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勝與蕭陸通二人也已鬥到了場中,各自一陣令人窒息的搶攻,看得旁觀之人大多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祁白看了看場中的情形,微笑着對蕭王天道:“蕭大狂兒的武功雖大有進展,卻仍不是老夫兄弟的對手……而老夫的兩個徒兒若再與那‘四大金剛’鬥下去,勢必會兩敗俱傷……”語氣一頓,側首對康逸君道:“小康兒,老夫很久沒有聽到你彈的琵琶了……”
康逸君眼神一亮,點了點頭,從座下抽出一具古木琵琶,纖指微動,沁人心脾的樂聲即刻響起,悠悠揚揚,斷斷續續,使人彷彿身墜靈霄深宮,又似騰駕彩霞仙雲……片刻後,突又變得不勝淒涼悲愴,催人潸然淚下,叫人肝腸寸斷,但隨即又是一片祥和靜謐,令人似沉醉在香菸嫋霧的迷幻之中……
祁白衝穆小刀和穆大劍二人喝道:“小刀、大劍,你二人可以停手了!”
蕭王天亦對王書允四人沉聲道:“算了,書允,再鬥下去也無甚益處……”
場中幾人聽得琵琶聲後打鬥早就慢了下來,此刻俱都停了手,劉赤水仍悻悻道:“四哥和七哥就白死了麼?”
蕭王天嘆道:“錯全在我,步清和文龍也是因我而去,須怨不得人家……”
顧仁青斜目道:“本門卻不會如此就放過了你!”
祁勝一拍蕭陸通的肩頭,微笑道:“大狂兒,你的武功進展不小啊,老夫要勝你恐怕得需三天三夜……”
蕭陸通不屑地冷笑道:“老小子,少給自個臉上貼金——三天三夜後未知誰輸給誰呢!”
祁勝甚悉蕭陸通的性情,知他心雖已服,嘴上卻仍是狂妄沒遮擋,當下便也不與他計較,徑直走過去對顧仁青道:“青兒,你外公說要放過蕭老二——難道你還不明白你外公的苦心麼?”
顧仁青冷笑道:“是了,我外公和和外叔公都已老了,鬥不過蕭老賊兄弟不必說,還怕了梅氏兄弟和‘殭屍門’的人,要請蕭老賊兄弟相助……嘿,外公和外叔公當年傲視天下的凌雲豪氣哪兒去了?!你們二老又何時變得這般畏畏縮縮了?!”
祁勝不由紅了老臉,輕叱道:“青兒放肆!”
顧仁青仍自冷笑道:“難道青兒說得不是麼?!”
祁白哈哈一笑道:“勝弟,你怎地跟青兒這任性的丫頭都認真計較起來了?幾十年的涵養功夫都泡湯了麼?”
祁勝哼了一聲道:“青兒不明白‘國恨大於家仇,小義不及大節’的道理麼?‘殭屍門’和梅氏兄弟蓄謀已久,來勢洶洶,中原武林若不齊心阻之,則不但武林浩劫難免,中原大好江山亦將落入異族之手,其時我等人人皆爲亡國之奴,空有一身絕世武藝又能如何?!”
柴宗訓點了點頭道:“青姐,外叔公所言極是……”
顧仁青瞪眼冷叱道:“我還沒過你柴家的門,你就‘外叔公’、‘外叔公’短地亂叫,也不害臊麼?!”
柴宗訓漲紅了臉,結舌道:“我、我……”
顧仁青冷哼一聲,對祁白道:“外公,青兒只想聽聽一個人的話……”
柴宗訓聞言,不由自主地向白皚皚望去,神色一片黯然。
祁白微一嘆息,也拿眼向白皚皚瞟去,微笑道:“是聽他的話麼?”
顧仁青點頭道:“不錯!”話聲中斜身挪步,衝白皚皚一抱拳道:“白公子,你看此事如何?”
白皚皚也抱拳道:“本來在下也跟顧姑娘一樣,爹孃雖非蕭大寨主親手所殺,卻也是因他而死……但祁老前輩的話,卻說得極爲有道理……”
顧仁青突地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外叔公說得極爲在理麼?!你如此說法,還不全都是因爲蕭大小姐麼?!哈哈哈哈!可笑有人爲了仇家之女而將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忘了!……可笑啊!可笑!……可悲啊!可悲!……”
蕭玎璫一陣面紅耳赤,只緊埋了頭不敢做聲。
白天樂聽得熱血沸騰,驀地起身大聲道:“不錯!顧門主所言極是!白某這些年來雖似被蕭大寨主寵愛有加,其實卻一直受着提防猜忌,白某也一心要爲父母報仇……”
蕭玎玲已哭了出聲來:“白大哥,你、你、你都在說些什麼……”
白皚皚不由黯然,心道:“我並不知曉什麼大節大義,莫非這位顧姑娘真的沒有說錯,我不思報仇只不過是爲了蕭玎璫蕭姑娘?……”
祁白正待開口,顧仁青忽又對白皚皚悽然一笑道:“白公子,若你父母沒有過世,若我娘沒有改嫁,咱們倆還會從小在一塊長大……你說是麼?”說到這裡,語調忽地一頓,靜靜道:“無論如何,你還是如此說了,我聽你的話。”又轉首對蕭王天道:“蕭老賊,咱們的帳就此了了結,但若是你的手下不肯放過我的兩位師叔,卻也休怪我手下無情!”
祁白環顧了一下白天樂、白皚皚、蕭王天、康逸君、蕭玎璫和蕭玎玲幾人,搖頭嘆息道:“你們本應和和美美勝似一家人,卻爲何弄成了今日這個場面?這個場面難道真的就無法改變了麼?難道意氣仇殺真的就那般重要麼?”
衆人俱都一陣默然。
白天樂沉思良久,又看了看正噙着兩汪秋水哀憐憐地盯着他的蕭玎玲,不由仰天長嘆道:“罷了!罷了!就此了結罷!……”
聽他如此一說,蕭玎玲頓時笑靨如花,涕笑着靠進了他的懷裡。
祁白捻鬚微微一笑,又對白皚皚道:“白家小二,你以爲如何呢?”
白皚皚茫然道:“我?連我大哥都已如此說了,我又還有何話可說?”
聽得此言,蕭玎璫不由一陣欣喜,擡起頭紅着臉癡癡地望着白皚皚,不知神歸何處。
看到兩位小姐不同的的小女兒之態,綠林寨衆人不由一片歡笑哄叫,又紛紛舉碗大吃大喝大聲划拳行令起來,真心爲這個和美的結局而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