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星稀,帶着燥熱的微風吹得呱聲一片,更夫報時,倩影略過屋檐,窺探一處,明亮的雙眼穿過燭火正盛的小軒,倒映出的落寞剪影,又溜進書架密室,不知蹤跡,來人小心翼翼進入室內,查看情況,些許呢喃悠遠傳來,一本被抽出的書籍引得注意,來人輕輕將書按進去,書架中裂出一道縫,來人躡手躡腳地溜進去,狹小的暗道,燈火一路向前,來人循着路前行,愈進愈是聽見人嘶吼的聲音,來人不敢太靠近,翻上樑去,卻看見之前僞裝喜老頭的人。那人被鎖在架上,滾燙的蠟油滴在他的身上,燒的星星點點,那人疼的直叫喚,裴近遠挑起那人的頭,揪住頭髮。
狠辣地說到,“誰讓你動康山山莊的人了?”
“裴近遠,你敢動我,小心我家主上知道了,滅了康山山莊滿門。”那人果然是個狠角色,既是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依舊傲氣的對視裴近遠。
裴近遠顯然受到了威脅,狹長的雙眼,擠到一起,狠狠的揪住那人的頭,“我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你們現在到康山來是要幹什麼?”
聽到結束二字,那人哈哈大笑起來,一口血沫子吐到裴近遠臉上,“裴老兒,我家主上替你料理了玄明,毒殺了玄景,你還有結束嗎?哈哈哈哈......”
裴近遠激動起來,掐住那人的喉嚨,“你別以爲我不敢殺你,連成?”
“來啊,那就痛痛快快的來啊......”連成從喉嚨裡擠出聲音。裴近遠掐的越來越狠,連成近乎要背過氣去,突然,密室連接着外室的鈴鐺響了,外面有人,來人速速退出去,裴近遠一驚,把那人的嘴堵上,也速速退出來,關上密室的門,卻在這時,他眼睛瞥向書架,平時靠近架子半分的論語,向前移動了半分,‘有人來過!’裴近遠突然緊張,環顧四周,門外來人敲門敲得緊。
裴近遠打開門,來的是玄逸,“逸公子,怎麼來了?”
“裴師傅是睡着了?”玄逸在門口等了許久,以爲裴近遠睡着了,裴近遠顯得驚慌失措,笑着說,“哦,剛剛看書,看的乏了,便小寢了一會兒,不知公子這麼晚了,有何時?”
玄逸摸着腦袋,支支吾吾地,“也沒什麼,就是想着跟您學醫術,又怕與小叔不同意,所以提前跟您通個氣,您要好好誇誇我哦~”玄逸說着,露出孩子天真的笑容。
裴近遠瞬間鬆了一口氣,“哦,原是這事,逸公子聰慧過人,要是莊主知道您有此心,定是開心的很。”
玄逸聽到此話,大爲開心,“那就說好了,要是小叔不同意,您一定得幫我。”裴近遠應承下,玄逸也不再打擾,便回了房間去。
裴近遠送走玄逸,看着被動過的論語,一時心中滋味萬千,又想到密室內的麻煩,得立刻處理掉。
而阿澤那邊,出了密室,頗爲震驚,玄明死於冀州,玄景當年報是突發心悸,如今怎麼又和裴近遠扯上關係,裴近遠在玄明死後上位,幫助玄夫人把持康山山莊的大權,這樣看來,難道這二人之死真的不是那麼簡單?玄景之死可能是康山山莊內部權力爭鬥所致,那玄明呢?玄明是因爲九州令死的,這裴近遠難不成與九州令也有關?還有連成的主人是誰?如果這事與玄明扯上,這主人該不是其他七個山莊裡的人?又會是誰?
阿澤想的腦袋直疼,回到房間內,一股寒氣從背後襲來,卻下珠簾,一雙手透過月色,繞過阿澤的前胸,阿澤側提起後腳,劃出的弧線,又被來人牽住,暗香襲來,青絲纏繞,裙袂相交,葉落曲溪,漣漪翩翩......
