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奔竭力一聲悲嘶:“大哥!”嘶聲中人已衝至耶律泐面前,狂吼一聲,雷霆般向耶律泐攻出了數劍。
耶律泐連擋了數招,一邊淡然道:“你不是用刀的,我不跟你打。”
雷奔不顧自身門戶大開,瘋魔般向耶律泐一陣緊一陣地狂攻過去。
耶律泐被逼得連退了數步,似微感不耐,卻仍淡聲道:“你若再糾纏不清,你的命便保不住了。”
雷奔仍自狂攻不已,後邊的孫鳴鶴冷冷道:“難道‘大內四臺柱’今日要死光光麼?”話音一落,他人已斜身奔出,幾步跨至雷奔背後,伸手連點了雷奔幾處大穴,雷奔頓時動彈不得,只是怒目圓瞪了舉劍空中。
孫鳴鶴一邊輕叫聲:“得罪了!”一邊已攜着雷奔回到了原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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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曹雄等“大內四臺柱”已去其三,柴宗訓和柴官心下大爲解恨,趙匡胤面無表情,曹彬略現悲容。白皚皚念及與金三、曹雄幾人相交的舊情,也不由一陣黯然。
待幾名官兵將臺上清理了一番後,耶律泐向臺下沉聲道:“在下此次中原之行,不過是想會會中原兩位使刀高手——‘神刀’曹雄在下已領教過了,另一位‘絕寰刀聖’蕭王天蕭大俠不知是否在此?若在此處,望蕭大俠上臺賜教……”
臺下的蕭王天正自呆望着耶律泐出神,他身旁的蕭玎璫輕聲問道:“爹,對那契丹人你有必勝的把握麼?”
蕭王天“哦”了一聲,回過神來,微一皺眉道:“這契丹武士出刀之快令人無法想象,刀法高深莫測,爹委實沒有一分把握能勝得了他……”
臺上的耶律泐見無人上來,不由微一冷笑道:“敢情中原武林朋友盡是些縮頭烏龜麼?”他話音未落,已有兩位儒裝老者同時疾掠到了他面前,正是江陵綠林寨三寨主“鹿門山主”皮歸蒙和四寨主“天隨散人”陸日休。
皮歸蒙揮刀怪聲唱道:“鼠輩要想見我家大哥面啊……”陸日休跟着唱道:“須得先過咱兄弟二人刀劍關哪……”歌聲中,二人身形連連疾錯,刀劍合璧前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攻向耶律泐。
耶律泐招架閃躲間衝陸日休輕喝道:“你使劍的,我不跟你打……”
皮歸蒙邊一陣猛攻,邊唱道:“我兄弟二人從不落單哪……”陸日休隨即唱道:“我陸魯望的劍法就是‘賤人劍’啊……”皮歸蒙復又唱道:“且讓你嚐嚐我皮襲美的‘狂徒刀’呀……”
看皮歸蒙的刀法,雖似狂亂無章,實則卻揮划着他口中唱出的每一個字,刀勢霸道兇狠,且又沉穩潑辣,專攻耶律泐的頭、胸、腹等要害。陸日休則一副卑顏奴態,長劍似懶洋洋地探出,中途卻又突地變得疾如驚蛇,連連刺向耶律泐的兩臂、雙腿和下陰,劍招仍似划着大字,和着他口中所唱。
耶律泐身形一陣狼狽,衣褲已有好幾處被劃破,微微驚怒中不由輕叱一聲道:“好,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刀法!”話聲中,刀已出鞘,身子自左向右不停地疾快旋轉,那刀不絕地划着圓圈,似無數個大光環,又交織成無數張寒冰巨網,中間彷彿沒有一絲空隙,“哧哧哧哧”地罩向皮歸蒙!
皮歸蒙連連退後,陸日休長劍的攻勢也不由一滯。
刀劍齊招架,卻仍擋不住那無窮無盡鋪天蓋地而來的張張巨網!一聲悶哼中,皮歸蒙已然身首異處倒在了檯面上!
