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刀微感詫異,隨即叫道:“哪裡走!”正待展開身形追去,轎裡的顧仁青忽道:“算了,大師叔,這廝的輕功太過高明,你也追他不上的。”
右邊轎中的祁白向西邊運氣沉聲道:“蕭小娃兒,回去跟你老子說一聲,九月初九老夫等人要去拜會他……”
蕭玎璫朝着蕭帖行掠去的方向叫了聲:“大哥!”叫聲中,眼淚已如斷線的珍珠般掉了下來,又對着常雲羽悲聲道:“常大叔……”
常雲羽只是緊低了頭,裝作什麼也沒聽見。
萬巫指着白皚皚,對蕭玎璫道:“蕭姑娘,等一下你跟白兄弟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他話音未落,忽有一個冷森森的聲音道:“自己的狗命都保不住了,還想討美人的歡心……”
萬巫聞言,猛地一下轉過身去,但見發話之人卻正是“廣州四小虎”中的“笑面虎”阮德逍。
萬巫點了點頭,陰惻惻地一笑道:“很好!很好!萬某自遇到我那個大盜白兄弟後竟也變得有些心慈手軟了,今日正好從你等鼠輩身上找回昔日的感覺!”語氣驀地一寒:“今日起,‘廣州四小虎’將永在江湖上除名!”
阮德逍身後立有數十人,俱都身着錦繡黃袍,頭戴竹笠,手上拄一柄紅纓長槍。看樣兒,他們就是江湖新近興起的廣州“神槍幫”。內中爲首之人五旬上下,瘦高個兒,隼目鷹鼻,三綹長鬚,正是“神槍幫”的幫主“令公槍王”楊歷乾。
楊歷乾看了看萬巫,微一皺眉,問阮德逍道:“就是這小子麼?”
阮德逍咬了咬牙道:“這狗東西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楊歷乾一抖手中的長槍,大聲道:“好,且待義父替你殺了這小子!”話聲中,人已急躥至萬巫身前,甩手抖出十多個槍頭,如出洞驚蛇般扎向萬巫。
旁人倒還覺不出什麼,萬巫卻微吃了一驚:這槍不但來得絕快,而且幾乎無處不在!萬巫心知今日遇上了一個勁敵,銅笛揮舞間,嘴上仍輕笑道:“我道‘廣州四小虎’怎敢如此囂張,卻原來有‘長槍幫’撐腰!”話聲中,銅笛連連揮舞,但見火星四迸,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他已連擋了楊歷乾數十招,邊尋機向楊歷乾攻出數笛。
楊歷乾虎吼連連,槍法一陣緊一陣,宛若惡龍飛旋,“霍霍霍霍”似*般攻向萬巫,槍槍不離萬巫致命之處。
萬巫眼見對手功力與己在伯仲之間,自己單憑武功極難取勝,遂一咬牙道:“小心了!”話聲中,手指在銅笛尾端一推,驀有一大篷煙霧從笛中疾噴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衝楊歷乾撲面疾罩過去!
楊歷乾大吃一驚,身形暴退時長槍甩手電射萬巫胸口,落地之時臉上已被少許煙霧沾上,全身頓時猛地一陣劇烈抽搐,臉面霎時變得漆黑如炭,雙目腫脹充血,口、鼻間流下大灘烏紫膿水,張大了嘴一個字也未說出便已倒地氣絕!
萬巫也未料到楊歷乾會甩手擲槍,身形疾閃間仍被槍尖擦破肩頭,劃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另一邊的李德明撫掌讚歎道:“‘萬毒公子’,果然好毒的毒!”
阮德逍、黃炳彪、林原交和秦錢高四人早已大驚失色,轉身便各自狂奔而去。
萬巫微一冷哼,自左袖裡摸出四個小金輪,單手一揮,四個小金輪便各自長了眼似地分向阮德逍四人的後腦疾鏟而去!
阮德逍四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慘呼,那四隻小金輪眨眼間竟又旋轉着飛回到了萬巫的手中。
臉傷尚未痊癒的太湖“鷹爪王”鄭承勳高聲道:“殺得好!殺得好!這幾個畜牲,真是死得活該!”
