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是在告訴自己,這正是應該要逃走的時候了,自己並沒有任何需要留在這裡的理由。
沒有道理爲了這個屋子而放棄自己的生命的理由。
這一點沒有需要質疑,也是沒有任何需要覺得存在疑問的地方。
可是,即使就算是這樣也好,這些的想法都沒有化爲行動的力量。
簡單而言,就是她腿軟了。
--爲什麼還沒有下來,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她很希望看到某個走上去的人下來,但是如果叫她要親自走上去的話,那麼這樣的勇氣,她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的。
一個連逃走也拿不出勇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走上去她視之爲禁區的地方呢?
特里娜還沒有忘記上層就是最初奇怪聲音的來源。
那肯定是有什麼東西呆在上面--危險的,致命的東西。
雖然距離夏天還有一段時間,但是特里娜的皮膚都已經佔滿了汗水,這些全部都是嚇出來的。
因爲她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覺得到,那種東西正在接近自己。
就算自己想要裝得怎樣無害也好,那個東西就是想要奪去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靈魂。
那種強烈得過分的渴望,根本不需要任何理解力都可以清楚地意識得到。
她知道如果再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肯定是會發瘋的。
可是,就算是能清楚地理解得到這一點又如何?
那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
因爲就算知道一清二楚,自己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沒有辦法做得到的事情就是沒有辦法做得到。
她本人非常清楚,特里娜也很清楚知道自己手上的武器根本就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
“到底在什麼地方?那個東西……爲什麼我看不到?爲什麼什麼也看不到呢?”
特里娜的右手持槍,但是看起來已經非常不穩定了。
就算是失火了也應該會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吧。
“給我出來,給我出來,給我現實,我要看到你到底在什麼地方,所以,你倒也是快一點給我出來啊!”
特里娜在咆哮著。
右手持著的手槍就好像是已經發現得到對方所在的位置一樣。
但是,她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到。
她根本就什麼也看不清楚。
她所看到的,不過就只是什麼也不存在的牆以及傢俱而已。
只不過,在那裡的視線卻又是最強烈的。
她可以感覺得到。
就是在那裡,那近乎是想要把自己也扯入到深淵裡的錯覺。
那實在是太強烈了,就算是想要當成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也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發生了。
她根本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是幻覺,這種事情她根本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只不過,在特里娜開槍之前,她聽到了聲音了。
她馬上就把手槍指向了上層的樓梯,她可以聽到了有一陣腳步的聲音。
“德普,是你嗎?上面有什麼東西?”
雖然她這樣發問,但是,她卻完全沒有辦法這樣相信--在上面走下來的是自己的同伴。
特里娜其實是不相信的。
因爲這種腳步的重量,根本就不是那個小女孩一樣體型的德普應該有的。
這種腳步的重量,就好像是身穿著重甲的騎士,踏著小皮靴慢慢的走下來一樣的感覺。
“爲什麼不說話?你聽到嗎?”
特里娜又再一次發問。
但是,這一次仍然還是沒有任何迴應。
就在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她聽到了德普的迴應。
“聽得到啊,聽得很清楚啊,怎麼了?難道,在你的那一層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嗎?”
熟悉的聲音,這就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了特里娜一點,正在走下來的,那就是自己的同伴。
微微地感覺到安心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特里娜的內心裡仍然可以感覺到有一種疑問的存在。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這個疑問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了!”
“爲什麼,走下來的腳步聲會是這樣呢?”
“她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這樣的腳步聲吧。”
特里娜這樣想著的時候,那種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那種腳步的聲音突然之間加快了。
從樓梯下來的,是用著自己熟悉的聲音說話的怪物。
一隻沒有腦袋的騎士。
不管怎樣想,這都好像不能稱之爲人類。
這是某種魔術表演嗎?說話的是僞聲嗎?
