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顧容啓忙說道:“大姐姐,祖母這麼大的歲數了,怎麼能騎馬,你還是快點叫他們回去準備一輛馬車過來接我們的好。”
別看顧容啓已經快九歲了,可在家中被慣的厲害,哪裡有騎過馬,因此心頭也有些害怕,才故意順着甄氏的話說了出來。
顧錦珠簡直要被氣笑了,顧家人顯見還是吃的苦頭不夠,她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現在遠離蕭璟駐地,這周圍隨時都有可能遇見小股的流寇,她是出來帶兵巡視的,又不是出來遊山玩水,怎麼可能還帶着馬車!
她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利落的翻身上馬,淡淡道:“祖母,王爺的駐地在三十里外,天快黑了,這一帶流寇甚多,如果趕在天黑之前回不到駐地,我們都會有危險。如果這個時候派人回去準備馬車,這一來一回,怕是晚上我們就要在山裡度過了。”
甄氏一聽晚上要在山中度過,而且她剛經歷了一場劫難,當即臉色便有些發白。
姚氏更是嚇壞了,忙道:“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是快快回去吧!只是騎馬而已,讓珠兒走的慢些就是了。”
甄氏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她沒想到顧錦珠對她如此無禮,居然一下子就反駁了她的要求,這讓她在那些兵士面前還怎麼擺出架子?
可是現在顧錦珠明顯不想再說什麼了,再磨蹭下去天真的要黑了
她命兩個親兵把甄氏扶上一匹馬,一個人坐在後邊,牢牢扶着甄氏,其他幾人也是如此。
顧清遠和顧容啓也就罷了,兩人好歹是男子,身後有兵士扶着,也不至於太害怕。
可姚氏甄氏就全身不自在了,兩人坐在前面,身後各坐了一個士兵扶着,雖然那士兵手極規矩,只是扶在她們腰間,但兩人也覺得是受到了冒犯。
但她們也知道,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沒有別的法子,只好咬着牙跟着顧錦珠回去。
而顧錦珠一人騎着一匹馬走在最前面,身姿挺拔動作利落,身着男裝讓她更看起來英姿颯爽,和以前那個嬌滴滴的閨閣弱女子完全不同。
甄氏看着前面那道利落的身影,滿眼的複雜嫉妒。
沒想到這丫頭倒是好命,居然能有這樣的運氣,跟着蕭璟,而她們卻這麼狼狽,想到自己最丟臉的一幕被她看到,甄氏狠狠咬着牙,指甲都掐進了掌心。
看到她便想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顧碧彤,彤兒跟着三皇子想必風光多了吧,哪裡像前頭那個賤丫頭一樣,還得拋頭露面,像個男人一樣出來打仗。
這樣一想她心氣又平了些。
剛纔欺負她的那些流民,被兵士牽在了馬後跟着馬一路跑,被拖得東倒西歪的,姚氏還不解氣,示意兵士策馬走到顧清遠身邊,咬牙切齒的道:“老爺,那些個殺千刀的,爲什麼還要帶回去?若是被傳出去一丁半點,妾身以後還怎麼做人?”
她捂着臉,氣恨地哭了起來。
顧清遠看着後面的那些人,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不光是姚氏,被顧錦珠撞到那樣的場面,連他都覺得難堪到極點,無法保護自己的妻兒,還被女兒撞見他懦弱的場面,這簡直就是顧清遠一生的污點。
如果是個懂事的,就應該立時把那些人殺掉滅口才是,沒想到顧錦珠還要把他們帶回去,難道不是故意在給他難堪嗎?
顧清遠看着顧錦珠的背影眼底閃過一道陰鬱,就像心底被紮了一根刺。
但他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顧錦珠現在不比從前,將來他們說不定都要仰仗她的鼻息而活,在沒有搞清楚這個女兒在銳王心底的份量前,他不能再得罪她了。
他衝着姚氏低斥一聲道:“閉嘴,這件事,珠兒自有主張!”
姚氏嚇了一跳,吶吶不敢再多說什麼。
前面的顧錦珠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她帶着那些流匪自然有自己的用意,這一帶流寇出沒,但他們最清楚地形,而且也可以從他們口中打探周圍有沒有蠻夷的奸細和敵兵,她自然要帶這些人回去給蕭璟審問。
眼看着天色漸黑,她讓衆人加快了速度,顧家衆人在馬上直被顛得東倒西歪,臨在天黑前他們終於趕回了蕭璟駐地。
剛走到營地門口,就見一個親兵飛快地迎了上來,滿臉焦急的道:“顧校尉您可回來了,王爺找了你半天了。”
“王爺找我?”顧錦珠心口一跳,飛快地跳下馬,竟然都顧不上安排顧家衆人,隨口吩咐了一聲讓親兵安排他們的住處,將馬繮一扔便急忙忙向蕭璟的營帳跑去。
還沒跑到營帳門口,就見門口守着的親兵一臉苦色,看到她眼神一亮,立刻大聲音叫道:“顧校尉回來了。”還殷勤地替她撩起帳簾。
顧錦珠一腳就邁了進去,因爲跑得太急,臉頰上都浮起了兩片紅暈。
帳內已經點起了松油燈,只有蕭璟一個人在裡面,他穿着一身黑色錦袍,整個人站在桌案前,面前放了一幅地圖,卻面色陰沉。
顧錦珠心口急跳,心底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爲了讓她進出方便,蕭璟替她安排了個校尉的職位,因此外面人都叫她叫顧校尉,但蕭璟周圍的親兵全都知道她真實的身份。
平日蕭璟擔心她的安危,根本不允許她隨意帶兵外出,但顧錦珠有自己的想法,在這亂世之中,流民中有很多婦孺老幼,根本跟不上大軍的速度便被拋在了後面。
蕭璟忙着行軍打仗,自然顧不得這些,而她在土木堡和青木城卻有了經驗,於是便常常出去藉着巡邏之機,把那些老幼帶回來安頓好。
就算不能把他們帶走,至少也能把他們目前安頓下來。
而後方通常都沒有什麼危險,就算是有一些小小的流寇,憑蕭璟給她的那些精兵也足夠抵擋,她只是想幫那些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亂世之中唯女子和老幼最是悽慘,她不想放任他們不管。
可是這些話她都沒法和蕭璟說,他擔心她的安危,她也不想給他再添什麼負擔,所以便趁他忙於軍務時偷偷跑了出去。
但看蕭璟今天這個模樣,顯然是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