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非池渾身顫抖,過了好久,才相信眼前發生了什麼。
“鬱可燃!你……”他奔過去,將她從地上撈起來,抱在懷裡。直到此刻,他還不相信鬱可燃會把刀戳進自己的身體。
一定是凰北玥逃跑時傷害了她。
鬱可燃小腹下都是血,尖刀戳在她小腹上,她臉頰貼着他胸膛,勉強睜開眼睛,像一隻垂死的鳥。
“不要——不要碰我!”她伸出手,想推開上官非池,可是手指綿軟無力,怎麼都推不開。
“鬱可燃……不要說話!”上官非池一把橫抱起她:“我知道,都是他害了你……”
這個女人中了hp病毒,只要血液沒有流乾,完全能自我修復。他只希望她此刻血液流的不要太快。
“不是他,是,是你害我……”鬱可燃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血液不斷地流淌,帶走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有氣無力地半閤眼皮,眼淚瞬間流淌下來:“……讓我死……讓我陪他去吧……”
上官非池臉色僵硬了。他此時才明白,凰北玥死了?而鬱可燃是自殺。
半晌,臉上所有的疼惜和恐懼消失不見,眉宇間劃過一抹陰霾的戾氣:“閉嘴……”
“呵……”她卻笑了,蒼白的臉頰卻因爲這苦笑而顯得格外淒涼:“你逼死了他……我恨你……我終於知道,跟別人的都不叫仇,只有這次,纔是真恨……”
“閉嘴!”他目眥盡裂,怒吼:“鬱可燃,我讓你閉嘴!給我閉嘴!”
鬱可燃果然閉了嘴,不是因爲她不恨了,而是她已經失血過多而昏迷了過去。
上官非池心底劃過一抹深刻的痛楚,就像是有人拿着冰矬子在他心臟上反覆地挫傷。
他愛的女人,爲了另外一個男人自殺。
這個女人還殺了他家族那麼多人!
可是她卻說,她恨他!
明明該我恨你,你憑什麼恨我?!
或許,鬱可燃,我不該對你留情,我應該親手殺了你,跟你徹底了斷!
他手不禁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漸漸地收緊,可是卻在最後一刻倏然放鬆。
他抱着鬱可燃,像是抱着心愛的寶貝,可是卻有些無所適從。
忽然,一個幹練的女人身影推開士兵們,跑了進來:“非池……快點回東京去。你十三伯的兒子上官非玉叛變了……”
上官非池神色一凜:“爲什麼?”
唐茵視線落在他懷中滿身是血的女人身上,眸子眯起,怒道:“還不是因爲你懷裡的這個女人?她幾乎滅了上官世家,十三伯也被殺了。上官非玉說,如果你不把這女人交出去爲家族衆人報仇,他就反了你了……”
上官非池怒道:“混帳!”
他依舊沒放開鬱可燃,就這麼抱着鬱可燃出了甬道,下了山。
……
鬱可燃再次醒過來,是在一間嚴密看守的病房裡。
眼前坐着一個女人。
她眼睛立刻燒紅,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唐茵。
可是唐茵並沒有趁她昏迷害她。
唐茵道:“醒了?”
鬱可燃斂起眼底的痛恨,沒有做聲。她爲什麼要醒過來,爲什麼不讓她死過去?
凰北玥死了,爲什麼她要活着?
那夜,他陪着她,讓她不再孤單害怕,甚至讓她喝光了他的血,可是她卻不能陪着他。
她真不是個稱職的妻。
“鬱可燃,知道我爲什麼沒趁機殺了你麼?”唐茵忽然說道。
鬱可燃挑眉看着她,半晌,嘶啞着聲音問:“爲什麼?”
唐茵笑了,伸手壓了下她的被角:“喝了那個男人的血,你的身體已經變異的非比尋常……你竟然是hp寄體。”
喝了那個男人的血……鬱可燃想起那晚黑暗中冰涼的液體,心底一陣刺痛。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鬱可燃眼睛發紅,真想殺了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唐茵殺了夜卡,三番四次設局陷害她,她就不會想殺了她,結果卻着了她的道。
如果不是唐茵給她注射了病毒催化劑,她就不會殺了那麼多上官世家的人,就不用跟凰北玥逃跑,就不會被上官非池逼入絕境。
如果不是被逼入漆黑陰冷的山谷,她就不會發病。
如果她不發病,凰北玥根本不需要用自己的血爲她續命!
