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甄氏說話,他就把剛纔在朱府的事說了一遍,重點強調顧錦珠是銳王救出來的。
甄氏一愣,她沒想到顧錦珠居然被銳王救了,忙看向顧碧彤,臉上有些狐疑。
顧碧彤縮在姚氏懷裡,抽抽噎噎哭個不停,並不說話,甄氏一看到她的樣子,就知道顧翊卿說的沒錯。
然而她心頭仍是火的厲害,冷笑道,“那又怎麼樣?就算被銳王救了,也掩蓋不了她想弒妹的事實!我顧家沒有這種歹毒的女兒,把她關進祠堂已經便宜她了,難不成就這樣放過她!”
顧翊卿淡淡道,“銳王救出來的人,您轉手就送進了祠堂,若是銳王問起來,怕是府裡擔戴不起!”
“什什麼?”甄氏臉上變色,不可置信道,“難道銳王還想管我顧家的家事?”她咬牙切齒的看着顧翊卿,罵道,“你敢用銳王壓我?”
顧翊卿神色淡淡道,“隨母親怎麼想,今天我一定會帶珠兒離開!”
“你敢!”甄氏厲喝,手掌“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連青瓷茶盞都被震得跳了起來。
顧翊卿對上她的眼睛,眸底卻沒一絲懼色,徑自轉身,快步走到顧錦珠身邊,彎下身替她解繩子。
甄氏氣的臉色發青,多少年了,府裡都沒人敢違逆她,連身爲國公爺的大兒子顧清遠都對她俯首貼耳,今日卻連個處置小輩的權利都沒有了,被當着閤府的下人這樣下臉,對甄氏來說簡直是觸了她的逆鱗。
可她卻沒有辦法,顧翊卿小時候,她幾施手段都沒有弄死他,及至到他長成,不知怎麼就靠上了銳王這棵大樹,銳王兇名在外,顧翊卿的身份也水漲船高,竟變得閤府都沒人敢再招惹他。
只是他不常回來,更不來內院,甄氏纔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忍到現在,沒想到他卻敢跟自己對着幹!
顧翊卿替顧錦珠解開繩子,看到她白皙的手腕已經被磨破皮,瞳孔微微一縮,臉上閃過一絲森冷。
顧錦珠望着那張熟悉的臉,心口怦怦怦直跳,只覺得他又有些清瘦了,卻更是俊美到極點,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她心底激動又帶着一絲說不清楚的思念,忍不住輕叫了一聲,“三叔.”
顧翊卿對她微微笑了笑,又替素菊解開繩子,素菊激動的都快哭出來了,一迭聲的道,“三爺,還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家小姐就糟了.”
顧翊卿點點頭,並不說話,牽起顧錦珠向門口走去,素菊忙跟在身後。
到了門口,他微微一頓,聲音微冷的道,“剛纔哪個下人碰過大小姐,自已到門口領罰,一人五板子,若想着僥倖逃脫,別怪我不留情面!”
他前腳剛出了門,後腳屋裡就炸了鍋,剛纔綁過顧錦珠的婆子猛地爆發出一陣哭聲,一下子撲在甄氏跟前,爭先恐後的哭訴求情。
甄氏也氣得快背過氣去了,撫着胸口跌坐在榻上,姚氏和顧碧彤嚇了一跳,慌忙過去替她撫胸順氣。
半晌,甄氏才緩過一口氣來,看着下面一堆婆子丫環哭的厲害,擺擺手一臉厲色道,“你們都給我呆在屋裡,我看誰敢動你們一下!反了天了,我倒要看看這府裡誰說了算!”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有個冷酷男聲叫道,“傳三爺令,屋裡的僕人們都聽着,我數到三,如果不主動出來領罰,懲罰將多增加一倍!”
屋裡的下人們嚇壞了,縮在甄氏身邊瑟瑟發抖,甄氏臉都氣黑了,衝外面厲聲喊,“放肆!我看看誰敢亂來!”
甄氏氣哼哼的坐在榻上,姚氏和顧碧彤也無比心驚,兩人縮在角落再不敢開口。
外面那男人居然真的高聲開始喊,“一,二”
隨着他的喊聲,屋裡的下人們幾乎面無土色,等到那人喊到“三”,門口突然闖進一隊黑衣軍士,各個凶神惡煞一般,開始過來拽那些婆子和丫環。
屋內頓時哭聲大作,幾個伺候甄氏日久的老嬤嬤幾乎快嚇破了魂,衝着甄氏哭求道,“老夫人救命,老夫人救命啊”
甄氏氣得渾身亂抖,站起來衝着那些軍士喊,“你們敢!你們.”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一個一個的丫環僕婦就被扯了出去,外面傳來“砰砰”的棍杖擊在人體上的聲音,居然就在延福居的院門口行刑,甄氏氣得都快暈過去了。
姚氏和顧碧彤也嚇得瑟瑟發抖,身爲內院的夫人小姐,哪見過這種野蠻的陣勢。
延福居院外,顧錦珠被顧翊卿牽着一路走出來,聽着院中的聲音,也不由有些心驚肉跳道,“三叔,真.真的要打嗎?”
她臉色微微發白,實在被這個陣杖嚇到了,甄氏到底是顧府的老夫人,高高在上說一不二,三叔這樣直接打她的臉,怕現在她都氣瘋了吧?
她看着他,眼底帶着擔心,顧翊卿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額發道,“無妨。”聲音如清泉濺玉,更帶着一絲少見的溫柔,好聽到讓人失神。
顧錦珠呆呆看着他,一時只覺得像做夢一樣。
陽光下,他白衣勝雪出塵飄逸,立在那裡猶如一株修長俊逸的雪竹,脣角翹起一抹淡笑,陽光落在那雙漆黑幽邃的眼睛裡,裡面清晰的映出她兩個小小的身影。
她的心頭突然急遽的跳動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被他牽着手,男子的指節修長,微微攥着她的手腕,溫涼如玉。
她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本來想抽回手,可莫名的,竟有些眷戀他掌心的溫度,不捨離開,任由他牽着,心頭就如擂鼓,密集的鼓點讓她平靜的心湖猶如落了雨滴,漣漪一圈一圈的盪漾開。
顧翊卿沒察覺身畔的女孩兒臉已經紅到極點,聽着院中已經開始行刑,不忍被她看到,鬆開她的手腕,轉身對素菊道,“先帶你家小姐回去吧,待會我會派人把傷藥送過去。”
素菊點點頭,對顧翊卿道了謝,扶着顧錦珠向碧竹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