇宙的其他種族全部望塵莫及。更絕的是,巨大的核心港灣,同樣是由分子排列技術構成的,它的實體是一個擁有四個三角口的十字形能源艦,四艘光子艦的艦首正好往口裡一穩,半圓形的蜂巢能量口就是動力推進器的噴口,上下左右,向哪邊移動都方便得很,還可以空間跳躍,是薩爾那加人諸多神奇道具中的一個典型代表。
有了這個東東,NT軍到哪兒都不愁有個牛叉的‘家’。不但防禦性好,還是個活招牌,這個招牌,就是經過周漪和璐娜的不屑努力從薩爾那加人那裡借來的幌子,幌子一搖,牛鬼蛇神統統的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纔好表態。
外,是由璐娜主持,李蓮傑負責保護她的安全。各勢力的動態,以及爲決戰時刻的外交對話做鋪墊,這些,就是外的主要內容。
施工,李珂、張振,各帶一支部隊完成,主要項目是建立隱秘的遠距離時空門,技術是從薩爾那加人那裡討要的,不過發明者是Protoss,薩爾那加人是不會把無限制空間傳送的技術傳授給任何人的,就像它們給NT軍二級城塞型金字塔的成品而不是告知生產方法一樣。
霍野田負責的是技術開發這一塊,主要是人類科技,他的任務是爲NT軍自己的鎖定式核轟炸戰術提供保障。
這個時代的戰爭,能源是一切的保障。NT軍選擇邊緣星域盤德林的希格瑪外灘,就是衝這裡蘊藏量巨大的優質凱達琳水晶礦來的。當然,任何有臭肉的地方,都不會缺少蒼蠅,敞開胸懷低頭專心猛挖的好事並不多見,NT軍在這裡就有一個相當有地方特色的對手,艾斯特拉蟲。
艾斯特拉蟲是野蠻的、有智慧的、鞘翅生命體。它們崇拜‘聖甲蟲’,它們認爲自己生活的星球的形狀,就是聖甲蟲所滾的糞球的形狀,事實也確實如此。很多被‘聖甲蟲’這個光芒名詞所迷惑的人,現在可能已經猜到了一些真相,確實,聖甲蟲就是蜣螂,俗稱‘屎殼郎’。
艾斯特拉蟲跟它們崇拜的生物有着很多相似點,比如那鞘翅殼,同樣油亮反光,又比如它們的腹部,跟那些食糞蟲一樣,都閃耀着磨光的、金屬般的光澤,而且色澤各不相同,有的像糞金龜,是紫晶色,有的像上埃及駱駝糞下的聖甲蟲,其綠色可與祖母綠媲美,還有的像巴西、圭亞那、塞內加爾的蜣螂,呈金屬的紅色,像黃銅那麼富麗堂皇,像紅寶石那麼光彩照人。
艾斯特拉蟲也有着蜣螂般的粗壯的尖角、犁鏵般的前臂。不過它們不滾糞蛋兒,也許是因爲沒有那麼多便便讓它們滾,畢竟它們的個頭大都被成年大像要魁梧壯碩,就是住着一羣泰坦巨人,糞便也不夠它們吃的。所以,很遺憾的是,不滾糞蛋兒就沒有相應的天賦補償,艾斯特拉蟲不像它們崇拜的幹髒活的聖甲蟲那樣,往往散發着麝香般的香味,它們相反,很臭,惡臭,可以沉澱的惡臭。
艾斯特拉蟲直接從凱達琳水晶中攝取身體所需能量。它們跟凱達琳水晶的關係就像農夫跟土豆,以土豆爲生,自己的排泄物和勤勞工作可以讓凱達琳水晶迅速的、大面積的生長,且優質品居多。
所以,這些蟲子對NT軍搶它們種的‘土豆’這件事相當的不滿意。它們的前臂、尖角和巨顎既然能切碎比鑽石還堅硬的凱達琳水晶,自然也可以粉碎其他任何生物的肢體,並且,它們的體型給它們的蠻力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噸位保障,就跟汽車底盤重,跑快了拐急彎它也不容易翻一個道理。
