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進宮還記得給小姐帶月餅,三爺真是好人.”素菊笑着,把點心一一擺了出來。
除了幾樣小點,還有一塊大大的龍鳳戲珠餅,樣式精緻,光看着就讓人不捨得下口。
芸香立刻擺到了外面的供桌上供月。
吃過飯,丫環婆子把宴席撤下,顧錦珠帶着一衆下人拜月。
夜涼如水,庭院正中擺着一張供桌,上面擺放着各色瓜果蜜餞,還有月餅點心。
秋日的夜空格外深遠,夜幕如質地最佳的藏青色天鵝絨,一寸一寸披滿了蒼穹,無數的星子點綴其中,閃着微光。
顧錦珠看着天空正中的那輪皎潔銀盤,心情突然靜了下來。
她極虔誠的伏下,將自己的心念暗暗禱告上天。
“一願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家家得樂,萬事如意。”
“二願自己所求順遂,不再爲姚氏甄氏所制,身邊人不再受連累,能順利拿回母親一切。”
“三願.”
她猶豫了一下,想起心底深處的那道身影,咬脣深深磕下頭去,“願月神保佑三叔萬事如意,身體康泰,所求皆能得償。”
她默默的唸完自己的祝禱,直起身來。
身後丫頭都拜完了,嘻嘻哈哈笑鬧着,顧錦珠吩咐把瓜果和月餅都分下去,讓衆人同吃。
別的倒沒有什麼,只是宮中的月餅她也分了下去,素菊驚訝道,“小姐,這可是宮裡的呢,分給她們太可惜了吧?”
顧錦珠笑道,“無妨,你和芸香先挑些喜歡的,難得過節,大家都高興高興。”
素菊無奈,只得把點心都分了下去。
碧竹苑整個都沸騰了,平日主子賞吃的很平常,可宮裡出來的吃食,她們是想都不敢想。
沒想到顧錦珠這麼大方,連宮中的東西都毫不猶豫賞賜下來,這可是多大的榮譽,在別的主子處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衆人領了月餅都過來磕頭謝賞,難得對顧錦珠真心了許多,連七巧都過來說了好些感激的話。
顧錦珠擺擺手,讓她們自己去賞月玩樂。
她沒有收買人心的意思,只是這些下人跟着她,月錢用度都不如別的院子,還因爲她的關係,在府中處處受人白眼,她想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她們好一點,這樣她會心安些。
讓素菊和芸香也自去賞月,顧錦珠進了書房。
外間人聲笑語熱鬧,她的心底卻說不出的寂廖。
這樣萬家團園的日子,她卻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雖然回到了顧府,這裡名義上是她的家,她卻沒有一點歸屬感,仍然像當初一樣寄人籬下。
每逢佳節倍思親,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樣子,平日也並不覺得什麼,可現在,竟有一種形單影隻的孤冷意味。
皎潔的月光從窗口灑下,她想了想,慢慢展開紙筆。
而此時,大夏朝明軒殿內正無比熱鬧。
宮燈高懸,笙歌燕舞,宮伎柔美的腰肢如同擺動的柳枝,水袖飄飛,襯出佳人柔美的身姿。
觥籌交錯,高高在上的明宣帝穿着一身純黑色帝王常服,已年過半旬,卻因酒色過度,頗顯老態。他高鼻深顴,眼角細長,嘴角邊兩道深刻紋路,讓他有種刻薄寡恩的氣勢。
他身邊坐着數位妃子,打扮得團錦簇,而距離明宣帝最近的那位年紀已不甚輕,保養的卻甚好,一頭如雲的繡發高高梳在頭頂,頭上戴着九金鳳尾攢珠金簪,膚色白皙,一襲繡着紫色鳶尾的水緞長裙逶迤落地,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正是長久來盛寵不衰的淑妃。
皇后十多年來悉心禮佛,已久長不問世事,宮中事宜皆是淑妃掌管,已形同皇后。
一衆大臣在下面歡飲,左邊的一側卻是數位皇子。
大皇子蕭澈已年過四十,面容敦厚平凡,隱在人羣中不甚出彩,明宣帝對這懦弱溫厚的兒子向來不喜,因他實在平庸無能,在他快三十歲時才例行封王,只被賜了一個“孝”字,被稱爲孝親王。
二皇子因病早逝,三皇子蕭祈是德妃所出,年輕英俊,手中拿着一柄扇子,一雙桃眼似笑非笑,總在舞伎身上流連,給人一種拈惹草的風流之狀,頗讓明宣帝不喜,被封端親王。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一身白色錦服的五皇子蕭齊,不過二十出頭,卻身姿挺拔,神彩熠熠,修眉俊目頗像淑妃,也是明宣帝最寵愛的兒子,破例被封爲晉王,稱號猶在諸皇子之上。
而其他七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和年僅十歲的十二皇子因不受帝寵,只能坐在角落裡。
而在宴席的最前面,卻空出一大片地方,只有一人在那裡自斟自飲,眼睛都沒往那千嬌百媚的舞伎上掃一眼。
明宣帝看着他溫言道,“怎麼,璟兒不喜歡這歌舞嗎?
蕭璟站了起來,他身材高俊挺拔,一身緊身黑衣襯出他修長利落的線條,然而面上緊緊扣了半片銀色面具,讓人看不到他的真容。
他恭謹道,“陛下特意爲微臣準備宴席,臣下不勝感激,又哪裡會不喜。”
他聲音如冰泉濺玉,說不出的好聽,引得不少宮娥都偷偷看來,然而看到那片泛着冷光的面具,眼中又掠過一絲失望。
而與宮娥相反的卻是大臣的態度,尤其是幾個坐在蕭璟身邊的人,戰戰兢兢,幾乎連頭都不敢擡。
銳王蕭璟兇殘的名聲在外,又深得皇寵,被封爲當朝唯一的一品王,連幾個皇子見了他都得彎身行禮,口稱“皇兄。”
外間只要誰傳出銳王一句壞話,第二天便被屠戮滿門,這樣的殺神,他們可唯恐避之不及。
明宣帝擺擺手,哈哈笑道,“行了,這是家宴,璟兒又何必見外,叫我皇叔便是!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對這些靡靡歌舞最不耐煩,所以特地命人排了一出新舞,你可要好好瞧瞧!”
他揮了揮手,青衣水袖的舞伎退下,末幾,突然“咚”的一聲,一道鼓聲從大殿外傳來,衆人都探頭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