“你去裴近遠哪裡幹嘛?”聲音響起,夜色之下,玄暉清晰的臉龐出現在阿澤的面前。
阿澤迴避玄暉的眼神,有些做賊心虛,又想起剛剛明明看着玄暉已經喝醉了,看來她故意裝的。
“沒幹嘛?”阿澤不想把自己在密室的所見所聞告訴玄暉,裴近遠好得盡心盡力地照顧玄暉母子,這樣太殘忍了。
“你撒謊!”玄暉篤定的說到,有些生氣,背過身去。
阿澤見狀,走上前去,拉住玄暉的衣袖,帶着嬌氣,“好,我剛剛是撒謊了,我就是覺得他奇怪,就去他的住所探探底。”
“奇怪?我看你更奇怪,你告訴我,崔家是不是與齊王關係不淺,讓你來打探我九大山莊的虛實?”阿澤瞬間無語,這玄暉的腦洞還真是打開,之前懷疑自己是無常莊的,還沾着邊,如今又認爲自己是齊王派來的探子。
“哎呀,你在想什麼呢?崔家是和朝廷關係匪淺,但是我們是忠於天子。關西北什麼事情,我去裴近遠那裡,就是我發現那個擄走玄逸的人與他有關。我是怕說出來影響你們之間的關係。”阿澤一字一句說着,玄暉毫無波瀾的樣子,看着也不吃驚,阿澤瞬間明白了什麼,“你該不是知道他抓了那人?”
玄暉看了一眼阿澤,劃過阿澤的鼻尖,竟然笑着說,“你猜啊?”
阿澤瞬間炸起來,“好啊,莫不是你框着我?”追着玄暉打起來,好一幅打情罵俏月夜圖。
深夜無風新雨歇,涼月,露迎珠顆入圓荷,幾杯佳釀入腸,阿澤看着倚在窗前的玄暉,清輝散在她素色的長衫,光暈漣漪而來,莞爾一笑,青蓮般的婀娜,多想把這一刻永遠停住,沒有恩怨情仇,沒有爾虞我詐,只有你我,賞月彈琴,飲酒書畫......
“裴近遠的事情,你還是別摻和進來,他我要親自料理。”阿澤正想的入神,玄暉冒了一句話,阿澤愣了一會兒,“你早知道裴近遠有問題?”
玄暉望着月色,惆悵一嘆,“我雖然十歲就執掌山莊,但是掌權也不過這四五年間,裴近遠雖然一切都想着康山山莊,但那不過是因爲母親的原因,我得把他儘快處理好,這樣到玄逸手上的山莊纔是乾淨的。”
阿澤眉頭一皺,心中纏綿一事,玄暉今年不過二十,就是她想早些脫離苦海,但是爲何每每說起此事,總是一副臨終遺言的樣子。
“你爲何一直張羅着讓玄逸接任山莊?”阿澤將心中疑問說出來。
玄暉驀地回頭看來一眼阿澤,“爲你啊?”
阿澤更加奇怪,“爲我?”
玄暉走進桌案,“嗯,想着再過幾年你要嫁人了,誰來陪我喝酒遊玩,不如趁現在有時間我先從這俗事裡解脫出來。”
阿澤一聽,“嫁人?”驚訝的大叫一聲,“呀?你說什麼呢?我可不想嫁什麼人,隨着你一起浪跡天涯,恣意瀟灑多好!”
玄暉上手捏了捏阿澤軟嫩的小臉,阿澤當即直呼疼,“疼就對了,這是現實,我這一生就這樣了,可是你還有機會,你是貴女,將來嫁個好人家,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玄暉怔怔看着阿澤,眼睛裡流露出羨慕、疼惜,又摻雜着些許無奈。
阿澤握住玄暉的手,溫熱的指尖緊緊相扣,“我不許你這樣說?我們是朋友,是知己,無論什麼,我陪你,這一輩子,我還就賴上你了!”阿澤燦爛的笑容刻在玄暉的眼睛裡,心裡,‘一輩子......’玄暉心中念着,如果,如果有如果,她真的想陪着阿澤一輩子,甚至是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