對付這些成羣結隊,如黑雲般般發出轟炸機羣聲響而來的土著生物,周漪只派一種蟲子,自殺蝙蝠。往死裡炸,一片片炸,也只有自殺蝙蝠的速度,才能衝進艾斯特拉蟲的生物電擊炮組成的火力網、而又不用擔心被這些重型粉碎機幹掉。
不過,即使如此,NT軍的挖礦部隊每次也如同火線救援一般緊張,瘋狂的挖那麼一陣子,就馬上撤,躲到宇宙空間中,換個時間,換個地方再挖,仗着艾斯特拉蟲飛不出大氣層,東挖一下,西挖一下,就跟打游擊。如果正面跟艾斯特拉蟲的驅逐大軍硬悍,那得調集納耶拉什的深紅色噩夢那樣的精銳軍團,恐怕纔有些勝算。
對於不偷東西的外來者,艾斯特拉蟲還是比較友好的,就像NT軍的基地,一艘基地艦,以及相關一些設施,就在一塊沒有水晶礦、但風景格外迷人的外灘浮土上,艾斯特拉蟲從來不騷擾,就是偶有空中路過的,也僅僅是瞭兩眼。這可能也與NT軍的形像有關,偷狂的永遠是蟲族,基地駐紮的則是人類及設施。
雖然是堂堂的NT蟲主宰,周漪仍對滑膩、溫熱、潮溼的腔體世界沒什麼好感,她還像從前一樣,喜歡藍天、陽光、綠樹、青山、湖泊。
現在,周漪又坐在了無名湖畔,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靜靜的發呆。
已是第二十二次在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做相同的事了。對周漪來說,這就像是午休,繁忙的工作之餘,她總會在這裡坐一會兒,靠着那株主幹筆直,頂端的枝葉如同一捧圓球的樹,思念陳燃,回憶兩人在主宰空間時,湖畔釣魚的情形。
“漪姐!”清脆的喊聲從基地那邊傳來,一條嬌俏的白影縱掠如飛,呼吸之間,已經到了周漪切近。
“小珂?!”周漪看到來人,展顏一笑,站起身,拉過李珂的手,“提前了五天,看來任務進行得很順利!”
“嗯!”一身白色幽靈戰鬥服的李珂點點頭,她的目光全部投在周漪身上,一個多月沒見了,怎能不想念。
幫李珂拂了拂額前幾根凌亂的頭髮,“看你,風風火火的樣子,像個男孩子,要是讓陳燃看到了,又該撇嘴了。”
“姐,你又在想陳燃了?!”聽到陳燃這兩個字,李珂的臉色微微一黯,陳燃被薩爾那加人的空間物質炮擊中,像風中的沙般消逝的情形,在無數個午夜夢迴中將她驚醒,就那樣看着生命中重要的人離開,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彷彿自己的心,也隨着陳燃的離去,被帶走了一般。
“怎麼能不想呢?”周漪輕輕的說,臉上、眼中卻綻放着笑意,有思念,還有愛意,不僅僅是對陳燃的,還有對眼前李珂的。“來,陪姐姐坐一會兒。”
兩人肩並肩坐下,周漪親暱的攬着李珂,“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結束這裡的一切,回到主宰空間,也許陳燃已經回去了,然後,給他一個驚喜,A隊核心隊員,全體歸還!”
李珂轉頭看了看周漪,囁喏了幾下,一些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周漪卻彷彿猜到了她的心思,微笑道:“漪姐可不是在說傻話哦!而是因爲漪姐相信他的能力。陳燃還活着,陳燃走後,我們當即查了主宰腕輪信息,並沒有人員死亡報告,這便足以說明問題。只要他還活着,我們就終會團聚!”
