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的燭火繞着山莊的複道,層層而上,雪峰引着阿澤想山莊的議事大殿去,玄暉實在擔心,硬是隨着而去,二人忐忑的進入大殿,一腳踏入大殿,阿澤的心幾乎碎了,只見阿籬被鎖在牢籠中,被打的遍體鱗傷。
“阿籬”阿澤跑到牢籠邊,看着阿籬勉強的睜開眼睛,鼻尖一酸,阿澤的淚奪目而出,她看向殿上的玄夫人,衝上去,“你什麼意思?”雪峰帶人攔在前面,玄暉見狀也是大吃一驚,立刻上前,攔在阿澤的前面。
“母親這是幹嘛?”玄暉質問。
玄夫人身後的裴近遠走下殿,“莊主,是這樣的,今日午後,巡邏的弟子發現這個賤婢在您的書房內找東西,於是我就命人把她拿了,可是這丫頭嘴太硬了,什麼也不肯說,所以才動了點刑。”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阿籬沒事去那裡做什麼?”阿澤反口大叱裴近遠,在她看來,莫不是裴近遠發現昨夜有人潛入他的房間,懷疑是自己與阿籬。
“是啊,一般的丫頭自然不會膽大到要進主子的房間偷竊,所以,我問這丫頭幕後的指示之人是誰,可她不願意說。”裴近遠的話深深刺激阿澤,他想說的幕後之人不就是自己嗎?
“能有什麼幕後之人,是我讓阿籬有空時去我的書房取昨日新畫的丹青,不知道這個答案裴先生滿意嗎?”玄暉擋在前面,瞪着裴近遠,說到。
裴近遠一時語塞,看了看玄夫人,只見玄夫人站起來,“暉兒既然這麼說,看來是你裴叔大意誤會了阿籬姑娘。來人,把阿籬姑娘放出來吧。”
裴近遠大爲詫異,阿澤連忙去到籠子邊把阿籬拉出來,玄暉給竹峰使眼色,竹峰將阿籬抱起,三人往玄暉的院子去。
殿上,雪峰見狀也只好撤下,玄暉步步逼上裴近遠,“我的人,你現在也敢動了?”
玄夫人見狀,大叫到,“玄暉。”
玄暉看向母親,又看了看裴近遠,扯了扯裴近遠褶皺的衣領,“裴叔,我叫你一聲叔,不代表你就真的是我玄家的人。”說罷,玄暉頭也不回的離去。大殿上,玄夫人瞥了裴近遠一眼,“廢物。”也生氣的拂袖而去。
玄暉向內院趕去,索性阿籬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阿澤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裴近遠居然敢對阿籬下手,阿澤便是咽不下這口氣,玄暉在一側,自然看出阿澤的心思,尋思着必須在還沒有發生大事之前除掉裴近遠。
“我昨夜在裴近遠處見到的就是那人。”阿澤突然說話,玄暉先是一愣,又似乎明白,“這人一定是抓了裴近遠的把柄,要不裴近遠也不至於要處之而後快。”
“裴近遠對他下了殺手,我救起他時已經不行了,要他開口太難了。你昨天在密室中到底聽見了什麼。”玄暉說到。
阿澤顯得躊躇,她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告訴玄暉。“是與我父親有關嗎?”玄暉的話讓阿澤意外,“你怎麼知道?”
玄暉的神色瞬間沒了光彩,“當年父親被幹邪劍所傷,可是他在最後一刻在我的手心裡寫了裴字,我一直懷疑裴近遠與父親的死有關,還有最近出現的那人,他當年也出現在九州大會上,是華榮山莊的外門弟子連成,有什麼事可以讓裴近遠失了方寸?只能說,連成一定知道父親的死因。”
“華榮山莊?難道這後面都是嶽思淼在搞鬼?”阿澤大吃一驚,可是仔細想想,能有能力培養一批與無常山莊近乎一樣的殺手的人,九州看去,只有雄踞江南的華榮山莊。
“這個我不確定,一切的疑問得讓裴近遠來回答。”玄暉怔怔看着阿澤,阿澤握住玄暉的手,“無論什麼事,我都陪你。”
一股暖意從心底流出,玄暉鼻尖一酸,望着阿澤,忍不住的噴向阿澤的額頭,“謝謝!”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句謝謝,明月有光人有情!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人影斜臥平外榻,神鬼出冥入心腸。四下寂寥,裴近遠靠着牀榻久久不眠,突然一個影子略過窗前,裴近遠顯得驚慌,他提劍追出來,又沒了蹤跡,轉身環看,圓月之下的飛檐上,立着一個人,盡是他。血跡刻進深深的褶皺,在臉上縱橫交錯,黑色的外衣,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他就立在那裡,不言不語。
裴近遠飛上去,不敢接近,他不信那人還活着,問到,“你是人是鬼?”
連成不言不語,瞪大的眼睛盯着他,突然身後又出現一個身影,裴近遠慌張不已,月色下,連成的臉讓裴近遠嚇得幾乎掉下去,“玄明”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裴近遠......”眼前的玄明煞白的臉上吊着一行血跡,茲開的血口,咬牙切齒。裴近遠從不信這些,提劍向眼前的玄明砍去,可是誰知,砍去竟然是一場空,玄明卻依舊矗立在哪,裴近遠慌張起來,難道真是玄明的魂魄回來了嗎?
