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楓身影寥落地飛着,也不知要去向何方。只是一路狂飛,任身旁的山影流去,募地停下身法,雙膝重重跪倒在地,頭深深地貼在地上,隱隱聽到低泣之聲。溟楓緩緩擡起頭來,仰天長嘯,聲如黃河九曲,激盪悲寂。溟楓朗聲泣道:“我生於十六載,頂天立地,未做過一件有愧於人的事!未想今天。。。”話未說完,已是淚如雨下,梗咽無聲。
溟楓一聲大喝,縱起身來,擊掌如飛。真氣從身上四散飛出,打在周圍的青山樹林之上,轟轟數聲之間打得山震樹倒。未消片刻,溟楓掌上真氣用完,便掄起雙拳直往堅石上猛打。此刻這痛竟會讓溟楓感到一絲的舒坦。“呀呀呀”大喝聲中,溟楓一直打到筋疲力盡,雙手鮮血淋漓。身子累極,雙目一閉,全身癱軟下來。
溟楓忽覺一雙溫暖的雙手抱住自己,已是身在玉懷之中。耳畔傳來柔柔的呢喃之聲:“你又何必如此?”溟楓聞着陣陣馨香,心頭漸漸平靜下來,擡起頭來,望見美豔絕世的雙目正深情地望着自己。原來是虞翎,看到那張明明陌生卻又感到無比熟悉的玉容,溟楓的心頭苦痛傾瀉開來,“哇”的一聲埋頭入懷,放聲大哭。虞翎輕手撫着溟楓的頭,理着他兩鬢的亂髮,柔聲哼着輕曲。溟楓身心疲極,終於在虞翎懷中沉沉睡去。
夜舞一直立在虞翎旁,本想說些什麼,卻是喉頭乾渴,半句也說不出來,看到溟楓睡於虞翎懷中,心中竟是感到許多落寞。夜舞晃了晃螓首,道:“尊主,如今我們怎麼辦?”虞翎望着懷中的溟楓,臉中柔情無限,星眸裡深情款款,道:“明日,我們取了補天爐,帶上精衛鳥,便回妖界去。”
夜舞怔了一怔,秒目看向溟楓,欲言又止。虞翎笑道:“他身受重傷,我們帶他一同回去。”說到此處,虞翎玉臂緊了一緊,把溟楓抱的更穩了。夜舞想到今後與溟楓朝夕相對,心頭猛然間升起無限甜意,偷偷瞟了一眼溟楓,忽覺面紅耳赤,呼吸不暢。虞翎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忖道:原來小妮子動了春心。
次日一早,溟楓傷重未醒,虞翎怕七鳳去而復返,只好攙着溟楓去往兩儀祭臺取走補天爐。穿過兩儀祭臺前的林子,忽聽到前方有人正在大吵。虞翎展開靈力,聽到一少年聲音:“爺爺,你如此輕率地答應把補天爐交給她們,若她們也是和昭靈國那羣妖人一夥的,那我們不是辜負祖輩之託?”
虞翎低笑道:“這人定是昨日那叫做楚勇的少年。”一位老者答道:“若她不是妖界尊主,我量她也取不走補天爐。再說她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想來不會有錯。”這老者定是楚鴻無疑。楚勇道:“那幫妖人硬奪不成,必定想要騙過我們。我們千萬不可中計啊!爺爺!”虞翎秀眉一斂道:這少年好深的心機!昨日陷害溟楓,今日又來壞我大事。當下也不遮掩,徑直與夜舞攙着溟楓走出林子。
只見兩儀臺下站着數十人,卻以楚鴻祖孫爲首。虞翎蓮步盈盈地走了出來,彎眉含笑,朗聲道:“小兄弟,我確實是妖界之主,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只爲取回我界之物,也懶得與你多作解釋。”衆人忽見虞翎絕世的玉容,心下皆嘆道:世間竟有如此美的女子!楚勇“哼”了一聲,看也不看虞翎一眼,負手在旁。
楚鴻連忙上前,拜了一拜,道:“我孫子年幼無知,還請尊主別往心裡去。”虞翎笑道:“族長客氣了,虞翎不過一十八歲,憑着身上留着王尊之血,才得居今日之位。若是輪輩分,我卻還是您的晚輩呢。”楚鴻心下驚歎:果真是王者儀度,想來絕不有假。連道:“不敢不敢。”虞翎妙目掃過衆人,道:“怎麼不見昨日那位呼鬥妖獸的勇士?如此英雄,虞翎當要拜上一拜。”楚鴻連忙道:“鄉野匹夫又哪是什麼英雄?櫻夢昨日喪父,此刻赤凌正陪着她。”說着楚鴻斜眼向溟楓掃去,臉上神色不定,也不知在想什麼。 ωωω.тt kΛn.c○
虞翎不願多生事端,道:“也罷,也是我無福拜見。”嘆了一嘆,又道:“我這便取走補天爐吧。”說着轉頭望向夜舞,夜舞會意,兩人攙着溟楓,扶到一旁。楚勇看在眼裡,眼中兇光一閃,殺機畢露。虞翎夜舞兩人齊步而出,走上兩儀祭臺。但見夜舞神色恭敬,退到一旁。虞翎纖手流螢,靈光撲飛,口中唸唸有詞,玉臂逸散,只見縷縷絲雨落下,原先被補天爐火猛烈至極,遇上天雨之後,竟是將神火收起。火光全收入補天爐中,周圍炙熱的空氣驟然冷凝下來。
