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瑜皇看着花亦容的表情就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花亦容癱坐在地上驚愣，聖瑜皇這般激烈的反應似乎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聖瑜皇在花亦容的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捏起她低垂躲閃的下巴，強硬地將她的臉面向自己。 “朕在問你，究竟是爲了什麼？你指使這一切使得我與君饒反目，究竟又是爲了你們花傢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花亦容感覺自己被聖瑜皇捏着的下巴骨都要粉碎了，吃痛地皺起了眉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落了下來。 “臣妾，臣妾是爲了陛下啊……臣妾之前派蠻子去西皮調查南君饒，他身上真的是疑點重重，臣妾有諸多證據表明，西珀的上皇早就不是那凌天豹了，應該已經換人，而那人最有可能就是南君饒，南君饒必須得死，陛下，他若是不死，有朝一日靈幽就會敗在他的手上，我們都會死在他手上的。” “一派胡言！” 聖瑜皇惡狠狠地丟開捏着花亦容下巴的手，憤怒起身，可他不得不承認，花亦容說的這些戳中了他的心，他努力將自己心中抑制不住的不安壓制下去。 “臣妾知道……當日檢查上皇面具的時候，他們既然順利過關，無非有兩種可能，一就是那替身真的做到了毀盡容顏，二就是……” 花亦容擡眼看向聖瑜皇。 “二就是，陛下依舊在念及那些無謂的情意，陛下看不清楚，臣妾自當幫助陛下看清楚。” 聖瑜皇慢慢攥緊了拳頭，花亦容所說的這些事，他心中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可是這無謂的情意，再加上南婷羽死前的畫面，聖瑜皇丟不開，他忽地覺得全身失了力，踉蹌斜身，扶住桌案，看着靈歡殿牆壁上纏繞的金龍，這皇位就像是噩夢一般纏繞着自己，無論他怎樣奮力掙扎，都掙脫不了。 花亦容看聖瑜皇鎮定了下來，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聖瑜皇，手慢慢附上他輕顫的肩膀。 “只要陛下下定決心，臣妾願意爲陛下掃除障礙……” 聖瑜皇微顫的身子忽然定住，他慢慢地轉過身看向花亦容，花亦容對上他那冷漠的眼，附在他肩頭的手忽地失措的落了下來。 “東宮你既然已經承認設計刺殺南君饒，就該承擔這件事情的全部後果，錯致婷羽郡主枉死，但朕念在花家和皇家的顏面，此事不再外宣揚，你從明日起，禁足寢殿之中，沒有朕的命令不準出來，將宮中收藏的所有經書全部抄一遍，好好洗滌一下你那狠辣的心，現在，消失在朕的眼前。” 聖瑜皇一字一句不容辯駁，花亦容難掩溫怒的臉。 “陛下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說完，花亦容便轉身走了出去，邁出靈歡殿，冷笑側臉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袁自來，袁自來低垂着眉眼，靈歡殿之中兩人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陛下……” 袁自來走進殿中，看着聖瑜皇落寞地坐在椅子上。 “伊璃還沒回來嗎？” “西宮娘娘……還沒……” 聖瑜皇眼中難掩的失落，慢悠悠地起身，朝着殿門走去，側過袁自來的時候，忽
然定住了腳步。 “朕有預感。” “恩？” 袁自來不知道聖瑜皇毫無頭緒地說了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他疑惑地看向聖瑜皇，聖瑜皇卻沒有往下說的意思，直接岔開了話題。 “不知道母后看見現在的我，究竟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呢？這溫善，這難捨……當真是不適合放在這權位之上，袁自來，朕現在好難受啊，朕現在站在這個地方，前面是懸崖，身後是火坑，還有一羣魑魅魍魎拼命地要把朕推着往前走……朕退也不是，走也不行，終歸得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袁自來看見聖瑜皇眼中含了淚，想起他年幼的時候看着自己的母后飲下毒藥倒在血泊之中的樣子，也一如這般模樣，孤零零地無措。 “陛下……” 白萊忽然出現在靈歡殿，她的樣子有些凌亂，應該是跑回來的，聖瑜皇看見她，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忍了半天的眼淚頃刻而出，伴隨着難掩的抽泣。 “別離開，別離開我，我只有這一個願望，不論將來是什麼樣的，求你在我身邊。” 