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又有“姍姍來遲”的家屬趕到了刑偵支隊,要求認屍。
昨夜發生的事兒,給了荀牧和蘇平一個教訓——這些家屬“遲到”,或許是確實有着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未必是父母對她們毫不在意,背後的原因,可能相當複雜。
就如王秀秀的家屬,之所以遲到,是因爲她奶奶選擇瞞下了這一情況,就她父母,尤其是母親,對她還是非常關心的。
但畢竟她們父母不配爲人之父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不論是荀牧也好,蘇平也罷,都不想在這些事兒,這些人兒上邊浪費太多的精力,也不想一次次的看到可能讓自己寒心的一幕幕。
他們手頭的案子,還沒完全告破,還有疑點,刺傷女輔導員的歹徒也並沒有抓到。
因此,荀牧便乾脆讓方常留在支隊裡,應付這些家屬,並提醒他,只要公事公辦即可。
至於祁淵……
“我真建議把小祁留下。”蘇平說:“這種事兒,處理起來雖然麻煩,但跟着過幾遍,對他的成長也相當有幫助。
而且,這些令人心寒的東西,叫他多瞅瞅,也有助於讓他快速成熟,別再那麼幼稚。
逐漸變得麻木,對他來說或許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咱們終其職業生涯都得跟各式各樣的罪犯打交道,我寧願他麻木了,也免得因爲過分幼稚,因爲低估了人的險惡而出事。
咱們就像下水道的清潔工,總得適應這些骯髒的東西,要一看到就倒胃口的話,顯然不適合幹這份工作。”
“話是這樣說,”荀牧搖搖頭:“但太早接觸這些東西,對於他而言,太過殘忍了。我還是建議,循序漸進的來,再給他一些適應的時間,多接觸一點案子,再去直面這些,比案子更讓人寒心的事兒。”
“隨你吧。”見自己勸服不了荀牧,蘇平擺擺手,說:“吃完飯,咱們跟着鬆一塊兒去醫院見廖紅紅,還是去找那女輔導員再問問情況?”
“他們不都在一個醫院麼。”荀牧翻個白眼。
“哇,不是我說,你對受害人後續治療情況一點都不跟進的麼?”蘇平放下碗,說:“昨天晚上,廖紅紅轉院了,送去了精神衛生中心,目前於臨牀病區二區接受治療,阿珂在陪着她。”
“噢?還真沒人跟我說過。你咋知道的?”
“阿珂發羣裡了。”蘇平聳聳肩。
“呃,我起牀到現在還沒看羣呢。”荀牧趕緊掏出手機看了起來。
翻了半天,他忍不住皺起眉:“沒有啊。”
“沒有?”蘇平一愣,也掏出手機,查了查後,呃一聲,說:“貌似前段時間我把你給踢出羣了。”
“蛤?”荀牧張了張嘴,盯着蘇平:“你,踏馬,把我,踢出羣聊?”
“誰叫你平時吃飽了撐的動不動就發紅包。”蘇平翻個白眼:“搶又搶不到,偏偏還有提醒,不點掉吧強迫症心裡又難受,看着鬧心,乾脆踢了。”
荀牧嘴角抽了抽。
……
最終,荀牧和蘇平還是選擇前往武警醫院,見見輔導員。
畢竟廖紅紅的事兒,只能算作是一個疑點,但輔導員遇刺的案子,別說告破了,目前就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反正廖紅紅已經交給了鬆哥,他倆也信任鬆哥的能力,回頭問問就是。
來到普外病區,輔導員這會兒正在換藥,兩人便在邊上等了等,等實習醫生離開,才走到牀邊。
“警官。”輔導員笑了笑:“我聽說,案子破了是嗎?”
“還不能算破。”荀牧說:“嫌疑人已抓獲,他們也招供了,但相關證據正在蒐集、勘驗,預計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結案。”
“人抓到了就好,我也能安心養養傷了。”
“你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問題不大,”輔導員說:“刺破了腸子,做了個小手術縫合好就沒什麼事了,再修養兩天,明兒或者後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荀牧頷首,又說:“關於刺傷你的歹徒,你還能回憶起什麼嗎?”
“啊?”輔導員一愣:“不是,人不已經抓到了嗎?”
“刺傷你的,與殺害朱瑜芹等學生的,並不是一幫人。”荀牧說道。
輔導員錯愕不已:“怎麼會?”
跟着遲疑一陣,又搖頭說:“真的想不起來了,當時天黑,那一塊正好離倆路燈都遠,什麼都看不清,只知道他跑的飛快,衝過來就把我撞進水池裡頭了。”
“那麼,你最近得罪過什麼人嗎?”
“沒有吧,”輔導員說:“我就一兼職輔導員,能得罪什麼人啊。”
“兼職?”
“啊,不是那個兼職。”輔導員擺擺手:“我是學校人文社科部的,負責三生和大學語文這兩門課,同時兼職朱瑜芹她們班的輔導員。”
荀牧瞭然,接着說:“請你好好回憶一下,再小的事兒也不要忽略,比如哪位學生缺勤沒來,或者,您負責輔導的班級的獎助學金評定等。或許在你看來極小的事兒,學生就會耿耿於懷。”
“這……”輔導員皺眉,仔細回憶了片刻後,搖搖頭:“這要說起來就太多了呀。
我上課的時候點名不勤,所以經常有不少學生翹課,有時候翹的實在過分了,也會請他們班長或者學委上來點點名,抓抓考勤。
但點名一般都放在快下課的時候,我也會提前通知他們班幹部,爲的就是給他們個機會,過來上課,所以實際被登記缺勤的學生不多,可總歸有幾個老油條,算下來也不少。
只是點名而已,最多影響下平時分,按理說,不應該幹出這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