陸日休呆呆地瞪着皮歸蒙的屍身,手上的長劍無力地跌落臺面,整個人彷彿已麻木了——這二人自打出孃胎後邊如同各自的影子般時時刻刻在一起,連上茅廁都是結伴而去,更都不曾娶妻成家,各自的父母早亡後都沒有了一個親人,兩個人便如同一個人一般,此刻其中一人已去,另一人便彷彿沒了影子、沒了心。
耶律泐已收起刀,對陸日休道:“你不是用刀的,我不殺你。”
陸日休仍是一動不動,臺下已有兩條人影飛掠上來,正是蕭王天與常雲羽二人。
常雲羽叫聲:“四哥不必如此!”叫聲中,左手提了皮歸蒙的人頭,左腋將皮歸蒙的無頭屍身夾住,右手攜了陸日休向臺下掠去,空中一邊對蕭王天沉聲道:“大哥多加小心!”
耶律泐眼神一亮,緊盯着蕭王天沉聲道:“閣下就是‘絕寰刀聖’蕭王天麼?”
蕭王天將手中的長刀刀柄拄在臺面上,亦沉聲道:“正是!”
耶律泐連連點頭道:“好!好!閣下爲何早不出來,卻要叫你的兄弟來送死,莫非是想看清楚我的刀法麼?你若果真能破得了我的刀法,眼下就可以爲你的兄弟報仇雪恨了……”
耶律泐一邊躲閃退避,一邊道:“閣下刀沉力猛,收勢變招極快,只可惜每攻出一刀後仍有間隙……”
蕭王天面色如鐵,長刀直伸連旋,抖顫斜砍,梭躥直探,似秋風掃落葉般一路向耶律泐絞去!
耶律泐被逼得連連退後了數十步,驀然間大喝一聲道:“好,看我的!”喝聲中人已沖天拔起丈餘高,刀已出鞘,空中似飛天陀螺般不住疾旋,那無數張寒光巨網接踵巨浪般罩向了蕭王天!
蕭王天退後間長刀不斷地疾斬,撕破了一張又一張的巨網,卻仍有數張巨網緩緩地向他逼近,近得兩丈、一丈、五尺、四尺、三尺、兩尺、一尺……眼見就要捱到了他的身上,瞬息間便會將吞沒!
不容細想,他狠狠一咬牙,身子一陣劇抖,衣袍忽地急劇地鼓脹了起來,口中“呔”地一聲大喝,長刀橫向耶律泐攔腰斬了過去——這一刀,快得幾乎沒有影兒、沒有風聲、沒有過程、沒有距離!
耶律泐一聲驚呼,刀網突地消失,他人已向後斜落在了臺上,大半個腰身不停地往外直冒鮮血!
蕭王天的胸口已多了一把刀柄,正是耶律泐的金刀!他全身的衣袍四分五裂,嘴角不停地滲着烏血,劇烈地咳嗽着道:“我的刀法雖不如你,但你卻也休想擋得住我‘洞元真氣’的全力一擊……”
耶律泐臉上一片笑意,艱難地喘息着道:“很好,很好,‘絕寰刀聖’,畢竟沒有讓我失望……”話音弗落,他人已倒在了臺上,那腰身的冒血處忽地一下裂開,花花綠綠的腸腸肚肚滑落了一大片!
常雲羽、蕭陸通、蕭玎璫和蕭玎玲四人幾乎同時掠了上臺,齊地伸手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蕭王天。
蕭陸通連連乾咳了幾聲道:“唉,唉,兄弟,你果真就這樣要去了麼?……”
蕭玎璫和蕭玎玲只是哭叫着:“爹……爹……”
蕭王天輕擺了擺手,微弱地道:“雲羽,大哥一生都對不住你,今後總算可以擺脫了……玎璫、玎玲,回到家裡,好生照顧娘……大哥,你自保重……”話音一頓,頭一歪,整個人便已倒在了常雲羽的懷裡,從此長眠於世。
常雲羽潸然一聲長嘆,與蕭陸通同抱了蕭王天的屍身復掠下了臺,蕭玎璫和蕭玎玲亦悲泣着掠了下去。
這一連番血戰,場場必有人傷亡,一時間臺上臺下俱寂靜了許多。
但這冷場纔不過片刻。檯面剛一清理好,孫鳴鶴已徑直走到了臺前,向臺下傲然冷笑道:“使刀的好手已比劃過了,孫某極欲會一會中原武林年輕一輩中的劍道高手‘回頭浪子’金不換金兄——不知金浪子朋友可在臺下?!”
