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嗎?”荀牧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方常嚥了口唾沫,趕緊連連搖頭。
荀牧呵一聲,大步離開。
望着他的背影,方常喉結上下滾了滾,又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總覺得荀牧一兩個月沒跟他們一塊參與到案件偵辦工作當中,就忽的變得可怕了起來,與他們之間彷彿也有了一點兒隔閡,不復以往那般平易近人了。
與此同時,荀牧卻也暗暗嘆了口氣。
他發現,自己終究無法取代蘇平的角色地位,做不到嚴厲要求,不時懟人的同時,還能跟其他同事打成一片。
要麼與人親近,要麼使人敬畏,他只能二選一。
“或許這就是老蘇的人格魅力吧,我學不來。”他搖搖頭,走到自己的休息室。
在門口駐足片刻後,他又忍不住微微側目,看向蘇平那間休息室,輕聲說道:“挺過來啊,老蘇!”
……
翌日清晨,八點,許多選擇直接待在支隊休息的刑警集結完畢,往工隊進發。
臨行前,鬆哥將一份報告遞給荀牧。
他便在前往工地的路上看了起來,蘇平開車。
“這份報告說的什麼?”紅綠燈路口,蘇平停下車,拉起手剎,抓過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兩口熱水,隨後問道。
“提議過或在執行‘鐵質建材抗腐蝕性實驗’的人員名單,自上而下,六人,一個不落都在這了。”荀牧回答說道:“好在安和集團都留有記錄。”
“噢?大致說說看。”蘇平說,隨後見綠燈亮起,便又放下手剎,繼續開車前進。
“首先,安和集團此前並沒有搞過什麼抗腐蝕試驗。”荀牧說道:“走訪過相關人員,他們也都認爲沒有必要,只需要認準質量好的牌子以及經常合作的建材商即可。
但,領導嘛,不見得是內行,或者說其實大多數領導都是外行,他們不需要懂建築,只需要會賺錢就好,一聽發起人說的有道理,成本也很低,便也就同意了。
是以,綜上所述,我認爲申請並搞什麼抗腐蝕性實驗,是針對這次案件的一次有預謀的計劃,目的就是方便以鹽霧腐蝕鋼筋,製造所謂的意外。”
“嗯。”蘇平輕輕點頭,又問:“其次呢?”
“其次,王強華的名字也出現在名單裡。”荀牧將報告合起,隨後繼續說道:“再次,這所謂的實驗,從字面報告來看,沒有任何意義。
最後,嗯這個‘最後’與這篇報告就沒有直接關係了。你昨晚在我辦公室裡猜的沒有錯,王強華罹患絕症,而且是最痛苦的骨癌。”
“那麼案情就很明顯了。”蘇平說道:“脈絡已經基本清晰,接下來要做的無外乎就是尋找證據,證實……”
“不,漏了一點。”荀牧輕輕搖頭:“其他建材。”
“噢?”
“調查還發現,安和集團的發展雖然只侷限於我們餘橋,與那些全國性的大地產集團有着巨大的差距,只屬於地域性公司。”荀牧說:“但他們能做到如今這個份上,有一點脫離不開——質量。”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雖說但凡資本,就不可能徹頭徹尾乾淨、良心。但作爲一個略有遠見的集團,他們在質量這一塊,把關的向來不錯,不論是房子本身,還是物業服務,口碑都相當不錯,檢驗這一塊也都是合格的。
四年前,我們餘橋發生過一次地震,六級,安和集團的樓盤統統都承受住了考驗,無一損毀,這就是質量方面最好的保證。
而且工地當中,也進行了抽樣調查,發現大多數建材的質量也確實合格。我們還看過了建築施工圖,發現每一套房,都留有一間‘火災安全屋’,用的材料防火級別都非常高。
這些方面都證明,在建材採購這一塊,安和集團,還有這個樓盤的施工隊都是靠譜的,並沒有偷工減料的跡象。
但,偏偏有極少量建材,還有施工用器械的損耗性材料出現了結構方面的問題,甚至可以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雖然也可以解釋爲,該公司在暗暗縮減成本,或者採購部部分人吃回扣甚至監守自盜什麼的,可……結合這樁案子看,我更傾向於認爲,這一塊可能也有問題,搞不好,也是整個‘意外製造計劃’的一環。”
蘇平沒有回話,雙眼盯着前方。
見狀,荀牧便又繼續說:“甚至……我還有一種猜測。
他們最開始,是計劃着讓這些並不合格的材料,隨着施工時間加強,本身不堪重負而出現各式各樣的意外。
如此倒也能夠隱藏的更深一些,最終診斷搞不好也確實僅僅只是意外,就算起了疑心,想要具體到某個嫌疑人也不容易,只能由採購部整體對這一事件負責。
可這本身是不可控的,這些易耗材料雖然質量不過關,但究竟會不會在使用壽命內損壞,是否在施工過程當中損壞,同樣誰也說不準,質量不好,只是強度方面沒保證罷了,到底出不出事兒,還是看運氣。
“挺全面,暫時沒有。”蘇平道:“只不過,你後邊補充的這一點,你打算怎麼證實?將整個採購部的人都拉出來一一調查過一遍麼?過去這麼久,恐怕很難有結果,相關數據估計早就被他們清理乾淨了。
何況,如果性質更惡劣些,這幫人監守自盜,比如找時間將這些易耗材料用低質量的替代品給置換了,更難查,工地監控保存不了那麼長時間,其他證據也根本提取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