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句雖清麗,但終究有些平常,捧上來的這些詩,十個裡面有八首都是五言絕句,朱蘭的混在裡面,便也沒有了新意。
旁邊陪伴的羣臣便有朱家的人,本來正對自家的女兒充滿信心,聽到皇上這樣說,臉上都有些失望。
大家正看着,卻聽到一位貴人驚喜的道,“皇上,這兒有一首詞,倒是很不錯呢。”
明宣帝轉頭,那貴人已經讓侍從把那首詞呈了上來。
大家都俱都看去。
那首小詞清麗婉轉,讀來令人滿口生香,明宣帝讀了兩遍,點頭笑道,“這首詞倒還有些新意,不知道出自哪家小姐之手?”
侍從垂頭,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皇上,這首詩是顧家大小姐所做。”
“顧家小姐?”明宣帝一怔,問道,“哪個顧家?”
侍從回道,“就是齊國公府,顧家。”
這話一出口,坐在下面的顧清遠渾身就是一激靈,他怎麼不知道自家的大女兒還有這種詩才?還去德勝樓參加賽詩會了?
聽到皇上這樣問,他額頭的汗都快冒出來了。
明宣帝有了印象,附掌笑道,“不錯不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這樣一首小詞,不流於俗,倒是難得有些才氣。”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淑妃道,“對了,剛纔你們不是還說,那個顧二小姐也很有才名嗎?這個是不是她姐姐?”
淑妃眼底閃過一絲什麼,面上卻笑吟吟道,“沒錯,皇上記性真好,應該就是顧國公府的兩個丫頭。”
明宣帝點頭道,“難得,只是不知道,後面的詞她還寫不寫得這麼好……”
下面時,朱家和顧清遠都有些坐立不安了,一年一度的德勝樓賽詩,可是能大揚才名的盛事,尤其又能得聖上親口誇讚,這可是極大的榮耀。
朱家本來對自家女孩兒大有信心,那個顧二小姐他們都知道,空有一副美貌,才學上卻差了朱蘭甚遠,卻沒想到又出來一個顧家大小姐,一時不由都向顧清遠看去。
顧清遠在下面也是如坐鍼氈,一時又喜又憂,他只知道二女兒會去,沒想到連大女兒也去了,並且大女兒的詩都得到了皇上的誇讚,他一時覺得又榮耀,又有些忐忑。
雖說之前除夕夜上香事宜後,他就對這個女兒極爲不喜,卻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才能,今日如果寫得好也就罷了,他也能跟着露一回臉,如果寫的不好,他怕是要大大丟臉了。
旁邊有人湊過來笑道,“只聽說顧二小姐芳名遠播,卻沒想到還有一位大小姐也才學出衆,顧大人可真是教女有方啊。”
顧清遠謙虛了兩句,心口更緊緊吊了起來。
誰也沒有注意到,納蘭明月聽到顧家小姐四個字時,面色就有些微變,忍不住轉頭向蕭璟看去,見他正望着那那首小詩出神。
她驀地想起了那天,在顧府門口碰到的那個女孩,心口微微一縮。
而在須臾間,侍從已經把第二批詞送了過來。
第二副圖是一尊九層的玲瓏寶塔,比第一首難度更爲加大。
侍從特意把明宣帝點了名的兩首挑選出來,一首是朱蘭的燭影搖紅。
竟日春遊,牆頭飛過鞦韆影。歸來月夜浄琉璃,雲臥衣裳冷。道是嫦娥月鏡,笑人間,照妝寒井。海棠庭院,楊柳池塘,一時幽靜。
這首詞倒是寫得比上次要出衆的多,明宣帝讀了一遍,點頭笑道,“不錯,不愧爲第一才女之名。”
下面朱家人瞬時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意。
第二首是顧錦珠的鷓鴣天。
欲上瓊樓問玉京,悲歡無限感人情,春衣平樂前酒,夜艇潯陽弦下燈。
塵俗慮,讓閒僧,生公臺下可中庭?上方品靜心如鏡,坐對浮圖一卷經。
因爲是詠浮屠寶塔,她一掃之前的詞句清麗,反而多了些寂寞空靈,讓人讀來就如耳邊聽到嫋嫋梵唱,讓人整個心都靜了下來。
明宣帝連讀了三遍,才拍案道,“好!沒想到一介小小女子,倒有這等心境,實在難得。”
他這會對這個顧家大女兒有些好奇了,特意宣到,“顧愛卿請上前。”
顧清遠聽到皇帝宣喚,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他雖頂着國公的名頭,但實際上名不副實,皇上已經很久都想不起他,只當他是個閒臣,沒想到這會兒,倒是讓他上前。
他一顆心都飄了起來,忙離席上前,跪下向皇帝磕頭。
明宣帝對他和顏悅色的問了幾句顧錦珠的事情,又問她所學師從何人,顧清遠哪裡知道,胡亂編了兩句,明宣帝贊他教女有方,特賜他坐在近前。
顧清遠滿臉喜色,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等好事,臉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朱家的人卻滿臉妒忌。
而在此時,顧錦珠和朱蘭已經來到了第三幅畫前。
第三幅是一幅四季圍棋圖。
有了前兩輪的比賽,兩人都想出新意,都在苦苦皺眉思索。
而第二層樓已經刷下去了不少人,不少貴女在寫到第二幅圖時,就已經才力不濟,紛紛擱筆,搖頭嘆息地走下樓去。
顧碧彤勉強寫出了第一首,到第二首任她擠破腦袋都想不出了,她本來也想放棄,可看到顧錦珠在第三副前凝眉思索,怎麼都有些不甘心,不相信自己就比她差,也咬着筆頭絞盡腦汁的想着。
此時二樓裡只剩下了五六個人,大家都在苦苦思索,根本沒有人說話,只能聽到外面天空上,不時傳來的煙火爆竹聲。
突然,朱蘭動了,徑直走到旁邊的紙筆旁,一揮而就。
她似是終於鬆了口氣,看了顧錦珠一眼,旁邊的樓主把她的詩瀏覽了一遍,對她笑道,“朱小姐請!”
他讓開了三樓的位置,衆人大譁,都向她看來,這可是第一個能上三樓的女孩子。
朱蘭微微有些自得,剛想邁步,眼角的餘光卻看到顧錦珠已經走向了紙筆,她眉角微微一跳,忙抓緊速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