楚勇銀牙一咬,忖道: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步如流星,閃到溟楓跟前,雙手托起溟楓身子,大喝一聲:“無恥淫賊!去死吧!”說着,將溟楓用力一擲,朝着補天爐擲去。卻是來的突然,虞翎也未想到這楚勇如此的心狠手辣,芳心大顫,身影疾飛,玉臂飛揚,把溟楓託在半空之中。
虞翎忽覺懷中炙熱難耐,腰間的靈笛碧光流閃。溟楓懷中綠玉募地飛出,竟化成了幻泯琴。琴笛一起發生共鳴,道道靈光從琴笛上射出,如九天炎日映得衆人不敢直視。琴笛之音竟生出一股大力,將溟楓虞翎二人往補天爐中拖去。虞翎一聲嬌叱,真氣流轉體內,抱着溟楓想要脫出。無奈這力道實在太大,始終脫身不得。這巨力卻是越來越大,兩人已被拖至爐頂之上。溟楓本是昏厥之中,忽覺周身炙熱難耐,猛然間驚醒過來。
此刻溟楓虞翎兩人緊緊相擁,虞翎周身真氣鼓盪,玉容上汗珠連連不斷的生出,貝齒緊咬牙關,面色似是十分痛楚。溟楓掃了周圍一眼,心中立時清明:原來她是爲了救我!溟楓心中急切,慌忙道:“姐姐,快放開我,不然連你也遭殃了!”虞翎聞音,知是溟楓醒來,臉上璀然花開,笑道:“沒事的,楓弟!姐姐撐得住!”溟楓腦中“嗡”的一聲,失聲道:“你當真是我夢裡的那人?”虞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溟楓不知爲何,竟感到眼前之景是如此的相似,仿似自己曾經經歷過一般。但此刻生死攸關,溟楓無暇顧及其他,連道:“不行的!這樣最後必定是一起葬身這補天爐中。”似水的柔情從虞翎眼中傳來。虞翎輕輕地在溟楓耳旁吹了口氣,道:“你擔心姐姐麼?”吐氣如蘭,聲如柔琴,惹得溟楓竟是一陣的心猿意馬。溟楓慌忙收下心神,道:“我自然是擔心你!”虞翎玉容上泛起一層紅暈,道:“那便是我死了也開心!”
但見補天爐火舌吐炎,赤火通燒,兩人距補天爐口也不過一尺有餘。眼看二人就要一起死在其中,溟楓心頭幾百幾千個念頭閃過:她爲何對我如此的好?一句話陡然間在溟楓猛然間腦中炸開:“哥哥,你可還記得我說過‘我生不與你同襟,死必與你同穴。’”腦中萬千光景如雲煙過往,流水長逝一般流過。溟楓心中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要!我不要她死!她絕對不可以這樣死了!我要救他,我要救她!”。
這一時刻“離火燎天、地水破軍、乾坤巽風、坤侖斷獄、震雷霹靂、澤地歸元、地轉星移、終日乾坤、天滅地絕、十方俱滅”這四十個字又映現在腦海之中,溟楓腦中仿如被炸裂,再也忍受不住,雙手捂頭大喝一聲。手中一道白光推出,但見天上現出一陣,陣中又一道天光衝出,破天而來。兩道靈光接映,如白虹飛貫,映得周山全都通白。衆人反應不及,眼睛竟被照的疼痛難忍,連忙掩手遮擋,不敢再看。過了許久,天光漸漸消散,卻見補天爐絲毫不動,爐火依舊流光吐炎,卻已不見了溟楓虞翎二人蹤影。
衆人皆以爲二人都死在補天爐中,不盡齊聲嘆了一嘆。夜舞如何承受得了,“啊”的一聲,身子癱了下來,昏了過去。只有那楚勇放聲冷笑,眼中目光一寒,道:“那小子終於死了!”楚鴻心中大怒不止,楚勇竟以怨報德,殺死對族有恩之人!上前一步,左右開弓,連扇了他幾個耳光,罵道:“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給我滾出仙瀛!”
楚勇受了打,心中不解,道:“這小子,引惑櫻夢,本來就是死有餘辜,爺爺你怎麼還打我!”楚鴻大喝一聲,道:“滾!我不想再看見你!”說罷,命人照顧好夜舞,帶着衆人去了。楚勇怔怔半響,終於醒悟,哭道:“爺爺!我沒錯!你別趕我啊!”楚鴻卻已走遠,如何聽得到?楚勇大喊一陣,無濟於事,終於起身灰溜溜地走入林中。
虞翎感到自己處在一溫暖的懷中,隱約聽到一人在呼喚着自己。美目緩緩張開,眼前正是心中最想見到的那人。虞翎微微笑道:“我們到了天上了麼?”溟楓看的虞翎醒來,欣喜若狂,抱着虞翎的手臂一緊,將虞翎緊緊擁入懷中。虞翎“啊”的一聲,嬌嗔道:“渾小子,你想勒死姐姐啊。”溟楓“哎呀”一聲,連忙放開虞翎,一不小心竟向後摔了一跤。溟楓連忙爬起,道:“姐姐,對不住,我不是,我不是,”虞翎“咯咯”一笑,道:“你不是什麼呀?”溟楓低聲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到姐姐你醒了,很高興。”虞翎“撲哧”一笑,小鳥依人地倚在溟楓身上,道:“你便是故意的,姐姐也不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