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樂搖頭一陣苦笑,對顧大嬸抱拳道:“並非白某薄情寡義,實乃白某與蕭姑娘早有婚約——此事能否,也全看蕭姑娘了……”他話未說完,蕭玎玲已轉身向臺沿走去,一邊冷笑道:“我喜歡的白大哥可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徒……”
白天樂急追了上去,拉住蕭玎玲的雙手,大喜道:“玲妹,你答應了?”
蕭玎玲哼了一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在天下羣雄面前太丟臉罷了……”
顧大嬸亦大喜道:“如此便再好不過了!乖女婿咱們快下去,免得在這兒惹人笑話——哦,對了,蕭姑娘有多少年歲了?我家大姨可有二十六、七啦,我看她該做大的吧?……”絮絮叨叨的話聲中,她已拉住了魏大姨和魏小娘二人,與白天樂和蕭玎玲先後向臺下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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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官兵收拾了一下臺上,隨即又飛掠上了一人來,個頭雖不算特別高,但那兩條腿卻長的出奇,臺下立有數人叫出了他的名號:“這不是‘三殘俠’中的二哥‘長腿聾二郎’歐陽比歐陽大俠麼?!”
“三殘俠”在武林中亦享有盛譽,行俠仗義卻從未殺人,極愛比武卻並不逞強,老大爲老謀深算、心智超人的“斷劍瞎大郎”蒲缺深,老三是義薄雲天、豪放灑脫的“拼命啞三郎”石廣豪。現下臺上的這位便是善讀脣語、以輕功見長的的老二“長腿聾二郎”歐陽比。
歐陽比四周一抱拳,嘻嘻笑道:“刀、劍、毒功和暗器高手都登過場亮過相了,情情愛愛的也糾纏過了——歐陽某人不自量力,謹向天下公認輕功蓋世無雙的‘落地一團棉’蕭帖行蕭兄請教一下輕身功夫!”待了一會,不見蕭帖行上臺來,他正感失望,臺下忽地疾躥上了一條高大雄壯的身影,落在臺上時看他:年歲不過三十出頭,微有短鬚,粗眉細眼,高鼻闊口,瘦頰大耳,頗有威儀。臺下立有人又叫了起來:“雪山派新任掌門‘雪山神腿’凌若虛!”
凌若虛沖歐陽比一抱拳,微笑道:“難道天下間除了姓蕭的便再無一人擅長輕功了麼?”
歐陽雙眼一亮,叫道:“好!”叫聲中雙腿微動,但聽“叭噠叭噠”數聲輕響,他整個人竟化出了數十道幻影在臺上四遭不住地團團旋轉,突又一下變得實在,雙足一跺間人已凌空斜向前疾掠而去!
凌若虛高呼道:“好身法!”呼聲中人已彈丸般斜衝而起,眨眼間已追上了歐陽比的身影。但歐陽比腳尖虛點,身形竟一直不變地疾疾飛掠,稍頃便又將凌若虛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凌若虛身形微滯後重又發力,其去勢疾若流星,剎那間竟又追上了歐陽比!
這二人如此這般你追我趕,翻越了數道高脊宏樓,片刻後俱都不見了蹤影。
臺上臺下一時又寂靜了下來。
接着又有數十人上臺輪番打鬥,雖時有傷亡,雙方的武功卻俱不見得如何高明,慘烈有餘而精彩不足。
待又靜得了稍許,有一條黃影長身掠起落到了臺上,卻正是“帝王堡”的堡主宮魯戰。臺下立有人叫出了他的名號,不由得引起了衆人一陣巨大的躁動。
那邊趙匡胤身旁的“大內神眷”柳蔭原、花成柳夫婦一見到宮魯戰,不由齊地面容慘變,互一對視,俱都搖頭悽然一陣苦笑。
宮魯戰面向他們,淡然道:“顏哥,惑姐,你們還是跟我回去罷……”
柳蔭原和花成柳齊地縱身落至宮魯戰面前,齊聲苦笑道:“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們麼?”
宮魯戰仍是淡淡道:“大哥因你們而死,你們竟毫不內疚麼?”
花成柳白眉顫動,幽幽道:“他太傻了,他明明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他的……”
宮魯戰語氣微寒,冷聲道:“你不喜歡他,難道就應該喜歡顏哥麼?!你們畢竟是親生姐弟啊,豈能亂了天倫?!”他此言一出,不由引得臺下一陣大譁。趙匡胤也不由一陣驚詫,搖頭嘆道:“師父和師孃竟是親生姐弟麼?咳,這怎麼會可能?怎麼可能……”
柳蔭原恨聲笑道:“不錯,老夫與惑姐本爲親姐弟,本就亂了天倫——可老天爺爲何如此無眼,偏偏就讓我們兩個相互喜歡、相互愛慕的有情人是親生姐弟?!爲何親生姐弟就不可以做夫妻?!而我們又爲何偏偏生在那該死的‘帝王堡’?!”
