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臉色也極是凝重,他雖是銳王府的管家,卻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心裡也是忐忑不安,聞言搖頭道,“老奴也不知道,今日申時,突然就來了一隊兵士圍府,喝令所有人都不得出去,老奴說盡了好話,他們也不肯說是怎麼回事。”
“不肯說?”顧錦珠一驚,先前她還猜測並沒有那麼糟糕,必竟明宣帝對銳王的恩寵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就算蕭璟犯了什麼事,也不至於立刻就翻臉。
可是現在聽到管家說那些人並不肯說明是什麼事,說明茲事體大,那些人才不敢泄露。
外面紫鳶芸香幾個也走了進來,都靜靜等着她拿主意。
她皺着眉頭想了想,走到黑漆雕的大牀前,打開牀頭一個暗盒,拿出了一個小匣子。
裡面裝着她一些比較貴重的首飾,她從裡面翻了翻,撿出一塊碧綠盈透的玉佩,走過去交到管家手裡,道,“你拿這個去,向外頭人打聽打聽。”
管家一驚,那玉佩觸手溫涼,顯見不是凡品,可他卻有些無奈道,“王妃,這……恐怕不行,先前老奴也曾以重利給司徒將軍,想打聽一二,卻被他嚴詞拒絕。”
顧錦珠臉色冷凝道,“既然司徒將軍不肯行方便,那麼你便找個機會,問一些不起眼的士兵,重利之下,總有人會透露一二。”
管家一愣,瞬時明白過來,行了禮匆匆拿了玉佩出去。
顧錦珠臉色有些疲憊,芸香上前,伸手替她揉按着額頭,臉色雖有些蒼白,卻仍是寬慰她道,“小姐,你別擔心,說不定只是什麼誤會,那些兵明日就撤了,王爺怎麼說也在外頭爲國殺敵,皇上怎麼也不能這麼糊塗……”
她雖壓低了嗓音,周圍的幾個人卻都聽的清清楚楚,素菊紫鳶也快步過來道,“沒錯,小姐,只是圍個府而已,他們又沒對我們做什麼,我們別自己嚇自己!”
幾個丫頭都在盡力的安慰她,顧錦珠不想讓她們擔心,勉強笑了笑道,“沒事,你們說的對,只要銳王在外面,皇上一定不會對我們做什麼,我只是有點累,你們先下去吧,盯着外頭一些,別讓那些人亂了,我想休息一下,管家若是回來,直接讓他進來。”
芸香幾個雖有些擔心,可目前情勢不明,再焦急也沒半法,紛紛應是,退了出去。
顧錦珠倒了盞熱茶,坐在窗前榻上醒酒。
她腦中亂紛紛的,一陣陣的不安從心底涌起,總覺得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讓她指尖都有些冰涼。
芸香她們說的對,現在銳王征戰在外,按理說皇帝不會對她們做什麼,但恰恰如此,才更證明事情的嚴重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明宣帝這個時候要對銳王府動手?
她百思不得其解,想的腦仁有些發疼,正想休息一下,就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顧錦珠心口一跳,下意識站了起來,就見門簾一掀,管家急匆匆的跑進來,腳步甚至都有些踉蹌。
他此時臉上全是汗水,神色看起來無比驚慌,一進門就撲通一聲撲在地上,一張口,眼淚已經涔涔而下,脫口道,“王妃,不,不好了,王爺出事了……”
他話音一落,顧錦珠只覺得天旋地轉,外面守着的紫鳶芸香急忙跑了進來,“小姐!”兩人驚叫一聲,急忙過來扶住她。
顧錦珠扶着她們的手臂定了定神,只覺得心口一陣冰涼,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道,“說,清楚!王爺,出了什麼事?”
她自己卻沒有發覺,她的嗓音都帶着顫抖。
管家跪伏在地上,已抑制不住痛哭出聲,“王妃,王爺出事了,老奴打聽到,王爺帶二十萬大軍出征,卻不知怎麼全軍覆沒,現在外敵聯軍直上,聖上震怒,將罪責全歸在了王爺頭上,這才把府裡頭圍了起來……”
“什麼?”顧錦珠和幾個丫頭全都驚叫出聲。
顧錦珠如聞晴天霹靂,整個身子都晃了晃,臉色霎時慘白如雪,她咬了咬脣,一字字問道,“那……那王爺……”
管家痛哭失聲道,“聽說王爺被引進了敵腹,和十多萬大軍全部葬生火海,無一人生還~~”
顧錦珠眼前一黑,整個人瞬時向後倒了下去。
“小姐~~”“王妃~~”
耳邊傳來兩個丫頭和管家的驚叫,顧錦珠被扶到榻上,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她全身像墜入了一個冰窟,心口一片徹骨寒意,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動。
銳王……死了?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個消息,銳王,不是被譽爲大夏朝的“戰神”嗎?他怎麼可能死?
她眼前飛速的閃過兩人相遇以來的情形,幾次見面,甚至還有那次北狄人奸細突襲,他置身屍山血海中,宛若踏血而來的浴血修羅,讓人看一眼便膽戰心驚,纔不負他“殺神”之名。
可這樣一個人,居然就這樣輕易的死了?
她怔怔的,整個人如同一瞬間被抽了魂魄,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
想到前些日子的鴻雁傳說,那字裡行間的溫情叮囑,她剛剛覺得對這個陌生的夫君有了一點熟悉,沒想到他卻……死了?
一滴滴的淚水順着她的面頰砸下,芸香和紫鳶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泣道,“小姐~~”
管家到底年紀大些,很快便止住哭聲,跪伏在地道,“王妃節哀,現下外面情勢極糟,咱們閤府人怎麼辦,還得王妃拿主意,請娘娘千萬保重玉體……”
他這樣一說,顧錦珠纔想起來,現下可不是傷心的時候,她們現下被圍在府裡,還不知道皇帝下一步會怎麼做。
前線防線崩潰,二十萬大軍盡沒,想必明宣帝已是震怒之極,就是立刻把她們拉出去砍頭泄憤都有可能。
一想到此,她整顆心都像跌入了黑暗裡,再不見一絲光亮。
沒想到,她這王妃還沒當多久,就要被砍頭了……
她嘴脣勉強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若皇帝真要如此,她又有什麼辦法,她連她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顧這一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