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外面的涼風一吹,顧錦珠更是酒意上涌,眼前朦朧,她衝芸香擺了擺手,“沒事,只是喝了一點點……”
話還沒說完,身形又晃了晃,芸香和碧菀急忙上前扶住她。
顧錦珠趁機脫離開顧翊卿的手掌,她雖微醺,心底卻無比清明,從那晚過後,她都無法和他近距離待在一起,只覺得無比彆扭。
芸香衝顧翊卿福了福,表示自己和碧菀會把小姐送回去,顧翊卿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回到城主府後院,兩個丫頭忙忙碌碌的替她燒熱水,沐浴,待一切收拾妥當後,顧錦珠只穿了貼身的小衣,舒舒服服的躺在牀上。
碧菀拿了把梳子替她通頭髮,經過熱水的燻蒸,她的皮膚白裡透着微紅,如同抹了一層淡淡上好的胭脂,一頭墨發鋪散在枕上,流雲般層層疊疊,頭上的手輕一下重一下,還不時替她按摩穴位,她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做夢,眼前一片通紅,她就像是置身火海,耳邊傳來尖利的哭聲。
顧錦珠拼命掙動,然而身子就像被噩夢束縛住,一動不能動,她又着急又害怕,拼命掙扎。
耳邊的聲音驀地加大,就像有什麼人在嘶吼,她驀地張開眼睛,眼前一團漆黑,黑暗中幾乎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
她只覺得胸腔裡一顆心跳動得飛快,渾身被冷汗浸透,她還沒來得及張口呼喚兩個丫頭,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一陣一陣的光亮從窗紗透映進來。
顧錦珠的臉色立刻變了,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是火光!和她夢裡一樣,外面燃起了熊熊大火,人影奔逃和哭喊聲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驚得魂飛魄散,張口大喊,“芸香?芸香?碧兒?”
屋裡沒有人應聲,兩個丫頭卻不知去了哪裡,顧錦珠跌跌撞撞跳下牀,正不知該怎麼辦,就聽見窗戶咔嚓一聲響,一道人影破窗而入,挾着一道冷風。
那人瞬間便躍至她面前,伸手將她抱進懷裡,顧錦珠驚駭欲絕,正想拼命掙扎,藉着外面紅色的火光,卻看清了面前人清雋熟悉的眉目。
顧翊卿低聲說了句“別動”,就要帶她出去,然而這一貼身,兩人卻同時發現不對,她睡覺時只穿了貼身小衣,渾身近乎半—裸,雪白柔膩的肌膚在火光下無比嬌豔,長髮披散,少女曼妙的軀體盡收眼底。
顧翊卿瞳孔一縮,外面的打鬥聲越來越近,他不再猶豫,隨手脫下外衫,將她渾身裹住,抱着她就躍了出去。
到了外面,顧錦珠才發現整個後院都變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熊熊,人們四下奔逃,混亂成一團。
無數黑衣人手執弓箭,將院子團團圍住,和護衛戰在一處。
刀光劍影,箭矢亂飛,顧翊卿也是一身黑衣,混在一衆黑衣人中,飛騰跳躍,雖懷中攬着一人,速度卻無比之快。
圍截上來的黑衣人一劍就被他斬殺,血光四濺,顧錦珠嚇得看都不敢看,把臉埋進他懷裡,雙手緊緊環着他的脖子。
顧翊卿察覺到懷中柔軟的身子在瑟瑟發抖,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脊背。顧錦珠聽到四下傳來哭聲,心裡擔憂芸香她們,忍不住就探頭出來看,目光四下巡逡,臉上帶了焦急。
然而院中人影混亂,侍從尖叫逃命,她根本分不清哪個是芸香和碧菀,眼見一道黑影迎面撲來,手中劍化作一道電光。
顧翊卿側過身子,將她護在身後,兩人激戰在一起,劍光縱橫,火四濺,直看得顧錦珠心驚膽戰。
刀光劍影中,眼見黑衣人越圍越多,顧翊卿一劍將身前人逼退,突然攬着她飛上牆頭,他一聲呼哨,一匹黑馬閃電般從院外奔過來。
顧翊卿帶着她向馬背上躍去,顧錦珠嚇得閉緊雙眼,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嘯,她已經穩穩坐在了馬上。
黑馬疾馳如風,兩邊的景物都化作了一道暗影,她緊緊抱着他的腰,看着身後的火越燒越旺,整個城主府後院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映紅了半邊天空。
無數黑衣人在後面緊追不捨,他策馬揚鞭,速度已快到了極致。
顧錦珠從未騎過馬,又因爲身子被緊緊裹住,動都不能動,此時難受得厲害,直被顛了個七葷八素,只能緊緊扒住他。
身後傳來箭矢破空之聲,顧翊卿伏低身子,兩人便緊緊貼在一起。
雖是生死之間,顧錦珠還是覺得臉頰發燙,她想到她第一次騎馬時,就是擔心會和他同騎,沒想到還是有這一遭,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如果按她所受到的禮教,她現在的名節可是半點不剩了,剛剛還被他盡數看去。
她忍不住悄悄擡頭,淡薄的月光下,俊美如神的男子緊緊抿着脣,眉眼間像罩了層寒霜,面容堅毅卻帶着股冰冷肅殺。
顧錦珠的心跳不覺有些加快,人人都喜歡美麗的事物,這樣的男子更令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無法抵擋,只是想到他是自己的長輩,她心裡那絲微弱的火苗就會盡數熄滅,反而升起一股羞恥的念頭來。
道路愈來愈陡峭,兩邊黑影幢幢,他們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後面馬蹄聲響,竟是不少追兵追來,腳下大地都似乎在震動。
顧錦珠看着後面晃動着的無數火把,心反而平靜下來,這場兇險不同往日,後面追兵這麼多,他們很難逃脫,她已經聽到身下馬匹呼哧呼哧劇烈的喘息聲,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追上。
也許今晚會死掉,可她奇異的竟沒有一絲害怕,這兩日見多了生死,她早已不是那個未出過閨門的女孩子,這一路行來,屢經風險,卻也讓她見到了另外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