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珠皺着眉頭,反覆細思剛纔的香味,卻不得其解,看朱蘭也是一臉苦惱,一隻手無意識的拽着腰下一隻香囊。
那是一隻紫蘇鎏金錦繡香囊,上面用金線細細的勾勒出一枝蘭草的模樣,看着十分精緻。
顧錦珠看到那枝蘭草,心下一動,蘭爲百香之首,剛纔那陣香氣初始濃郁馥烈,隱隱有着蘭草香氣,只是後面轉而爲淡,愈加清冷,仿似冬日霧皚,寒梅綻放。
而能和薄荷冰片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的,只有――香草莢?
她眼神一亮,迅速在自己的答案後添上香草莢三個字。
香草莢亦屬於蘭草的一種,只是種植極難,只有西夷一些極偏遠的小國纔有種植,被運來大夏朝,故而極爲名貴。它最大的好處是香氣很容易與其他味道融合,再加上蘭草本身的天然香,最容易調製出上品美妙的香味,並且具有極高的藥效價值。
因爲太過名貴,根本沒有什麼人能用得起,沒想到德勝樓主居然這麼大手筆的拿這種香料來比賽,簡直聞所未聞。
她把寫好的答案遞給侍女看,心裡有些忐忑,緊緊盯着她的神色。
朱蘭看到她已經答完,神情瞬時緊張起來,緊緊攥緊手中筆,也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位侍女。
那侍女把紙張快速瀏覽了一遍,臉上綻開一絲笑意,衝顧錦珠道,“恭喜顧小姐,成爲今日燈賽魁者!”
她話音一落,小廝已經把她的答案送了出去,給樓主過目。
朱蘭把筆一擲,看着顧錦珠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嘆道,“顧妹妹,我終究是差你一籌……”
顧錦珠卻沒有半點得意,垂下頭有些臉紅道,“我也只是僥倖……”
她說的是實話,香草莢在這邊極少,如果不是看到朱蘭腰間的香囊,她根本想不起它,可以說這次的奪魁,真是憑了運氣。
朱蘭笑道,“妹妹就別謙虛了,”
她到底是太常寺卿家的女兒,心性開闊,雖仍有些不甘,倒也願賭服輸,過來拉着她的手笑道,“恭喜妹妹了,今日過後,妹妹必然名震京都,只望妹妹以後常來我府上,我們姐妹倒可以常常親近親近,互相切磋學習……”
對於她的示好,顧錦珠當然不會推據,連忙點頭。
這時樓下陡然響起一陣震天的鞭炮聲,鑼鼓轟鳴,震耳欲聾,德勝樓主領着一堆人上來,衝顧錦珠拱手笑道,“恭喜顧小姐今日奪魁,令我德勝樓蓬蓽生輝,這便是貴人的這盞燈,除此之外,三樓上的三樣東西,也盡數贈給小姐,只是小姐的墨寶也將留在我樓中作爲交換。”
他身後有幾個小廝走上前來,一人手中捧着那盞八角宮燈,其餘3人手中,分別是剛纔的扇子,硯臺香料。
顧錦珠的眼神早就落在了那盞燈上,心底激動的不得了,她參加燈賽的初衷就是爲此,至於其他的,反而不在意了。
看她沒有帶侍從,德勝樓主體貼的派了幾個人要送她回去,順便替她拿東西。
顧錦珠連聲感謝,只是還沒有走到樓下,就聽到外面人聲一陣喧譁,有人高聲叫道,聖上口諭,宣齊國公府大小姐覲見。
人羣大譁,紛紛讓開位置,一隊宮人走了進來,領頭的是一位太監,德勝樓主忙迎了過去,滿臉笑道,“劉公公,怎麼是您來了?”
那公公笑道,“替聖上跑腿,聖上聽說顧家大小姐才學出衆,又喜她詩詞出衆,特意宣見”,他轉頭問道,“哪位是顧大小姐啊?”
朱蘭拉了拉顧錦珠的衣角,她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上前幾步,向那公公施禮道,“臣女便是。”
劉公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聖上宣召,你這就隨雜家去吧。”
顧錦珠有些驚訝,被皇帝宣召,這可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看她這麼緊張,朱蘭上前幾步,低聲對她道,“別怕,皇上應該只是看了你的詩,才宣召的,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顧錦珠點了點頭,感激她的提醒,衝她笑了笑,跟着那公公向外走去。
一路走過,人們都自動讓開一條通道,卻都探頭結耳,連對面的酒樓茶肆窗前都擠滿了人影,都想看這三年來第一次奪魁的才女是什麼模樣。
顧錦珠心口十分忐忑,畢竟是要去見皇帝呀,她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血衣也沒有告訴過她,以前的奪魁者會被皇帝接見啊,她向後望了一眼,見血衣跟在身後,才鬆了口氣。
周圍人議論紛紛,畢竟顧錦珠不僅才學出衆,而且人長的也十分美麗。
在燈光的映照下,她整個人眉目如畫,清麗至極,周圍誇讚之聲不絕於耳,可以想見,從今日過後,顧家大小姐之名必將響徹京都。
而在他們身後,顧碧彤看着被衆人擁簇着的顧錦珠,嫉妒的牙都快咬碎了。
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麼運氣,居然能連答出那麼多題,她原以爲她一定贏不過朱蘭,還想好下來怎麼奚落她了。
沒想到顧錦珠不僅奪了魁,而且還被皇帝召見,這是何等的榮耀!她又嫉妒又氣惱,但更多的卻是不甘,明明這份榮耀該屬於自己,憑什麼讓這個野種如此風光。
她這裡嫉恨到極點,顧錦珠卻是一路忐忑。
好在御街離這裡並不遠,與外面的喧鬧大不相同,從踏入街道開始,就站滿了寒甲執戟的侍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緊緊守衛着。
到了御景樓下,劉公公對她道,“顧小姐,你先在這裡等一下,容老奴進去通稟。”
顧錦珠衝他俯身道謝,只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便聽見上面有侍從高喊,“宣,顧大小姐覲見。”
顧錦珠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緊張,提裙慢慢上樓。
御景樓是一片連綿不絕的亭臺閣樓,雕樑畫棟,明燈高懸,周圍站着娥眉黛發的宮俄,身姿嫋嫋,被映得恍如天上人間。
顧錦珠遠遠就看到了一片寬敞的亭臺,地上鋪着紅毯,裡面坐了不少人,擺滿宴席,觥籌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