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殘照,不覺一日就將過去。放勳一人佇立在溟楓的院子之中,仰頭凝視無盡的蒼穹,劍眉緊鎖,似是在想着什麼。一陣寒風悠悠地劃過放勳身旁,盤起他鬢上的髮絲,打在俊逸的臉上。“放勳皇子,外頭冷。小心着涼。”說着,晨雪爲放勳披上一件外衣。放勳置若罔聞,轉頭深深地凝神晨雪的俏靨。晨雪玉靨微紅,連忙轉過頭去,避開放勳灼灼的目光。
放勳微微笑道:“晨雪姑娘,你且說。這人世間何時纔會有真正的太平?”晨雪道:“這天下之事,我一個小女子又如何知道?放勳皇子當是去問,溪塵公子與溟楓公子纔對。”放勳淡然一笑,轉過頭去,凝視蒼穹,道:“溟楓與溪塵二位兄弟,自然是不出世的奇才,但這天下興旺、衆生共榮之事,便是他們,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晨雪似是想到什麼,幽幽一嘆,道:“這天下究竟是天子的天下,還是百姓的天下?若是百姓的天下,爲何總有貴賤之分?爲何總有許多非人之舉的發生?我們皆不過是天地裡的浮游,生死自有天定,誰也改變不了。爲何他們就不能放過我們?爲何有人就是要高高在上,就是奴役我們。我們生來命苦,便是想爲自己做一回自己,也要付出死的代價。”
說到此處,晨雪心中一陣激涌,幾乎說不出話來,美目裡溢滿了淚水,緩緩地流了下來。放勳心中莫名一痛,鬼使神差般將晨雪擁進懷裡,拂着晨雪的香腮,輕輕道:“晨雪姑娘,對不起。放勳多事了。”晨雪只覺此刻在放勳懷中,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聞着放勳身上男子的氣息,晨雪玉靨微紅,螓首輕輕地靠在放勳懷中。
曉風輕拂,殘陽斜照,將兩人的影子緩緩拖在古銅色的牆上。二膽倚在門上,癡癡地看着姐姐與放勳,心中暗暗地爲晨雪高興,想上前去,卻又怕擾了兩人的時光。只好靜靜地凝視着兩人,不覺心中萌發了一種莫名的滋味。
“嗯!”溟楓緩緩睜開雙目,映入眼簾,竟是冷香然梨花帶雨般的笑靨。冷香然看到溟楓醒來,芳心一喜,將溟楓擁入懷中,道:“你可醒了。我好生的擔心。”溟楓雖是心中犯疑,但看到冷香然安然無事,自也歡喜,笑道:“香然,可看到你了。我還真怕你出了什麼事。”
冷香然嫣然一笑,嗔道:“你當真擔心我麼?”溟楓笑道:“自然是的。我關心你的很。”冷香然輕輕在溟楓耳畔吹了口氣,嗔道:“這話我愛聽得很。以後你天天與我說,好麼?”陣陣處子幽香鑽入溟楓鼻中,溟楓忍不住心中一蕩,道:“香然別鬧。”
冷香然噗呲一笑,道:“你真是不解風情。若是他人,還不知有多少歡喜呢。”說着盈盈地坐於溟楓身旁,螓首靠着溟楓的肩,柔荑緊緊地握住溟楓手。溟楓此刻才發現,原來自己身上的穴道尚未解開,經脈裡依舊提不起半分的真氣,全身更是被一金鎖鏈鎖在了牀上,絲毫動彈不得。溟楓苦笑道:“香然你先幫我解開金鎖。這好生的難受。”
冷香然柳眉微蹙,道:“這可不行,這九宮縛龍索,乃是爹爹鎖上的。我解不開。再說這整個房子都被人設下了結界。你我根本出不去。”溟楓聞言,也不回話,蹙眉深思起來。冷香然靠着溟楓,幽幽道:“這樣子不好麼,這裡只有你我。便是關上一生一世又如何?”