金不換聽得孫鳴鶴叫陣,一縱身斜躥至空中,幾個翻滾後便已掠到了臺上,耳際仍留有白天樂的急叫聲:“師叔千萬小心,那姓孫的劍法十分可怕……”
孫鳴鶴微一抱拳,冷然笑道:“金朋友果真爽快!”
金不換淡然笑道:“閣下乃名動天下、聲傳萬代的絕世劍仙傳人,金某的恩師卻並不甚爲人知,但他老人家的徒弟卻沒給他臉上抹黑。”
孫鳴鶴傲然一笑道:“若你師父也在此,不妨你們師徒兩人一齊上!”
金不換淡笑道:“閣下武功雖高強,卻也未免太過狂傲了一點——這樣,可會得罪不少人,很容易被江湖朋友嫉恨而遭暗算……”
孫鳴鶴冷笑道:“孫某憑的是自身藝業——沒有人可以教訓我!你先出手吧,倘若孫某一出招的話,你便沒有任何機會再活下去了!”
金不換沉聲道:“好!”話聲中木劍已橫伸而出,左手一抖,將劍鞘甩向了孫鳴鶴的面門,薄韌堅利的木劍同時已連連刺向孫鳴鶴的下三路——他這甩劍鞘惑敵心神而同時攻對手下三路的打法,往往能出其不意地將強敵擊敗在莫明其妙間。
但孫鳴鶴卻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他微一斜身,再順勢兩轉,瞬時間身子竟已溜到了金不換的背後,
金不換並不回頭,旋臂反手向左腋下刺出一劍,同時身子向前跌出以防對手背後出招,落地時即刻一個翻轉躍起,又面向了孫鳴鶴,隨即木劍團團四揮殺出,所攻之面甚廣,謹防孫鳴鶴再施奇妙步法溜到自己背後來。
孫鳴鶴點了點頭道:“你果真有兩下子!”話聲中揮劍招架,真氣貫注全身,欲與金不換的木劍硬碰硬。
但金不換卻甚爲老道,木劍靈巧地橫貼孫鳴鶴的劍身一陣拖、拉、纏、帶,突地又長臂暴刺一劍,移步時還有意無意地漸漸將孫鳴鶴逼向擂臺的邊沿。而他的長劍雖爲木製,招發間卻暗挾有無形的銳利勁風,靈巧的劍式裡更深藏着無堅不摧的熾烈殺氣。
孫鳴鶴亦不敢以自身護體罡氣相試金不換之劍,全憑巧妙的身法騰挪閃躲,手上的長劍也似全無用武之地,片刻間便已被金不換逼到了距離臺沿只有一步之遙。
臺下有衆多人紛紛哄叫道:“金浪子果真了得啊!”“一看就知道他是個**湖了!”“‘老梅蕭,少萬金’,果真不虛,看來江湖朋友果真還是招子亮、有眼光啊……”“那姓孫的娃兒口氣挺狂,手頭也頗似還硬朗,卻畢竟還只是個嘴上無毛的愣頭青罷了……”
就在衆人的喧鬧聲中,孫鳴鶴一腳已跺在了臺檻上,屈膝間一聲暴喝,喝聲中整個人已沖天拔起兩丈多高,空中一個倒轉,頭下腳上,長劍抖出無數道寒星直向金不換當頭罩下!
金不換高叫聲:“你終算肯出手了麼?!”開口之際人已倒縱退出一丈開外,卻又驀地斜向前躍起,木劍橫地大揮,向空中的孫鳴鶴攔腰疾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