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邊的書她都看得差不多了,頂層的太高,她有些夠不到,乾脆搬了把凳子過來,站了上去。
這裡大多是一些野史游記,還有一些詩詞歌賦和一些本朝的名人傳記,她把挑好的書都放了出來。
剛想跳下凳子,窗口一陣風吹來,桌上的燈盞晃了幾晃,她心下一抖,冷不防一腳踩空,急促的驚叫一聲,整個身子就向下摔去。
哪知卻沒有意料到的摔到地上,她跌進了一個堅實的懷裡,那人雙臂扶住她的腰,一股熟悉的清冷香氣傳來。
顧錦珠驚嚇擡頭,正好跌進一雙幽黑深邃的眸中。
他穿着一襲月銀色針織錦紋長袍,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薄脣微抿,就像月下突然出現的謫仙,讓她心跳驟然失控。
“三三叔?”她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顧翊卿微微點頭,放開她,退後一步。
她這才發現腰上還停留着他剛纔扶着她的觸感,一張臉陡然燙的厲害,吶吶道,“三叔,你.你怎麼在這裡?”
顧翊卿微微一笑,道,“我園子就在附近,看到這裡有燈火,就上來看看。”
他看着她手裡拿着的書,微微挑眉道,“來看書?”
顧錦珠點了點頭,一顆心跳的厲害,她發現這個三叔實在妖孽的厲害,只是微微挑眉,就好看到讓人失神。
顧翊卿淡淡笑道,“這裡的書是很久前的了,你要是喜歡看,我明天讓血衣送去一些,晚上一個女孩子不要單獨來這裡,太危險。”
顧錦珠點點頭,心慌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是顧翊卿回來,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和他在一起,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氣,她心跳激烈得幾乎要從口中蹦出來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這次見到他,居然控制不住的緊張慌亂。
爲掩飾自己的失態,她垂下頭道,“三叔,您.什麼時候回來的?那天的事,謝謝三叔了,還有銳王”
她神色有些遲疑,那天顧翊卿說是因爲銳王的原因才救了她出來,她不知道銳王是什麼樣的人,又不知道這件事被外面傳成什麼樣了,心頭難免惴惴。
顧翊卿卻像是知道她擔心什麼,微微笑道,“無事。”
只是短短兩個字,她心頭的大石瞬間放了下來,大概是經歷過之前的生死,她心裡對他有一種無比的信賴,既然他說無事,那必然是那件事已經解決了。
她微微鬆了口氣,很想問問他會不會留下來,可話到嘴邊,到底沒有說出口。
雖然並不知道他在外面擔任什麼職位,但從他手握重兵來看,銳王一定很看重他,這樣的人,又怎麼會一直留在顧府,只是護着她一個小丫頭?
她脣角微微泛起一絲苦笑,垂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神色。
顧翊卿道,“回去吧,太晚了。”
顧錦珠點點頭,彎腰把桌上挑好的書都抱了起來。
月光從窗口幽幽照進來,灑在她身上,一襲薄裙的女孩子沐在月光中,宛若披了一身銀衣、
那清透的眉眼愈發顯得如玉雕琢一般,長長卷翹的睫毛輕抖,就如同一彎蝴蝶的翅膀灑下一抹碎金,小巧挺直的鼻下,一方紅脣輕抿,就如豔色的櫻桃般沾染了一層瑩亮。
她把一大堆書抱起來,顧翊卿看她有些吃力,從她手裡接過書道,“我幫你吧。”
兩人的手不小心觸在一起,他的手指微涼,她突然像被燙到一般,慌忙收了回去,臉上一瞬間就紅的徹底。
紅暈瀰漫直至耳垂,連嬌嫩白皙的脖頸都透出一層粉色。
看她慌張的樣子,他突然有些失神,那天早上,她也是這樣從他懷裡逃開,慌亂羞澀到極點,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鳥。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她提着燈走在他身後,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後的交疊在一起,她心跳漸漸紊亂,手心不知不覺竟沁出一層細汗。
到了碧竹苑門口,他把書還給她,輕聲道,“進去吧。”
顧錦珠點點頭,抱了書正要向裡面走,顧翊卿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撫了撫她的額發,就像對一個孩子一樣寬慰她道,“別怕,萬事我都會護着你。”
她剛纔眼裡的憂慮他並非沒有看到,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寬慰她。
顧錦珠霍地擡頭,寂靜的夜裡,幾乎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他的手心那麼暖,卻只在她頭頂停留一瞬。
“好了,快進去吧。”
他揮揮手,顧錦珠轉身院裡走去,雖然沒有回頭,卻感到身後那道目光一直注視着她。
芸香和素菊正在收拾牀鋪,看到她進來,忙過來接過她懷裡的書,伺候她更衣,卻發現自家小姐臉紅的厲害。
素菊驚道,“小姐,你發燒了?”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額頭。
顧錦珠一下子避開,道,“我沒事,只是.有些乏。”
“別是受涼了吧,書樓臨着湖,風又大.”芸香也有些擔心的過來。
顧錦珠不想聽兩個丫頭羅嗦,打發她們去休息,自己拿了本書坐在桌邊,誰知半天,卻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腦中反反覆覆的想着剛纔的情形,他的手撫在她的額上,那麼溫柔的說,“萬事都會護着她。”
她的臉上一陣滾燙,心口跳得飛快,心底就像突然漲滿了潮水,起起落落。
而此時的金梧院中,姚氏剛端了小丫頭遞上的燕窩喝了一口,顧清遠掀簾進來,道,“怎麼樣,彤兒睡下了嗎?”
姚氏嘆道,“剛睡下,哄着她喝了點安神湯,自從那天回來精神一直不濟,我看明兒個還是得找趙老來瞧瞧。”
顧清遠點點頭,擰眉道,“你看着辦吧,延福居那裡也讓趙老去看看,母親這些天也不舒服。”
姚氏眼圈一紅道,“能舒服麼,被人氣成這樣!國公爺,我們的日子是沒法過了,您是沒看見,那天三爺好大的威風,帶着兵就敢闖內院,我們都是一羣女眷,要真出個什麼事,誰顧得了。”
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顧清遠眉頭擰得緊緊的,長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只是顧翊卿手握重兵,銳王寵着他,我們又能奈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