溟楓心中盤算這九宮縛龍索的解法,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道:“香然說什麼?”冷香然似嗔似怒地道:“誰叫你不認真聽。我不理你了!”溟楓一時不知爲何,也懶得去想,“哦”了一聲,又冥神思索起來。冷香然似有嗔怒,“哼”一聲,站了起來,道:“你去想,我才懶得理你!”當下冷香然坐在屋中的木椅上,拿了一壺水酒,自斟自飲起來。
溟楓看到冷香然手中美酒,心中饞的癢癢,連忙道:“香然你有酒怎麼不早說。喝了酒,我便有力氣了,有了力氣,便能出去啦。”冷香然嗔怒道:“呸。我纔不讓你出去呢,我要你一直陪着我在這兒。”溟楓心知冷香然小姐心性,苦笑道:“好香然你就先於我就喝了吧。我口當真好渴。這一天,我爲了找你幾乎把昭靈王宮都翻遍了。”
冷香然芳心一甜,美目微轉,道:“你要喝也行,不過先把眼睛閉上。”溟楓不解,道:“這是爲何?”冷香然柳眉倒豎,道:“你閉是不閉!”溟楓聳了聳肩,依言將眼睛閉上。
忽聞到鼻尖處有一股馥郁馨香迎面撲來,薰得溟楓心中波瀾盪漾。脣上忽被一香軟柔滑之物印上,溟楓連忙睜開眼睛,原來冷香然湊了過來,吻上了溟楓。溟楓嗚嗚的剛想說話。
齒間忽被冷香然的香舌撬開,香津暗度,軟玉生香。香舌帶着一股醇香流入嘴中。溟楓心道:是酒!原來冷香然此刻正以用嘴喂溟楓酒。溟楓循目望去,但見冷香然美目微閉,玉靨通紅,玉肌泛着瑩瑩的白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欺霜賽雪的玉脖上泛着點點的玉珠,此刻的冷香然當真是美豔得不可方物。
陣陣甜香縈繞在溟楓周身,口中香舌緩緩地送來甘甜。溟楓只覺真如魂飛天外一般逍遙快活。溟楓心中盪漾,輕輕地閉上雙目,緩緩地吮吸着香舌間傳來的甘甜。
良久,雙脣分離,溟楓望着冷香然通紅的玉靨。溟楓哈哈一笑,道:“當真好香、好甜!”冷香然“呸”一聲,道:“好不要臉!”芳心卻是無比的甜蜜,轉盼生嬌,嗔道:“以後你若是想喝酒了,我還這般地餵你。你說好不好?”溟楓笑道:“冷小姐如何說便如何是了。”
此刻,溪塵與鳶君二人緩緩走在樹影斑斕的小徑上。夕陽將落,暮色將要降臨,彎月已是掛上了東邊的夜空。溪塵行在小徑上,悄悄地循望着鳶君。溪塵心中不知爲何,只覺看到鳶君,便會感覺十分的歡喜。鳶君明眸皓齒的玉靨上,似有憂色,不時在幽幽輕嘆。
隨着夜色降臨,百花仙會即將降臨。昭靈王宮中一片櫻紅色的夜景。鳶君凝神道:“也不知溟楓師兄今夜是否,會安然地帶着冷小姐歸來?”溪塵哈哈笑道:“這點,仙子大可放一百個心。我既敢賭溟楓能回來,技壓羣雄。我便能肯定他定能回來!”
鳶君嫣然一笑,道:“溪塵師兄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對自己永遠這麼的有自信。”溪塵笑道:“其實也不過這樣罷了。我個人之力不過螻蟻,改變不了九州。不過是自己不願向這樣的命運低頭罷了。”鳶君微微一笑,道:“百花仙會就要開始了。我們且去九清池吧。”
溪塵道:“既然仙子想要錢去看熱鬧,那便走吧。”忽見一黑影在樹梢上閃現而過,轉瞬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溪塵厲聲喝道:“什麼人!”交代了鳶君幾句,縱身躍上樹梢,追了上去。鳶君朗聲問道:“今夜的百花仙會的仙法比試,溪塵師兄是否要參加?”
夜色茫茫,但見溪塵追着那道黑影,身影閃現數下之後,就已消失在鳶君的眼前。
溪塵御風急行,身法展開最高,卻始終追不上那道黑影。那道黑影也似有意等着溪塵,並沒有離得太遠。溪塵忍不住罵道:“他奶奶的!小子是烏龜麼!只會縮頭悶跑!”真氣流轉,背上青鋒應聲出鞘。青鋒被溪塵握於手中,真氣凝轉,劍鋒上股股清流貫於其中,溪塵大喝一聲,道:“九凌劍法,飛旋劍氣!”青鋒怒斬,真氣狂涌,一道大力破空劃開,將空氣劈開,直衝而去。
那道黑影忽然頓了下來,手鋒一揮,一股真氣從黑影身上涌出,忽聽那道黑影大喝一聲,手鋒上凝起一道數丈的氣刀,朝着溪塵怒斬而來。轉瞬間,氣刀陡然劈下,將溪塵的劍氣化滅其中。溪塵心中大震,忖道:這人修爲高我實在太多!那道黑影化去溪塵招式,似是凝望了溪塵一眼,之後縱身離去。
溪塵深知這人修爲實在太高,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貿然追上去,必定是有去無回,但這人倒像是引着溪塵前往一處,不然以他的修爲,若是要取溪塵性命,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溪塵不敢追的太急,離着距離,緩緩地跟了上去。
溪塵離去之後,鳶君卻是心神不寧,越發地感到今夜的百花仙會,絕對會在九州掀起的翻天大浪。幽幽嘆了嘆,收下心緒,沿着小徑往九清池走去。“鳶君你在犯什麼愁?”鳶君循聲望去,緊鎖的柳眉舒展開來,嫣然笑道:“師父!您也來啦!”
話音落下,小徑上迎面走來一人。這人身着淡白道袍,頭戴飛雲道冠,手上拿着一支雲華拂塵,面如玉珠,目如璀星,淡然得如曇花吐芳,清麗得如出水芙蓉。鳶君加快腳步,於那道姑前行了一禮,嫣然道:“師父!您怎麼來了。”那道姑素手點了點鳶君瑤鼻,笑道:“是師尊吩咐我來的。難道你看到師父,不高興麼?”
鳶君拉着那道姑的手,笑道:“見到師父,鳶君自然高興。師父,那百花仙會就要開始,我們且去湊湊熱鬧吧。”那道姑拂塵一拂,道:“且先去找你馥婉師姐再說。”鳶君念起蕭馥婉這幾日鬱郁的心情,幽幽嘆道,想說些什麼,卻梗在喉中說不出口。
那道姑,仰頭遙望着西邊,嘆道:“他是不是遇上了溟楓?”鳶君驚道:“師父如何得知?”道姑嘴邊似笑非笑,道:“他還與我有四年之約。馥婉還曾與他一同學琴。馥婉的心思,我又如何不知?”原來這道姑乃是三年前,那位與溟楓鬥法的羽仙楚碧凌。
第十三章 急雨風前浪靜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