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見狀立刻笑了起來,圓圓的臉上兩隻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笑着道:“小哥可真是好眼力,這東西咱們這兒可沒有,這是我侄子從關外帶回來的,先讓我放在攤子上看看好不好賣……”
顧錦珠可不理會她的喋喋不休,徑自打開了盒子,卻見那盒壁上居然鑲嵌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銅鏡,一面是鏡子,一面是胭脂。
顧錦珠對着銅鏡照了照,只能看清個人影兒,她心下有些失望,就想把銅鏡放下,就聽那攤主叫道:“這個小哥兒不喜歡嗎?我跟你說這個東西可是別處都沒有的,你要是送人的話姑娘家一定喜歡……”
“不用了。”顧錦珠淡淡打斷她,卻在放下鏡子的一瞬間,手驀然一頓。
卻見模糊的鏡面中,身後行人熙熙攘攘,而在她身後的幾米之處,居然有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
她的心跳瞬間凝住,心開始怦怦怦的劇烈跳動,她只感到全身僵直着,幾乎一動也不能動。
這種身影她最熟悉不過了,就是一路上追殺他們的那些殺手。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身後那如凝成實質般濃烈的冰冷殺意。
人越在恐怖下腦中就越冷靜,除了一瞬間的愣怔過後,她腦中開始飛快的轉動,想着該怎麼辦。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向銅鏡,那抹黑影卻又不見了。
她心下微微一鬆,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手腳的顫抖,儘量用平靜的聲音對老闆娘道:“所有的香粉我都要了,都倒在那個袋子裡!”
她指了下老闆娘腳邊的一個裝雜貨的布袋。
老闆娘一愣,明顯沒反應過來,驚訝道:“什麼?”
“把這些都倒出來裝在那個袋子!”她不得不壓低聲音又重複了一次,也不管多少,順手就從腰間摸了錠銀子扔了過來。
老闆娘接了過來咬了咬,臉上立時笑開了,一邊答道:“好好,我給你全裝起來!”她拿起袋子就要把攤上的所有香粉盒子都往裡塞。
“不是這樣!”顧錦珠一把搶了過來,伸手就拿起一個盒子打開,撲的一下,把裡面的香粉全倒在袋子裡,然後把盒子扔在旁邊。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粉就往裡倒。
脂粉的香氣立刻撲面而來,那老闆娘滿臉驚訝,這小哥是不是瘋了,這不同味道的粉都倒在一起還能用麼……
她伸手從攤子下又拿出了一個大點的布袋子,無語道:“小哥,你是不是要散粉?”
顧錦珠伸手把那個袋子打開,裡面果然是一袋未包裝的散香粉,她眼驀一亮,“對,就是要這個!”
她拎起袋子轉身就走,身後老闆娘一臉肉疼,要這個麼,早說啊,還浪費她那麼多好貨……
顧錦珠提着袋子急走,專往人多的地方里鑽,也不管那人有沒有跟在身後。
她心裡十分明白,這裡集市這麼多人,那人總不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就下手。
她腳下漸漸加快,慢慢小跑起來,到最後她乾脆不管不顧拼命狂奔起來。
一路撞到了多少人,引來喝罵聲無數,她也顧不得了,就跟只沒頭蒼蠅一樣埋頭亂奔,眼見得前面出現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子,她心念一動,一頭就紮了進去。
巷子極深,曲曲折折不見盡頭。她順着裡面沒命的跑,七拐八折也不知道到了哪裡,直到最後實在跑不動了才躲在了一個拐角處,撫着胸口大口喘息。
腿累得都快抽筋了,她蹲在地上,一邊調勻呼吸一邊悄悄的向外探頭看,心裡有絲不確定的期望,拐得這麼深,她都快頭暈了,那個人應該追不上來吧?
她靠在牆上,忍不住祈禱:但願神佛保佑,讓她逃過這一劫,要不然她連蕭璟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她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息,卻不知身後的屋頂上佇立了一抹黑影,居高臨下的早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那人的眼睛微眯,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眼底滿是冰冷,就像是一隻獵鷹牢牢的盯着它的獵物。
顧錦珠歇了一會兒,往外看了看,只有一羣孩童玩耍着笑鬧而過。
她心下鬆了一口氣,看來那個人並沒有追過來,又或者根本是她看差了,根本就沒什麼黑影。
眼見着出來已經不少時間,怕蕭璟已經開始擔憂,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正準備回客棧,哪知剛一轉身,就見一道青色的人影如一隻凌然大鳥般從牆上疾撲而下。
顧錦珠嚇了一跳,但她這段日子連續逃亡,身手已經十分敏捷了,危急中身子後仰。
眼見着那人一隻手已朝她抓了過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一揚,一袋子香粉就照着他的臉狠狠揚了過去。
紅色的香粉立時瀰漫滿天,如一股粉色的煙霧般照着那人兜頭罩下。
黑衣人瞬間呼吸一屏,身子立時閃電般倒退,腦中卻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女子沒想到這麼膽大,居然敢衝着他揚暗器。
他是皇宮中身經百戰的暗衛,哪裡想的到那只是些普通的胭脂,眼看着一片淡粉色的煙霧迎面撲來,下意識就以爲是什麼毒藥。
他腦中心念電轉,身子就急速後退,而趁此時機,顧錦珠轉身就跑。
紅色的煙霧順風瀰漫,那人雖及時屏息,還是有一絲濃郁的香氣傳進了鼻端。
他心想要糟,哪知道等了一會兒,卻什麼異狀都沒有,既不頭暈也不腿軟,根本沒有什麼中了迷藥毒藥的症狀。
他狐疑的看着身前的那糰粉色煙霧,有一些紅色的細粉落在他的衣袖上,他小心的用手指拈起一點細看,鼻中聞到的是一股極刺鼻濃烈的香味。
顯然跟平時他聞到的那些藥物味道一點都不一樣,薰得人都有些頭暈,卻並沒有其它的不適,而且這香味有些熟悉,就像是……
他蹙着眉細想,腦中總算想了起來,這香氣不是那些女人身上胭脂味麼?
他縱身就追了上去。
顧錦珠拼命的跑,然而那些胭脂香粉雖爲她延誤了一點時間,可那抹黑影卻始終緊緊跟在身後。
而且更悲劇的是,因爲太心慌意亂,她奔跑間兩條腿不知道怎麼一絆,整個人就照着前面硬實的石板路結結實實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