她永遠不會忘記,一個男人會在黑暗淒冷中一直陪着她,而這份恩情她無以爲報。
她好恨啊……
一切罪魁禍首都是唐茵。
她好想殺了她,可是動了動手,卻發現手腕和腳腕都被手寇扣在牀沿。她此刻手無縛雞之力,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唐茵道:“我不殺你……我留着你有大用處……聽着!”唐茵忽然伸手,抓住鬱可燃的衣領,強迫她擡起頭:“看着我!”
鬱可燃冷冷瞥着她。
唐茵冷笑:“你還有個身份,是凰北玥的夫人。你幫我去凰家搜一搜凰北玥的辦公室,看能不能找到納蘭的消息……”
爲什麼找納蘭?鬱可燃驚訝了,納蘭和唐茵之間,還有什麼關係麼?
唐茵冷冷的聲音都是蠱惑:“只要你答應幫我找納蘭,我就放你離開華東……我告訴你,門外站滿了上官家族的人,他們正問上官非池要人……爲死去的族人報仇!如果你不答應,我立刻打開門,把他們放進來……到時候,連上官非池都阻止不了他們……”
鬱可燃冷笑一陣,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會答應你的。你讓他們殺了我吧。”
唐茵眸子閃過一抹陰狠:“好,賤人!我成全你!”
唐茵衝到門邊,打開門,沒想到站在門前正準備推門而入的不是上官家族其他人,竟然是上官非池。
“非池……你,你和上官非玉談妥了?叛亂平息了?”上官非玉是唯一掌握小股軍權的上官家族人,她挑撥上官非玉叛亂,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上官非池鎮壓了下來?
上官非池點點頭,目光掠過唐茵,落在牀上的鬱可燃身上,神色分外複雜:“他已經主動繳械。”
唐茵道:“你答應了他什麼,他竟然繳械?”
“我答應他,把鬱可燃送進法庭,法庭會判決鬱可燃死刑……茵……”上官非池垂眸看着唐茵,手指輕輕地將她臉頰的碎髮掛在她耳後:“這也是我爲她爭取到的生機……我想法庭審判的時候,派人劫持鬱可燃,將她送走!”
唐茵眼底都是瞭然:“我早就知道,你從沒想過殺她!即便她殺了你族人……”唐茵一把推開他,準備離開,擦身而過的剎那,她回眸冷笑:“非池,我看,你遲早會死在她手裡。”
上官非池緊鎖眉頭,臉色冷凝。唐茵氣憤而去。
等唐茵走了,他關上門,走到病牀邊,鬱可燃歪過頭,並不看他。
“睜開眼!”男人的聲音冷冽,低沉。
鬱可燃卻彷彿沒有聽見。
忽然,男人揚起手,啪!一聲脆響,鬱可燃蒼白的臉頰捱了一個大大的耳光。
鬱可燃猛然睜開眼睛,正對上上官非池冷冽陰鷙的雙眸。
他的眸子裡盛滿了深深的仇恨,還有一重無所適從的落寞。
“殺了我……你快殺了我!!”鬱可燃努力掙扎,可是四肢被扣,怎麼都掙扎不開:“如果你不殺我,我一定會殺了你和唐茵。我會爲北玥哥和夜卡報仇!”
“好好活着罷!鬱可燃,讓我們倆比一比,看誰先忘卻彼此的仇恨!從今以後,我讓你永遠活在黑暗裡。”上官非池丟下一句話,轉身便走。
她擡起頭,卻只能看到他蕭索決絕的背影。
他剛纔說會在法庭上把她劫走,他會把她送到哪?
“上官非池,我不會忘掉這個仇的!我不會忘!”鬱可燃痛苦地嘶喊着,將枕頭砸向門,可是門砰然一聲關上,一切又恢復了寂靜。
鬱可燃渾身顫抖,蜷縮成一團,眼淚無聲地流淌,似乎一輩子的眼淚都流盡了,而她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命運走向。
希望……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