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君饒看着鄧先川一行人推着青顏的屍體走出了西珀國的邊境,臉上的哀愁之色立馬消淡,恢復了冷冷的表情,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掌上幾道血淋淋的勒痕,剛纔用力過猛,沒有察覺痛意,現在手掌之中的傷口,發着冷意的痛意。 接下來,他要尋找走失的伊玞和白萊。 南君饒沿着激流的流水方向尋找着,他擔心鄧先川的人並沒有走遠,所以不敢高喊伊璃的名字,他心中有些焦灼,那用自己長袍裹成的氣泡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 南君饒沿着激流走了好久,馬上就要真的跨進那西珀國之中了,面前隔出一道山崖,再尋過去就是西珀國的京都了。 “王爺!” 一聲喚聲,南君饒激動轉頭,卻失落地只看見了伊玞一個人,他手裡拖着一件外袍,正是自己留給白萊的哪一件,南君饒疾步上前,一把扯過伊玞手中的外袍。 “這衣服你從哪兒撿到的,沒有看見伊璃嗎?” 伊玞滿臉的疲倦之色,看起來應該已經尋了很久的樣子,他的鞋子上面去全是泥濘。 “不光是沒有看見伊璃的影子,就連身手很好的青顏都沒有看見,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去哪兒了,我剛纔在那山崖的入口撿到的這一件外衣,一度以爲王爺和伊璃已經進城了呢,可是我知道,青顏沒找到我一定不會進去的,所以繼續尋着,可是一無所獲。” 提到青顏,南君饒沒有做聲,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情。 “青顏武功那麼高,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可能是在哪兒跟蠻子糾纏上了,看你找到我這件外衣的地方,我估計,這伊璃應該是被西珀國的人發現了,要麼是抓要麼是擡,已經進了這城中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進去了。” 伊玞依舊是放不下青顏,遲疑着沒有迴應南君饒,南君饒不悅蹙眉,看着他不安地環視身後,伸手扼住伊玞的肩頭,強行將他的視線收了回來。 “現在不是你顧忌個人感情的時候,要想活着回去,保住你們伊家的人,這西珀國,我們必須要拿下。” 伊玞攥了攥拳頭,無奈的點點頭。 “就依王爺之意,我們先進城。” 伊玞和南君饒躍身攀過山崖,伊玞在山崖之上,還是不死心地衝着激流之下吹出幾聲與青顏的暗哨聲。 南君饒心中明白他都是徒勞,握了握手中的勒痕,自顧自地朝前走着。 千里之外,靈幽國皇城之中,飛信傳來,有人欣喜有人憂…… “殿下!殿下!殿下……” 袁自來少見地慌張,跌跌撞撞地闖進了聖瑜皇的寢宮之中,聖瑜皇臉上微微不悅。 “袁自來你真是越發不懂得規矩了,什麼事情這般亂了分寸。” “殿下……” 袁自來似乎很難開口,拿着拂塵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艱難地望着聖瑜皇,聖瑜皇感受到了不詳的氣息,英眉蹙起,慢慢走近袁自來。 “是不是……伊璃那兒傳來什麼消息了?” 袁自來沒有否決,也沒有點頭,可這已經很明顯了,聖瑜皇踉蹌後退幾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世子殿下!” 袁自來趕緊上前攙扶,聖瑜皇擡手拒絕了他的攙扶,似乎在地上坐着他更覺得穩健,更好接受袁自來接下去要說的話。 “說完你要說的話,伊璃那邊怎麼了?” 袁自來再一次語塞
,對上聖瑜皇的矚目迅速閃開,半天,支支吾吾地說了出來。 “今日,靈王陛下收到鄧先川的飛信……信上說,已到西珀國邊界,遇到殺手,精兵隊傷亡慘重……” 聖瑜皇猛的起身,雙手扼住袁自來的衣領,發瘋似地衝着他吼叫! “說重點!說!伊璃怎麼了?伊璃怎麼樣了!” 袁自來嚇得跪在了聖瑜皇的跟前。 “世子息怒了,世子息怒,伊璃姑娘不幸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已經死於那刺客的手中了……世子息怒啊……” 袁自來都帶了哭腔,一口氣說完之後,連頭都不敢擡一下,聖瑜皇格外的安靜,這安靜,讓袁自來覺得更加可怕。 “殿下?” 袁自來擡眼瞄了一眼聖瑜皇,他僵在那裡,直愣愣地站着,蹙起的眉頭宣告着他的不安與難受,半張開的嘴巴似乎是有話要說。 “世子殿下?您別嚇老奴……您這般模樣,老奴……” 袁自來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身,攙扶着身子已經僵硬了的聖瑜皇坐下,看着他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地落了下來,可是他的表情卻不像是在哭,依舊像是在驚愣。 “殿下……” 袁自來看着聖瑜皇,自己心疼極了,這聖瑜皇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記得上一次哭,已經是多年以前,是明夕皇后死的時候,他也是這般模樣,一臉驚愣,淚落了滿臉卻不自知。 “殿下您自重啊,您這般模樣,伊璃姑娘的香魂也無處安放啊。” 聖瑜皇聽到伊璃的名字,忽地垂下了眼簾,眼淚還是不間斷地落着,忽地抽噎了一下,像是回過魂的死屍,臉部開始痛苦地扭曲,嘴巴張開卻發不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一聲嘶啞,他前傾跪地,慢慢傾倒,癱趴在了地上。 “啊!啊……” 像是釋放了一般,聖瑜皇嘶叫了起來,像是哭泣,也像是憤怒,更像不甘,整個皇儲宮都響徹着他痛苦地哀嚎聲。 袁自來鬆開了自己攙扶的手,閃在一旁心疼地看着他釋放,這般更好,當年明夕皇后去世的時候,聖瑜皇是想哭不敢哭,可是依舊抑制不住的哭,那般苦愁悶在心中,能把人憋死。 “小姐?這世子殿下的反應竟然這般大?” 花蘿有些害怕地看着聖瑜皇的寢殿,那之中發出的悽慘哀嚎,着實嚇人。 而花亦容,現在心中也不是十分的鎮定,手中握着書,卻沒了心思看書,今日得知伊璃死訊時的欣喜被聖瑜皇這般痛楚的哀嚎聲衝的一乾二淨。 “我也沒有想到,這聖瑜皇竟然對那伊璃用情到了這般地步……” “小姐,您說,要是這世子殿下哪一日知道了,這伊璃是我們派人殺的,那他豈不是恨死我們……” 啪! 花蘿話還沒有說完,花亦容甩手將自己手上的書籍狠狠地扔在了她的臉上,花蘿嚇得失了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小姐息怒,奴婢說錯了什麼,惹得小姐不開心了,不必該死。” 花蘿說着,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花亦容白了一眼花蘿,美目怒瞪。 “不知死活的丫頭,現在這個敏感的關頭,你記住,在何處都不能隨便說此類話隔牆有耳你不懂嗎!” 看來這花亦容得知了聖瑜皇的反應之後,對於暗殺伊璃之事已經敏感到了極點,聖瑜皇的哭嚎抨擊着她的內心,生出了那麼一點兒畏懼的念頭
。 一直到了後半夜,聖瑜皇的嚎哭聲纔算是消落了下來,他仰面躺在地上,眼角的淚水還是不斷地滑落下來,手裡死死地攥着白龍玉,想着與白萊最後離別時的場景。 “我不應該讓她去的……明知父皇有殺戮之心,卻還僥倖地以爲……能夠順利……聖瑜皇……你就是個廢物,你所愛所屬,你統統都保護不了!” 聖瑜皇怒斥自己,甩手賞給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袁自來聽着都心驚膽戰,想要伸手阻攔,卻又不敢。 “袁自來……” 聖瑜皇忽地喚了袁自來一聲,袁自來連忙湊上前去。 “老奴在呢,在呢,世子有事請說。” 袁自來跪在聖瑜皇跟前,貼耳聽着。 “伊璃……伊璃何時能送回來?” “啊?” 袁自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才明白,聖瑜皇指的是伊璃的屍首。 “哦……鄧先川正往回運呢,只是這天氣炎熱,那屍體怕是……就算是運回來也是腐臭難耐了,所以鄧先川請示靈王,是不是能就地掩埋,好讓伊璃小姐趁早安眠……” “不行!” 聖瑜皇堅決地迴應,撐身起來,直衝衝地就往門外衝。 “殿下!殿下您去哪兒啊?哎呦喂,我的世子喲……” 袁自來根本攔不住往外衝的聖瑜皇,只好拿了一件外衣緊跟着走了出去,只見那聖瑜皇徑直朝着靈王的寢殿走去,袁自來自覺不妙,可是又實在是攔不住。 “世子殿下吉祥,您這是?” 守在寢殿之外的莫歡於看見聖瑜皇這幅狼狽模樣,驚愣。 “我要見父皇。” “殿下,您這不是爲難老奴嗎?您不看看都什麼時辰了?這靈王陛下已經……” 聖瑜皇哪裡肯聽莫歡於在這裡廢話,不等他繼續說,直接朝着寢殿往裡衝,侍衛攔他,可也不敢用蠻力,生怕傷了這嬌嫩的世子,聖瑜皇幾下就推門闖了進去。 “誰如此大膽!” 被驚醒的靈王不悅地掀起紗帳,看向外面。 “陛下恕罪啊,老奴是真心攔着世子殿下不讓他進來,可是實在是攔不住啊,老奴也沒法傷了殿下他……” 莫歡於委屈地看了一眼霸氣站着的聖瑜皇,靈王看着聖瑜皇的表情,瞬間明白了什麼事,不耐煩地揮手讓莫歡於出去,自己下了睡榻,遮擋好了奇豔皇后那半裸的身軀,披衣走向了聖瑜皇。 “你真是越大越不知道規矩了,這是什麼時辰,你瞧瞧你的模樣,還有一點兒皇儲的樣子嗎?” “在父皇眼裡,皇儲應當是什麼模樣?滿手鮮血,不顧一切地清道者是嗎?” 靈王一僵,雖然不悅,但是似乎不太願意與聖瑜皇糾纏,輕嘆一口氣,沒有回答聖瑜皇,而是擡眼看向他的臉,眉眼蹙的更深,忽地伸手在聖瑜皇的臉上抹了一把。 “這……難不成是你的眼淚嗎?” 靈王譏笑道,瞬間那譏笑變成了冷笑,甩手給了聖瑜皇一巴掌,聖瑜皇依舊木訥。 “你可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未來的這靈幽國的君主,是王者!你竟然爲了區區一個賤婢流眼淚?懦夫!” “就因爲父皇是王,所以爲了自己的地位殺死了自己當初許諾最心愛的女子之時,纔會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嗎?” 聖瑜皇繼續逼問,靈王當年爲了那個虛僞的夢境,讓自己幕後喝下毒酒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