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喉頭被拍碎,樂先生也依然沒有死去。
一股濃郁的黑氣出現在她的咽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着她喉嚨處的破洞,這就是《天書鬼卷》白骨生肉的力量。
在這修復的過程中,她的眼瞳已經變成了絕對的赤黃色,就像一隻冷酷的毒蛇,不含任何人類的感情。
她知道,這一次,她居然被兩隻猴子耍了。
顧春風早就知道了墨十八就在附近,在他認爲逃跑無望時,就開始設法激怒對手,以便於讓墨十八有機可乘。
對於嘲諷對手拉仇恨,顧春風在那個世界的網遊中是當仁不讓的MT,這個世界同樣不逞多讓。
他們的計劃很成功,即使搬山境的樂先生都因此受傷。
但他們知道這並不足以殺死對手,所以毅然的選擇了繼續逃亡。
墨十八的這一擊,確實給他們的逃亡爭取到了時間。
荒鎮上的房屋順着坡地高低起伏,顯得很是複雜,而顧春風則猶如一隻壁虎般貼着牆壁極速攀爬着。
他的身體一直隱藏在陰影裡,很難被人發現。
可是很難被人發現,並不意味着不被人發現。
他剛一回頭,就看見了那個戴着詭異面具的女人已然出現在了身後。
樂先生此刻全身被黑色的死氣環繞,行走在牆檐之上,看起來沒怎麼用力,速度卻快得異常。
她每跨出一步,身後就會留下一道墨色的殘影,只數個呼吸間,最先的殘影還未消散,第十個殘影已經出現,她的本體更是直接出現在了顧春風身後。
這一次,她沒有說任何話,全身涌動出了恐怖的殺伐之意。
顧春風用盡全力想要擺脫對方,卻發現徒勞無功,對方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緊緊地貼在他身後。
下一息鍾,樂先生舉拳,拳頭處的黑色聚集起來,變成了燃燒的黑色火焰。
感受到了身後那纏繞的死氣,顧春風臉色大變,劍匣內的羣劍再次猶如魚羣般涌出,向身後的樂先生衝去。
可是沒用,就像吳南生說的一樣,這種把戲只對比他弱的對手有用。
樂先生甚至連手都沒動,全身震盪出的恐怖元氣就將劍羣直接震得崩潰,形成了道道灰色的湍流。
呼的一聲,那夾雜着黑色焰火的一拳已然襲向了顧春風的背部。
就在這時,顧春風身後涌動出了一道碧綠色的劍罡,就像一個盾牌將自己的後背與那拳頭隔絕開來。
轟的一聲炸響,劍罡被直接轟散,而黑色的焰火也因此被絞滅,形成了一道恐怖的黑色湍流,將顧春風直接衝飛了出去。
顧春風只覺得如中錘擊,身體猶如隕石般向下方極速墜落,要不是他早放出了早就醞釀好的劍罡,此刻可能已經被一拳轟死了。
嘭的一聲,他的身體撞塌了一角屋檐,亂石飛濺,然後繼續下墜。
手臂處的鮮血飛灑而出,就像一朵朵飛舞的櫻花。
這些“櫻花”還未落下,又是嘭的一聲巨響傳出。顧春風摔在地上,炸裂了堅固的青石板,然後開始繼續拖行,在地面形成了一道溝壑。
這拖行足足進行了五丈遠才停止,就在樂先生認定對方已經是條死狗時。
顧春風卻猶如脫兔般衝了出去,然後開始手腳並用狂奔起來!
快!用盡全力的快!
即使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猶如已經染紅了他的衣衫,顧春風依然沒有做任何停留,只是用盡全力的逃跑。
見到這一幕,樂先生胸口開始劇烈起伏,她沒想到自己居然又被騙了。
其實此刻瘋狂疾行的顧春風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輕鬆,他覺得自己渾身骨骼都要散架了一般,不斷飛灑而出的鮮血讓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還在跑,全憑着胸中的一口氣。
他堅持的時間越長,墨十八和唐衣便越安全。
穿過了數條起伏的巷弄,顧春風突然發現自己身下又多出了一團陰影,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苦意。
他孃的又來了!
這個時候,樂先生再次追來,好像有意想折磨死顧春風,她並沒有直接發動神鬼莫測的遠距離進攻手段,而是想將對方活活踩死。
只見她高高躍起,在空中猶如一隻黑色的大鳥,而下一息鍾,她的頭髮便直接繃直,開始極速下墜,猶如千斤巨石一般。
看着那雙鮮豔如血的靴子,顧春風頓時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因爲他發現不論自己如何變幻方位,好像都會被對方踩中。
就在他的頭顱即將被紅色靴子踩中的剎那,一滴水直接彈射了過來。
這滴水不大,只有指甲大小,但卻凝而不散,即使速度快得近乎閃電,但依然沒有被拉成一條直線。
嘭的一聲,那滴水柱砸在紅色靴子上,一時間就翻卷起了近百層浪。
那些浪花一疊一疊地重合在一起,就像妃子穿得千層褶裙裙襬。
就在旁邊的一間瓦房被浪花濺中,瓦片瞬間就被炸成了無數飛舞的碎片,可見這一滴水的力量有多強。
“白水歸一?白水宮?”樂先生瞳孔微凜,腳下一用力,那些水浪就被破開,猶如疾箭般飛出,將巷子兩旁的牆壁射得千瘡百孔,而顧春風再次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
這一式“白水歸一”自然是唐衣使出的。自從火毒被解之後,她一直被火毒侵蝕的經脈反而變得比常人更加強大,容納通行的真元數量甚至已經超過了顧春風與墨十八兩人。她本就是修行水法的天才,要不然當年白水宮宮主白露也不會想將衣鉢傳給她,再加上吳南生這段時間若有若無的指點,她的修爲更是前進了一大截,所以這一式“白水歸一”居然能阻隔住搬山境的樂先生一瞬。
就是這一瞬,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此刻她體內氣血虛浮,彷彿要全部往腦袋上涌一般。於是她一邊在高低起伏的街道屋舍間疾行,一邊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靠着那一瞬的阻攔,顧春風成功拐入了右手一條巷弄內,然後很自然地推開了旁邊的一間木門。
門內是一個小院,荒草遍地,他進入之後就不再動彈,開始用盡全力憋氣。
片刻之後,他的瞳孔開始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