裴近遠發起狠來,“玄明,你生前就鬥不過我,死了依舊不行。”說着,他向影子瘋狂砍去,可是不論怎麼砍,影子還是在哪裡,身後那人也步步走過來,裴近遠回身大叫,“去死,去死。”
飛檐之上,裴近遠歇斯底里地大叫,揮舞着劍,瘋狂地看向空氣,動靜驚動了巡邏的雪峰,雪峰看見裴近遠在屋頂一個人瘋狂的大叫,又是舞劍,速速叫來人,上去把裴近遠拉下來,可誰知,裴近遠發起瘋來,在他眼中,都是玄明,還有連成。
在另一側的玄暉看着差不多了,裝作是被動靜引來的樣子,上去,將裴近遠制服,讓雪峰向關起來。
添油開燈,裴近遠神志不清的吼叫擾動康山山莊上下,玄暉召集羣人到議事的大殿,裴近遠剛剛大呼先莊主的名字引得人人熱議。許久,裴近遠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看着自己被關在籠子裡,一衆人看着自己,玄夫人坐在大殿上一言不發。
“這是幹什麼?”裴近遠還沒有察覺發生什麼事情,搖晃着籠子,瞪着殿上的玄暉。
玄暉走下殿,“幹什麼?是我該問問裴先生大晚上在屋檐上爲何喊着要砍殺我先父吧?”
裴近遠心一下涼,後知後覺,腦海中浮現一些剛剛的情景,又回想起那時在房間內,一股幽香飄來,“是陷害!是有人在我的房間內點了忘魂香。”裴近遠大吼着,他看向玄夫人,祈求的叫到,“夫人,夫人。”
玄夫人始終不敢發生,玄暉看着裴近遠看向母親的眼神,氣不打一處來,來人,把他帶上來,只見那密室之人被擡上來,眼睛瞪得很大,盯着裴近遠,裴近遠慌張不已,他努力讓自己鎮定。
“裴先生可認識這個人?”玄暉眼神刺向裴近遠。
“這是誰?我怎麼會知道?”裴近遠靠在籠子邊上,眼睛瞪圓了眼睛。
“裴先生不認識他,可是他爲何一直看着你。還有他被人餵了消音散,我在先生處所外的槐花樹下也發現了消音散的藥渣,這藥您是給誰喝了?”玄暉一字一句像是刀紮在裴近遠心上,二十年了,他照顧了眼前這孩子二十年,可是到了如今要逼死他的竟然是她。
“我不知道這藥渣怎麼在我的處所。”裴近遠看也不看玄暉,冷冷地說到。
裴近遠一問三不知,玄暉又問,“好,裴叔不認識他,可我見過,就在十年前九州大會上,華榮山莊的的外門弟子連成。。”玄暉的聲音一點點增大,瞪大的眼睛中淚花閃爍。
她永遠忘不了,十年前接過父親的屍體時的絕望,當她看向周圍,平日裡叫的叔叔、伯伯,都默默看着,卻之來不及。
“裴叔當年也在冀州,就沒見嗎?”玄暉咄咄逼人的態勢讓裴近遠緊張到無法呼吸,連成死死瞪着自己,突然“啊”的吼叫一聲,沒有了呼吸。
裴近遠顫抖着,縮在籠子裡,雪峰又走進大殿,手捧着一身滿是血字的山莊素衣,滿眼含淚,跪下,“六年前,裴近遠毒殺師父玄景,這是師父身前留下的血衣,這些年我苟且偷生,埋伏在裴近遠身側,就爲能有一日將他的罪行公褚於世。”
裴近遠瞪着血衣,癱在了地上,腦海中回想起,玄景死不瞑目,瞪大的雙眼充滿了怨恨,他向玄夫人投向了眼光,這些年來他所做的一切哪個不是爲了她,可是這一切是他心甘情願的,他絕不後悔。
“是,玄明的死我有責任,但是真正下手的是嶽思淼,當年九州大會,玄明一早就看出來是冀王的陰謀,可是嶽思淼等人還是要爭九州令,玄明在得知其他人要在潦鏈會雍州的的路上圍攻他,連成聯繫我,讓我在玄明的飯裡下藥,好處是可以將揚州西北的漕運碼頭的經營權給康山山莊,我當時鬼迷心竅答應了,可是玄明發現了我動了手腳,執意要去找潦烈,等到了地方,潦烈已經無力再戰,其他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知道真相的玄明也殺死,嫁禍給死去的潦鏈,當時我躲在暗處,其他山莊的人沒有發現我,所以逃過一劫。”裴近遠無望般說到,可是話裡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刺痛玄暉的心,十年了,她才真的明白當年父親是死的那樣無助,她怒不可遏,抄出佩劍,架在裴近遠的脖子上。
裴近遠望着玄暉,“暉兒”他溫柔的叫着,就像小時候那樣,玄暉的手顫抖着,她的心終究是硬不下來。
“那玄景呢?你爲什麼殺他?”玄暉問到。
“玄景”裴近遠叫了一聲,欲言又止,他又看了看玄夫人,玄夫人依舊沒有看他,“那次之後,嶽思淼以我下藥之事威脅我,要我促成康山山莊與華榮山莊的合作,玄景心氣高傲,不肯答應,而且當時山莊大小事情都是玄景在掌握,不知道什麼時候,玄景竟然發現我與連成有來往,我爲了自保,也爲了將山莊的的權力回到你的手上,便起了殺心。”
玄暉扔下了手中的劍,裴近遠所做的事情天理難容,但是他真正殺人也是爲了自己,玄暉不禁覺得可悲,現在不是殺裴近遠的時候,一旦裴死,華榮山莊那邊就一定知道,這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阿澤躲在後面聽着,幸運地是自己的義父沒有殺玄明,無常山莊與康山山莊之間沒有天大的仇恨,悲的是因爲貪慾讓生死與共的兄弟反目成仇,玄暉淪落到這樣可悲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