花成柳愛憐地看着柳蔭原,柔聲道:“顏弟,咱們在一起恩恩愛愛幾十年了,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半步,你說這世上還有哪對夫婦比咱們更幸福麼?咱們就算現下立刻就死去,到了陰間不是連閻王爺也會嫉妒麼?……”
柳蔭原亦愛憐地凝注着花成柳,微笑道:“不錯,惑姐,咱們只要不再回到‘帝王堡’去,此一生又還有何憾?”
花成柳將頭偎在了柳蔭原的肩上,點了點頭,輕聲道:“如此,那咱們便去氣氣閻王老爺子罷……”
正此時,半空中忽地響起了一個雷鳴般的吼聲:“萬萬不可!”吼聲中一道灰影從天而降到了臺上,卻正是“玄機漁翁”宮十老。
宮魯戰身子一震,喜極叫道:“二哥,是你?!”
宮十老點了點頭,輕聲道:“是我。”細看了宮魯戰一眼,他又點了點頭,微嘆道:“畢竟歲月無情,四弟你也不再年輕了……”
宮魯戰喉頭微塞,強自笑道:“幾十年不見,二哥變化可真大啊……這幾十年也真叫四弟好生掛念……”
柳蔭原和花成柳俱是一陣驚喜,齊聲對宮十老叫道:“遲哥,真的是你麼?!”
宮十老深情地凝視着他二人,微笑道:“我本不願現身的,卻又着實忍不住想跟你們一會……惑妹、顏弟,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你們,卻又總不敢與你們見面……或許,你們真是對的,只不過老天爺對你們太不公平罷了……當然,老天爺對大哥也是不公平的……”
花成柳亦深情地凝視着宮十老,柔聲道:“遲哥,你爲何丟下天仙般的二嫂不顧和放着好好的‘帝王堡’堡主不做,卻跑到這中原江湖上來浪蕩?”
宮十老微偏開頭,先是一陣感傷,而後又似有些怒意地道:“哼,我早就想離開那鬼地方了,人人都以自個爲帝王,拘謹煩悶得緊,哪如中原大好河山任我逍遙這般自在、這般快活?!”
宮魯戰微一嘆息道:“‘帝王堡’如何不是,畢竟總是你的家啊!你這一走了之,如何對得住父母雙親?如何對得住大哥?還有二嫂,她在家苦苦等了你四十多年啦……況且,如今的‘帝王堡’已改變了許多——二哥,葉落歸根,你我兄弟今日重逢,你當隨四弟回家纔是……”
宮十老擺了擺手道:“四弟不必多言,愚兄是斷然不會回去的——愚兄只是求你,放過你惑姐和顏哥……”
宮魯戰面有難色地道:“這、這可是大哥千叮萬囑的遺命……”
宮十老正待開口,柳蔭原已悽然笑道:“多謝遲哥的美意,顏弟去意已決,只盼遲哥多保重……”話聲中攜了花成柳的手,二人齊叫聲:“保重!”叫聲中二人已相擁掠至半空,各自一手捏碎了一枚“霹靂雷火彈”——轟然巨響聲中,二人已化爲灰燼,隨着那巨大的紫色火球滾騰昇空,漸漸消逝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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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十老仰望着蔚藍的天空,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低頭長嘆一聲,轉首對宮魯戰正色道:“四弟,往後若堡中有人不願再呆下去,你便放他們出來罷——愚兄言僅於此,就此作別……”言罷,正待長身而去,忽聽得一聲尖利幽怨的叫聲:“狠心的,你這便要走了麼?!”宮十老頓時臉色劇變,更不停留,腳微一跺,人已如流星般向西疾馳而去。
宮魯戰叫聲:“二嫂,你怎地也出來了?!”叫聲中,但見一道黃影電射而過,朝宮十老掠去的方向疾追了過去。宮魯戰回味了一下宮十老臨去留言,搖頭微一苦笑,轉身掠了下臺去。不知是他“帝王堡主”的身份可怕,抑或是“帝王堡”的招牌太過響亮,總之是沒有人上臺向他叫陣,顯是不願也不敢惹上了“帝王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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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待得片刻,梅寒香與梅竹青二人忽地一齊掠到了臺上,臺下衆人即刻一陣大譁:“梅大先生兄弟終算肯出手了!……”“他兄弟二人練成了‘九轉元功’,恐怕兩位祁老前輩也非他們的敵手了……”“不然!不然!兩位祁老前輩神功蓋世、學究天人,又有誰能打得過他們?!我敢以一陪十,跟你賭了!……”“好,賭就賭,誰怕誰呢!……”
那邊祁白和祁勝哈哈一陣大笑,笑聲中雙雙長身而起,落至梅氏兄弟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