李德明朝褚宗侗那邊望了望,微一冷笑,轉首對達尼哈拉道:“國師,別人的恩怨都已了了,咱們也該跟那幫可惡的叫化狗算一算帳了!”手一指褚宗侗,冷冷道:“國師去把那小子的人頭擰下來吧!”
達尼哈拉微一頷首,便緩緩向褚宗侗那邊走去。才走得幾步,先前與他相鬥的那幾個怪異的綵衣人又將他團團圍住了。
達尼哈拉喉頭“咯”了一下,對內中一個鳩面老太婆森然道:“毒婆子,你‘毒屍幫’真要跟我‘殭屍門’作對麼?”
這鳩面老太婆正是西域“毒屍幫”的幫主毒鳩婆婆。她手一指李德明身旁的扎扎齊、哈沙伯、舒赫辛格幾人,桀桀怪笑道:“老僵鬼,只要你將這幾人懷裡上好的屍身留給我‘毒屍幫’,我老婆子就放你過去!”
達尼哈拉古怪地一笑,正要開口,“五彩門”那邊的“武林學聖”祁白忽地沉聲道:“老婆子,你還要尋死人做什麼?你還想再用那些毒屍去害人麼?!”
毒鳩婆婆扭過頭,向祁白那邊恨聲笑道:“你們兩個老不死的老怪物、狠心賊!老婆子要練成‘天羅地網毒屍大陣’,要活活困死你們兩個死鬼!”
另一邊的“武林賽手”祁勝忽地柔聲道:“老婆子,別說你的什麼‘毒屍陣’困不住我兄弟倆,就算能困得住,你又會捨得我兄弟倆死麼?”
毒鳩婆婆呆了一呆,隨即狂笑道:“好!好!好!算你們倆狠!你們既然知道我對你們這般好,當初卻又爲何都不肯娶我?!你們還說什麼並非嫌棄我,其實分明是被那個小桃花精迷住了!……”
祁勝微嘆道:“這種事情是強求不得的,我想你也明白這個道理。況且,咱們都已老得不能再老了,再談這些事不怕晚輩們笑話麼?老婆子啊,我勸你還是回到你的西域去吧……”
毒鳩婆婆仰天厲笑道:“好!好!好!好得很!我六十多年的良苦用心卻仍是換來你二人的這句話,我呆在此處卻又有何用?!……”笑聲中,人忽如狂蝶亂舞般浮上空中,隨即雙足一錯,大叫道:“我走了!”叫聲中人已疾掠而去,眨眼不見了蹤影,卻仍有令人揪心的歌聲傳來,似長空鶴唳,迴盪空際,久久繚繞在衆人耳邊:“多情恨無情,自古多情空餘恨,不如化作黃鶴歸去……”
毒鳩婆婆一走,那幾個綵衣人便似死了一般,再也不動一下。
達尼哈拉眼神一亮,對扎扎齊低聲道:“這幾人有用!”
扎扎齊一點頭,放下手中的一具屍身,走過去在那幾名綵衣人的頭上連拍數下,似將幾枚銀針插入了他們各自的頭頂。
達尼哈拉“嗯”了一聲,雙膝突地同時一屈,雙臂向前平伸,人沖天躍起,掠過地面五、六丈後落在了褚宗侗面前,同時雙臂“呼”地橫掃褚宗侗的頸項。
褚宗侗雖早已凝神戒備,仍不由吃了一驚。竹棍已握在手,一搭、一拈、一拉、一推,他人已順勢溜到了達尼哈拉身後。
達尼哈拉低吼一聲,右手閃電般從左肋邊穿出,黑漆漆的五指疾抓褚宗侗的面門!
褚宗侗招架間連施數記重棍,擊在達尼哈拉身上卻恍若石沉大海,毫無功效。
再鬥得片刻,褚宗侗手心已泌出冷汗,不由衝穆小刀和穆大劍二人大聲叫道:“小刀、大劍,你們還不來助我一臂之力麼?!”