“可是,時間和空間的奧秘,實在不是我們所能臆測的,我擔心的是,需要多久,我們才能跟陳燃再次相見!”李珂有些黯然神傷的說。
“不知道,也許是明天?明年?十年後?又或者此生之後?”周漪望着湖水,眼神漸漸有些遙遠。
“那……”李珂有些迷惑地望着周漪。
轉頭看了一眼李珂,周漪輕笑了一下,眼神再度看向遠方,那裡是湖水的盡頭,是漂浮着土地的蒼茫天際,是殘缺的希格瑪星。“小珂,來到這個奇異的世界,我們經歷了這麼多,我們也都不是小孩子,有些事,又怎麼會想不到?燃,也許,今生再也見不到了。大家都沒說,可大家心裡都知道。”
頓了頓,周漪又道:“也許你會問,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抱着幻想不放?爲什麼不去面對現實呢?”
周漪伸出自己的左手,那已不能稱之爲手,它更像是一把無可匹敵的鋒利武器,就如同其他蟲族的那樣,天然生成的、讓人看着心寒的爪刃。“小珂,你說,什麼纔是現實呢?我們眼睛中看到的?耳朵中聽到的?這隻手?我現在的樣貌?還是這個世界?”
“……”這個問題,李珂無法回答。
望着白雲下一頭匆匆飛過的艾斯特拉蟲,周漪有些緬懷的道:“來到這個世界,經歷了兩次冒險,看着同伴一個個死去,看着只存在於故事和電影中的恐怖怪物向自己撲來,我曾認爲,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是真的。我們都是受了詛咒的人,直到死亡,只能過着夢境般的日子,在殘酷中死裡逃生,在港灣孤獨的舔舐傷口,然後再一次死裡逃生,直到摔倒,無法再爬起。”
李珂環着周漪的腰,枕着她的肩,緊緊的偎依着,彷彿只有這樣,心纔可以互相拉近距離,纔可以互相溫暖。
“後來,漸漸的,我發現,有一樣東西是真的,那就是感情,我們的姐妹之情是真的,陳燃對我們的愛是真的,和其他核心隊員的友情也是真的。土都被風吹走了,沙也隨水流走了,只有金子還在閃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又怎麼樣?我不怕,因爲我有愛,知道有人愛我,我也愛着那人。”
“陳燃愛我,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我愛陳燃,也可以堅強的活下去、等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周漪眼神堅毅的繼續道:“這就是燃說的信念和希望,他如果在,一定會舉例說:就好比一套價值千萬的別墅,一個人窮其一生,也可能無法賺夠買它的錢,但是當他在行將就木時回首這一生時,可以自豪地說:‘我的一生,都在奮鬥,爲了信念和希望。’如果說,燃的信念和希望是帶着我們所有人一起回家,那麼,我的信念和希望就是守望僅存的真實,守望我的愛,用一生!”
“漪姐……”李珂眼睛有些溼潤,萬語千言,無從說起。
周漪撫摸着李珂烏黑的長髮,微笑着看了李珂一眼。“小珂,我們這是在以怨婦的口吻敘說一個孟姜女、望夫崖式的悲劇嗎?我覺得不是。愛,未必就要用哀婉悽絕來表達,陳燃絕不會想看到我們悲悲切切、痛不欲生的樣子。況且,我們還有希望,陳燃可不是隻會開山挑石的苦工,能讓他修城防到把自己累死的人物,恐怕還沒有出生。”
李珂有些赫然的低聲道:“聽你說,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他的樣子,心裡難過……”
“小珂,你長大了,不能總是把過去當作自我逃避的藉口和理由,該想想,自己的信念和希望是什麼。有想過向我對燃坦白愛意時那樣,敞開自己的心扉,讓彼此的靈魂貼的更近嗎?知道嗎?我有一個願望,就是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不是親如一家……”
“我的信念……敞開心扉……”李珂望着波光漾動的湖水,反覆咀嚼着這幾個字,心湖也漾動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