白萊微怔，看向袁自來，袁自來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經完全沒有了從前的敵意，因爲他現在明白了，伊璃於聖瑜皇而言，是空氣，是養分，要是沒有了，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他從小看到大的世子殿下，沒有皇權的野心，他唯一想要的，不過是人世間最平凡的愛罷了，可是袁自來知道，這最簡單的，卻是聖瑜皇最難得到的東西。 青松閣之中，南君饒不知是哭是笑地癱坐在榻邊，南婷羽安靜地陪着他。 “我不行，我沒法留在王爺身邊，若是王爺將來無論如何也要吞下靈幽，那我，只能放下從前一切的情意，與王爺爲敵了……” 白萊的話一直縈繞在南君饒的耳邊，他討厭極了這種在眼前，卻無論怎麼伸手都夠不到的感覺，從小到大，這種感覺伴隨了他很久，不斷地滋生成爲了他身體之中仇恨的根源，他有多難，才能選擇放棄一切只想要她伊璃。 黃燁這時候走了進來，看見南君饒冷悽的嘴角和滿臉的淚痕，朝着他微微作揖，南君饒的眸子微微晃動，看向黃燁。 “怎麼？看見我現在這模樣，覺得痛快嗎？是不是心裡想着，這就是報應？” “臣不敢，臣只是來告訴上皇您一聲，您讓我飛書給左相的書信已經回覆了，左相已經帶着人馬朝着靈幽趕來接您，我們只要再堅持六七日即可。” 南君饒終究是顧忌聖瑜皇的，所說他從小就有溫善之心，但是面對現在的局面，實在是難料人心會怎麼更改，若是聖瑜皇起了殺心，自己帶過來的那些人馬，根本就不是靈幽的對手。 “知道了……” “還有……” 黃燁朝着青松閣外面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 “我們的人看見東宮娘娘一身狼狽地從靈歡殿之中出來，似乎是被靈王訓斥，有可能還動了手，她身上有傷。” “花亦容？” 南君饒說出這個名字心中都會竄起恨意，他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南婷羽。 “老天爺從我這裡奪走那
麼多的東西，一定是爲了給我更多……婷羽，你放心，雖然聖瑜皇他最後只是給了你一個虛無的貴妃位子，你相信哥哥，哥哥有朝一日，一定讓他跟你同穴而眠，只有你一個，絕不會有其他的女人打擾。” 南君饒衝着南婷羽露出最後一個溫善的笑容，然後笑意落下，冷意漫上。 “東宮出了靈歡殿去了哪裡？” “御花園的方向，靈王下令明日要開始禁足東宮，她現在應該在御花園撒氣呢。” 南君饒冷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轉向黃燁。 “黃將軍，以你男兒的眼光看我，如何？” 南君饒忽然這般問倒是把黃燁問愣了，他上下瞟了一遍南君饒。 “上皇您儀表不凡，天生帝王之相。” “我不是讓你拍我的馬屁，就依凡人而言，如何？” “公子世無雙！” 御花園，一羣侍女圍着花亦容，任憑她毀天滅地一般地撕扯着花草，都跪在地上不敢吱聲，南君饒眯起雙眼看着，深深呼出一口氣來，朝着花亦容走去。 “王爺！” 衆侍女看見南君饒，紛紛行禮，花亦容聽見他的名字驚了一下，畢竟自己對南婷羽做了那麼多狠辣之事，這南君饒與她而言，可是死對頭的存在，她警惕地回身，冷冷地看着他。 “王爺怎麼又閒情逸致來御花園了？不是剛剛失去了至親。” 南君饒沒有回答，而是轉眼看了一下衆侍女，花亦容看出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有些話確實也不能讓別人聽見，她便擡手揮了揮，衆侍女如釋重負一般，起身朝着遠處走去，停在了只能看見兩人，卻聽不見兩人說話的地方。 “王爺有話說？” 花亦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她料想着南君饒一定會情緒暴躁地質問自己，她退了兩步，忽然踩到了剛纔被自己折下的花枝，腳下一歪，驚叫着身子向後倒去，南君饒眼疾手快，上前攬住她的腰，一把給抱了回來，慣性使然，花亦容結結實實地倒在了南君饒的懷中，這是風起，碎花紛紛揚揚落下，花亦容瞬間恍惚了……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遠處聽見花亦容驚叫的侍女們着急忙慌地跑了過來，花亦容這才從恍惚之中驚神回來，迅速掙脫了南君饒的懷抱，臉卻紅了一片。 “我沒事！回寢殿！” 花亦容焦急地想要躲閃南君饒，都忘記了他們還什麼事情都沒有說呢，側過南君饒的時候，他忽然伸出胳膊攔住了她的去路，花亦容滿目慌亂。 “王爺這是幹什麼？” 南君饒輕笑，朝着花亦容微微作揖。 “沒什麼，只是想知道剛纔娘娘那般是否傷到了？” 花亦容驚詫看向南君饒，他臉上滿是溫潤的表情，眸子之中透着溫情，花亦容的胸膛發熱，已經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了。 “本宮沒事，多謝王爺掛念，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娘娘請便。” 南君饒看着花亦容逃跑一樣的背影，淺笑變成了冷漠，厭惡地將剛纔擁着她的那隻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袍子上蹭了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