穆小刀搖了搖頭,微一苦笑道:“不想刁鑽狂妄的小侗子也有這般狼狽之時……!”笑聲中他人已振臂掠起,落地之時連向達尼哈拉攻出了十八掌、三十六腿。
達尼哈拉化解得數招,已被穆小刀幾記重掌擊中,“噔噔噔噔”連退了數步方穩住身形。
達尼哈拉目中微露驚詫之色,望着穆小刀道:“小鬼,你竟會‘震經斷脈桃花手’?!只可惜你的功力還遠不夠傷到我!”
穆小刀眼中掠過一絲驚懼之色,隨即笑道:“果真不愧爲‘殭屍門’門主,在下傷不了你——然你也休想傷得到在下分毫!”
達尼哈拉生硬地叫道:“走着瞧吧!”話聲中雙臂連舞,漫天指影似羅天綿兜般一層疊一層地罩向穆小刀。
穆小刀身形連閃間,又有數招擊中達尼哈拉,使得達尼哈拉攻勢一滯。但達尼哈拉隨即又瘋狂地撲上,彷彿他不是個血肉之軀,而是一個打不死的妖魔,口中還一邊叫道:“小鬼,我看你還能支撐得了多久!”正說間,那邊穆小刀忽地出手,巨劍大大一揮,硬生生地斬在了他的腰間!
但見達尼哈拉像被丟出的石塊一般摔落在幾丈開外的地上,卻即刻又爬起身來朝穆小刀撲去!
穆小刀業已拔出刀,與穆大劍雙雙圍住達尼哈拉。
刀舞劍揮,拳**加,掌拍指抓,低吼疾呼。達尼哈拉不時被刀劍擊中,身上的衣褲已破爛不堪,卻仍似不知疲倦地將穆小刀和穆大劍二人籠罩在他的拳影掌勢之中。
穆小刀和穆大劍二人身形雖仍未慢,額上卻已隱見汗珠,目中驚懼之色愈盛。
再鬥得盞茶功夫,穆小刀和穆大劍的身法已漸慢了下來,達尼哈拉卻依舊攻勢不減,彷彿有用不完的氣力。
正此時,忽見兩條人影疾閃,砰然巨響中,達尼哈拉大吼一聲,人已如斷線的風箏般斜飛十數丈開外方始重重跌落地上。
但見穆小刀和穆大劍二人身前已站了兩個面貌形態一般無二的清瘦老者,身着一黑一白,俱都負手冷眼望着正爬起身向這邊走過來的達尼哈拉。
達尼哈拉麪上隱有幾分痛楚之色,眼中卻微有幾分欣喜,腳步仍很穩健僵直,走近那白衣老者抱拳道:“閣下想必就是中原武林人稱‘武林學聖’的祁白老前輩了?”
白衣老者微一頷首道:“正是。”
達尼哈拉又向那黑衣老者道:“這位想必就是‘武林賽手’祁勝前輩了?”
黑衣老者淡淡道:“不錯。”
達尼哈拉道:“在下自小練成‘殭屍神功’,多年以來不曾有過一絲痛楚,今日卻是二位給了在下一個機會,在下不勝感激!”
褚宗侗聽得這話不由心中大氣,高聲尖叫道:“老僵鬼,你想疼麼?那就讓兩位祁老前輩將你打得半死得了!”
達尼哈拉咕聲道:“在下正有此意!”話聲中已飛身疾向祁白和祁勝二人撲去!
祁白和祁勝二人身形連閃間,已有數掌拍在了達尼哈拉身上。
達尼哈拉被擊得時而東倒西歪,時而斜飛半空,面上痛楚之色又加了幾分,目中的欣喜卻愈濃,身形仍未稍減快捷,拳腳仍虎虎生風攻向祁白和祁勝二人!
祁白和祁勝走馬燈似的不停變換招式,從“茅山毒指”到“雪山十八腿”,“大血手印”到“大力鷹爪功”,塞北短打到湛南長拳,擒拿散手到“大摔碑法”,少林打穴絕技到“震經斷脈桃花手”,瞬息之間已使出各大門派、各個不同地域的各家數門看家絕技,招發如雷霆出擊,身動似行雲流水,拳腳指掌頻頻擊中達尼哈拉。
褚宗侗又大聲道:“老僵鬼,這下夠疼了吧?!任你是鐵做的,也非被兩位祁老前輩打扁了不可!”
但事實上達尼哈拉非但沒有被打扁,反而還越戰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