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繡好的小娃娃的衣裳肚兜,圍角,帕子等物,還有兩雙小巧精緻的虎頭鞋,顏色豔麗,針角細密,一看便是用足了心思的。
顧錦珠拿起一件小衣裳,滿臉驚喜,“月兒,都是你做的?”
顧芷月漲紅了臉,有些羞澀道,“我針線不好,大姐姐別嫌棄……”
她話音還沒落,旁邊那個丫頭就快人快語的道,“王妃娘娘,這都是小姐沒日沒夜趕着做出來的,熬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就怕趕不上小王爺出生~~~”
她話音一落,顧芷月就呵斥道,“香兒!”
那叫香兒的丫頭不過七八歲年紀,看起來也瘦瘦小小的,眉眼間還帶了絲孩童的活潑,聞言吐了吐舌小聲道,“我又沒說錯……”
顧錦珠攥緊了手中柔棉的小衣服,看着四妹妹那雙枯瘦的手,眼淚一滴滴流了下來。
顧芷月還沒回過神來,手已經被她抓住,原先細長白皙手掌變得粗糙無比,指尖上有着不少口子,摸起來就像一層繭,哪有少女嬌嫩柔滑的感覺。
顧錦珠心疼到極點,以前顧芷月在顧府裡時,雖說不受寵,可到底也是個小姐,哪裡受過這種苦,她針線不好,平時繡個帕子還會針了手,沒少讓甄氏數落。
可現在看着手邊一件件精美的小衣裳和帕子,她的妹妹究竟是遭遇了什麼,竟變得如此厲害。
顧芷月看着顧錦珠流淚心疼的樣子,心頭一酸,差點眼淚也跟着下來,卻強行壓抑着心裡的苦澀,靠過去替她擦眼淚道,“大姐姐,我沒事,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嗎?你別哭了,肚子裡的孩子要緊……”
顧錦珠擦了擦眼淚,忙強笑道,“是,我是見到你太高興了。”
她不敢再露出情緒,怕勾起顧芷月的傷心事,只撿一些高興的事和她說,細細問她一日三餐,在園中住得可安穩。
顧芷月都答了,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
顧錦珠怕她再自苦下去,拉着她的手笑道,“我這回是打算在這裡待產的,我們這麼久沒見了,你也別住在這裡了,我們姐妹就住在一處,好好說說話。”
顧芷月驚訝道,“大姐姐在這裡待產,那王爺呢?”
顧錦珠不想說京裡的事讓她擔心,笑道,“他有職務在身走不開,這裡又山清水靜的,正適合我休養,而且有你陪着我,他沒什麼不放心的。”
顧芷月遲疑了一下,然而看着顧錦珠滿是期盼的眼神,還是答應了下來,姐夫不在,她得好好照顧姐姐。
顧錦珠終於鬆了口氣,也不讓人收拾屋中的東西,這就樣把她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不想再任由她這樣自苦下去,帶到自己身邊,才能好好照顧她。
姐妹兩人默契的誰都沒有提邀月樓的事,那是顧芷月的傷疤,顧錦珠希望她永遠忘掉纔好。
她把顧芷月帶在身邊,日日精心的準備飯食調理,幾天後,顧芷月臉色就好了很多,臉上也有了絲笑意。
她雖遭逢大變,但到底年紀小,日日跟在最喜歡的姐姐身邊,心頭那點傷痛也在慢慢淡去。
香兒是她從邀月樓帶回來的丫頭,雖年紀小,但性子活潑善良,顧芷月在樓裡時沒少受她照顧,因此顧錦珠仍命她跟在顧芷月身這,又從自己身邊給她撥了幾個丫頭。
姐妹兩人相伴着,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進入了十一月。
天氣越來越冷,尤其是山裡,顧錦珠已經穿上厚厚的棉裝,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球。
她懷孕已經九個月了,眼看不到一個月就要臨產,肚子鼓的高高的,行動更不方便。
顧芷月看着她便心驚膽戰,幾乎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這一日早上,天空飄起了薄薄的細雪,顧錦珠裹着青錦夾棉大氅,和顧芷月坐在銅爐前暖暖的烤着火。
管家進來,臉色有些不好,衝着顧錦珠道,“娘娘,京裡來消息了。”
“怎麼?”顧錦珠擡頭看向他,心裡也有了些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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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把袖中的一封信呈了上來,顧錦珠拆開,一目十行的看完,臉色瞬時沉了下來。
果然,蕭璟被免了職,就在前幾日,三皇子與五皇子手下侍衛起了衝突,兩方當場打了起來,死了數人。
明宣帝得知大怒,不去訓斥自己的兩個兒子,反而以蕭璟護城不利的由頭大罵了他一頓,並當場剝了他禁軍統領的職位,蕭璟現在無官無職,被勒令在家反省。
在她出城時,蕭璟說過,明宣帝早晚會將他的權利收回,顧錦珠這點早有心理準備,然而讓她鬱怒的是,明宣帝竟在殿前罰了蕭璟三十軍棍,以儆效尤。
想到明宣帝一次次這樣對待蕭璟,上次是將他抓進大牢,身上被打的沒一塊好肉,現在又是當着那麼多他的屬下打了三十軍棍,她就無法忍受!
明明是他的兩個兒子惹事,他卻將氣出在了蕭璟頭上,真當他只是皇家的一條狗嗎!
她緊緊攥緊信紙,手背上青筋突起。
顧芷月看着她的臉色不對,忙擔憂的問道,“大姐姐,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顧錦珠回過神,輕吐出一口氣道,“沒事。”
蕭璟現在賦閒在家是好事,正好避開了兩王相爭鋒芒,她只是擔心他的傷處。
想到蕭璟現在的處境,她的心口就沉甸甸的,那兩人相面公然衝突,怕是離徹底決裂那一天已經不遠了,只看是誰先動手而已。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是十一月底,突然天降一場大雪,漫山遍野俱是一片銀白。
天氣愈發冷的厲害,顧錦珠坐在屋中,都要隨身抱着暖爐,看着外面陰沉沉的天色,她心底不知怎麼的,總覺得有些發慌,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顧芷月眼見着她心神不寧的,故意逗了她說話,她不知京裡發生的事,卻也看出來姐姐的神色不對頭。
素菊披着件玫紅繡梅枝的棉披風,穿過迴廊,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
她頭上肩上都落滿了雪花,進來顧不得脫衣裳,就先稟報道,“主子,京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