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巫和白天樂聽得“金不換”仨字,不由齊地一驚,方知那年輕人就是與萬巫齊名的另一位年輕高手“回頭浪子”金不換。金不換行蹤不定,爲人捉摸不透,行事亦正亦邪,武功更是高深莫測。
但聽金不換道:“沈端,金某初出道時的一樁錯事,值得你追究到今日麼?”
看這老者情形,原來他便是歷經兩朝六扇門中有名的“神鉤獵鷹”沈端。
沈端微嘆道:“我已老了,若我女兒璐芳還活着,我還有個親人、有個依靠,說不定她還會嫁一個像你這般的男人……”
金不換面上一陣痛苦地扭曲,低吼道:“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提起她!”
沈端逼視着金不換,不緊不慢地道:“我也知道,你和璐芳連手都沒碰一下,甚至最多也不過才說過一句話,可我知道,是的,我知道,你們其實相互已愛慕極深,若不是……”
金不換業已恢復常態,搖頭嘆道:“前塵往事,過眼雲煙,你又何必再提起?何必再提起?”
沈端長嘆一聲,半晌不語,盯着桌上的木鞘長劍,又緩緩道:“十年前,我敗在這柄木劍之下,我女兒也就沒了性命——十年後的今日,我還想再見識一下這柄木劍的風采!”
金不換猛灌了一大口酒,連連搖頭苦笑道:“何苦呢?何苦呢?你這是何苦呢?”
沈端雙目驀地一張,微一聳肩,背後的護手雙鉤竟已自飛到空中!他雙手一伸,各自抄住一把護手鉤,上下交錯直鉤金不換的頸、胸!
金不換的木劍已出鞘,劍尖暴射出一段青芒,連連幾招劃開護手雙鉤,青芒伸吞中直射沈端的眉心!
沈端急退中護手雙鉤反被木劍和木劍鞘鉗住,只得撤手一個仰躍,起身時已是一臉頹然,恨聲嘆道:“你竟已將‘劍芒’練成了——十年前我不是你的對手,想不到十年苦練後我仍不是你十招之敵!……”
金不換將護手雙鉤抖落桌上,一邊微笑道:“鉤雖是劍的剋星,但卻也要看使劍的是什麼人——你十年來一直在苦練,金某又何嘗不是在江湖血雨腥風的捨命廝殺中不斷磨練、提高了自身技藝?”又從懷裡摸出一張羊皮拋予沈端,沉聲道:“昔年之錯,不全在我——我本怪罪於‘妙手空空’林拂塵,欲取他性命,不想他從‘玄機漁翁’處得來了這張羊皮,我方知一切原來都出於誤會……唉,這段錯事,原本就怨不得誰……”
白皚皚、萬巫和白天樂諸人聞言,各自不由心道:“原來那林拂塵要奪取‘龍絲軟甲’卻是爲了與金不換的約鬥……”
沈端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羊皮出神,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確實不能怨誰,不能怨誰……”話聲中,他已茫然地轉身向外而去了——當一個人發覺他耗盡精力心血、歷經千辛萬苦所做的事原來只不過是一場無謂空夢的話,他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金不換急道:“連傢伙都不要了麼?!”
沈端的聲音飄了進來:“那堆破銅爛鐵,還要來作甚?……”
金不換輕吁了一口氣,又自搖頭苦笑了一下,抓起酒壺仰脖一乾而盡,摸出一錠銀子按在桌上,正欲離去,忽聽得有人道:“金兄,過來一道喝一杯如何?”轉頭望去,但見發話之人卻正是已站起身的萬巫。
金不換眼神一亮,微一點頭,走至萬巫身前一抱拳道:“是兄臺叫在下麼?敢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二人齊地坐下,萬巫斟了酒,與金不換幹了一杯,方微笑道:“金兄的大名,萬某仰慕已久——卻不知金兄可曾聽說‘萬毒公子’萬巫這個名號麼?”
金不換目中精光暴射,又是一抱拳道:“原來是萬兄!你我齊名江湖已久,今日方始相識,也算有緣,金某又須大醉一場了!”
哈哈大笑聲中,萬巫已自幹了幾大杯,笑道:“看金兄情形,倒似一位風塵異士……”
金不換面色一黯,微嘆道:“什麼風塵異士,一個無家可歸的浪子罷了。”
邊喝酒,金不換邊與白天樂、白皚皚、蕭玎璫、蕭玎玲、秋英、紫英和高金石諸人見過禮。金不換面色一陣陣變幻,忽對白天樂和白皚皚道:“原來你們就是我師兄的二位公子……”
白天樂不由奇道:“此話怎講?”
金不換嘆道:“金某本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孤兒,流落街頭,露宿荒野,衣食無着,二十多年前幸蒙恩師收養,授我武功,不料才過得幾年恩師便仙逝而去……他老人家臨終前說,江湖上有一個‘木劍客’白雲樓是他的大弟子,他昔年因一時之氣將白雲樓白師兄逐出師門,心中一直懊悔不已,他要我藝成後尋到師兄,讓他重歸師門——唉,不想我方下山,便聞說白師兄早已仙去,只是去得甚爲蹊蹺……”忽地目射寒光,緊盯着蕭玎璫和蕭玎玲道:“金某經過數年暗訪,數日前方從靈巖寺弘妙方丈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我師兄的死與綠林寨的蕭王天脫不了干係!”
蕭玎璫和蕭玎玲給金不換盯得全身發冷,聞聽此言,不由齊地身子一震,齊地顫聲道:“什麼?!你、你、你說什麼?!……”
白天樂朝金不換一躬身道:“原來你還是我兄弟倆的師叔——敢情師叔此次來江陵就是要爲我爹討個公道的麼?”
金不換點頭,沉聲道:“正是!”
蕭玎璫和蕭玎玲對視一眼,齊地呆住,半晌無語。
良久,蕭玎璫方搖頭道:“我不會相信的,我爹他不會做出什麼對不住白二叔的事……”
蕭玎玲氣道:“哼,一切等見到爹孃他們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