雖然很想這樣來說服自己,但是,果然還是不行。
因爲那種惡意,強大的惡意,就在現在的這一個瞬間化爲了實體了。
毫無疑問,那些黑暗的的視線,那些邪惡力量的根源,就是來自於這位騎士。
周圍的邪惡視線都消失了,只是剩下了一道。
特里娜很想這樣說,可是她知道,這並不是消失,這是在融合,萬千的視線化爲了一道視線。
這一種邪惡的渴望,化爲了超越人類的意志可以接受的極限。
常人的話,光就只是接觸到這道視線,就可以感覺到想要崩潰一樣的衝擊。
身體的意志都在一瞬間化爲了空白。
身體沒有辦法再動彈,已經放在了板機上的手指也沒有辦法扣下去了。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她試圖讓狂亂的意志來支配自己的身體,然後,右手所持著的手槍就不斷髮射了。
只不過,在把子彈全部打完之後,子彈也沒有一發是打中無頭騎士的。
儘管,特里娜可能不知道這位騎士根本就是被子彈打中也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因爲,這就是那種強大的,邪惡的,殘忍的存在。
完全就是爲了挑戰別人的常識以及道理而存在的邪惡之物。
“真是傷心呢,你不正是剛纔才和我說話嗎?”
無頭騎士用德普的聲音說道,但是現在,於下一個瞬間,他就用特里娜的聲音來說話。
“不過,很快我就會是你了,請不要覺得有任何爲難。”
無頭騎士禮貌地說,然後右手拿著了銀色的長劍,劍身看得到像是藝術品一樣的符文,簡直就好像是一件工藝品一樣。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的話,那麼,這根本就完全沒有辦法相信就是這種像是隻能成爲裝飾品一樣的騎士劍可以成爲一把殺人利器,成爲這個小鎮裡令人恐怖而且畏懼的殺人鬼。
本來,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理應會令人瘋狂,崩潰。
但是也許是因爲這一次受到了驚嚇的次數實在是有些多了,現在,她反而沒有了這種感覺。
那種害怕的感覺,好像是已經完全不見了一樣。
又或者說,當怪物其實是可以交流,像是人類一樣的存在的那個瞬間,所謂的恐怖這麼一回事就會全部也吹飛了吧。
但即使如此,手槍連子彈也全部用光了的特里娜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阻止對方的手段。
而且,騎士的武藝以及是長劍,又或者是那擁有令人崩潰一般的強大渴望,這根本就不是虛假之物。
相比之前,直到昨天還只是能算得上是一個幸運兒的特里娜,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可言。
就算是這一點也可以清晰地理解得到,可是就算如此,所謂的恐怖又或者是絕望,卻又是一點也沒有辦法感覺得到。
她應該覺得害怕的,她應該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理由逃走得了的。
她更加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任何勝算可言的。
就是在知道了這一切,她自己的內心卻告訴自己,她並沒有任何需要覺得可怕的理由,這種理由是不存在的。
特里娜嘆了一口氣,然後又說:
“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行爲完全也就不過只是無用功而已,但是……”
她試圖換上子彈。
但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擁有就這樣揮出一劍就可以輕鬆地把特里娜送去地獄的無頭騎士卻沒有馬上出手,反而就是這樣地看著特里娜換子彈。
就好像是要讓她所有的遺憾也不存在,所有的手段都已經全部用過了一次之後,才決定送她去死一般。
對的,就好像是要給不自量力的人類以絕望的天罰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看著這個和任何神明也扯不上關係的怪物,特里娜的心底裡突然之間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
身體很疼,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被撕裂一樣的感覺。
就算只是在單純地呼吸著也好,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內部裡傳來了一陣一陣的,就好像是被火焰所灼傷的痕跡一樣。
奇怪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德普這樣想著。
當她睜開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並不是在露天的藍色天空之下,而是一個實木的天花板--當然,這個天花板也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鬼屋裡的那個天花。
對了……
那個無頭騎士呢?
德普這樣想著。
在剛纔被推下樓之前,她明明看到了那一個裝作是無頭騎士一般的殺人鬼。
可是,爲什麼自己沒有死呢?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呢?
雖然記憶裡好像是連半點的印象也沒有剩下來,但是,德普覺得自己曾經見過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