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東寰是我飲,朝西莫行雲殿山。沒想到這樓上,一樓的山珍無人品嚐,可惜可惜呀!”忽見一人朗朗吟讀着詩,走上了上來。溟楓循聲望去,“咦”了一聲,打量起來人。但見來者乃是一位藍衫少年,約莫長溟楓數歲,背上負着一把寶劍,行走之間瀟灑自如,一幅逍遙不羈的樣子。那少年,隨意撿了個位置坐下,看到桌上的酒菜,也不在乎是他人殘羹,信手撿了些來吃。
溟楓奇了,問道:“這位兄臺,怎地揀他人殘羹?”那少年笑道:“你看是殘羹,我看卻是佳餚。”掃了掃被溟楓制住的冷香然,笑道:“這位兄弟,爲難一位女子這也不好吧。”溟楓蹙眉道:“你莫不是要爲她說情?”那少年朗聲笑道:“我與她非親非故,爲何要爲她說情?我只是覺得她一個弱女子,受了欺卻是難爲她了。”冷香然“呸”了一聲,罵道:“你纔是弱女子!”那少年一怔,回過神來,哈哈笑道:“難怪這位兄弟,要爲難與你!這般蠻不講理,想來定是你惹惱了這位兄弟。”冷香然嗔罵道:“怎的是我錯了?明明是這小子不知好歹!”
少年也不理會冷香然,微笑道:“這位兄弟。你儀表堂堂,想來不是蠻橫無禮的‘登徒子’吧。”語中帶着調笑之意,溟楓聽到“登徒子”三字時,不禁想起了崑崙山上與蕭馥婉學琴論道的時光,心中的無妄之火自然也滅了。溟楓笑道:“好說好說,我看這位兄長自當是九州之中的浪子了?”少年溟楓相視半響之後,齊聲大笑起來。
溟楓望了望冷香然,懶得再去理會她,但又不甘心這樣便算了,眼光掃中冷香然髮髻上的羽靈飛花釵。溟楓微微一笑,信手摘下那隻羽靈飛花釵,左手放開冷香然,將軟鞭丟還於她。冷香然接下軟鞭,望到溟楓手中自己的髮釵,“呀“了一聲,罵道:“你還我髮釵!”溟楓把玩着手中的髮釵,調笑着道:“本來女孩子的這東西送我也不要。不過算是抵了你欠我的那一鞭。下次買酒的時候順手換了酒喝。”
不知何時,樓上又站了許多風流公子,這些公子忍不住罵道:“美人的東西,怎麼你說拿便拿了。”又有人道:“還說要拿去換酒喝,真是暴殄天物啊!”溟楓懶得去理,徑直走到那少年身旁坐下,拱手問道:“敢問兄長之名。”那少年笑道:“哈哈,兄長不敢。我叫溪塵。”兩人自顧自地聊了起來,完全沒注意到一旁冷香然盛怒的目光。懷絕走上前來向冷香然拘了一禮,道:“小姐,老夫有愧。未能。。。”冷香然忙扶起懷絕,瞪了溟楓一眼,罵道:“小子,你給我等着!”說着憤憤地奔下樓去。那些公子哥看着冷香然怒氣衝衝地走上前來,哪敢擋住去路,只聽“噔噔”數聲之後,冷香然便帶着馨夜與懷絕離去。溟楓理也不理,只顧與溪塵聊天飲酒,倒是快活逍遙得很。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忽見一宮廷侍衛走到溟楓身前,拱手道:“大王有請溟楓公子入宮,還請公子跟我走一趟。”溟楓正聊得盡興,斜眼望了一望,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我隨後便到。”那侍衛並沒有離去,倒是聽到溟楓這話後,神色顯得有些不安。溟楓輕嘆了下,道:“你且等等。”轉身舉起酒杯,對着溪塵一飲而盡,道:“我且有事,他日若還有機會,定再與溪塵兄暢飲!”溪塵也自飲一杯,笑道:“無妨,兄弟有事便去。”說罷,溟楓跟着那侍衛下了樓去。溪塵倒是如若無事,還是自顧自地飲酒樂甚。
歸浩城皇宮中的書房紫宵宮內,但見蕭凝遠正與冷玄聊起百花仙會的事情。冷玄身旁坐着名絕麗少女正是冷香然,冷香然百無聊賴地在書房裡翻着書看。冷香然手捧書本,忽然罵道:“什麼破書嘛!盡是些看不懂的東西!”蕭凝遠與冷玄相視一笑,蕭凝遠站起身來,走到冷香然身旁,笑道:“這書乃是你說的‘那小子’寫的醫書。”冷玄笑道:“小女不通醫術,自然是看不懂啦。”冷香然玉容一紅,跑到冷玄身旁,倚在他身上撒嬌道:“爹爹。你怎能這般地說女兒。”冷玄笑道:“好好,爹爹不說。”
忽見一名侍衛走了進來,拜倒道:“稟告大王,溟楓已帶到。”蕭凝遠拂了拂手,讓那個侍衛下去。冷香然聽到溟楓名字,由不得氣惱起來,罵道:“我還以爲這小子不來了!”“我說,找我什麼事。原來是你這個刁蠻的小姐尋我晦氣。”溟楓大步走進紫霄宮,望了望三人,對着蕭凝遠道:“是這小姐要你尋我的吧。”蕭凝遠也不答話,點了點頭,以作默然。
溟楓理也不理冷香然,自顧自地道:“刁蠻小姐,無理取鬧。擾我酒興,鞭我肩梢。”溟楓隨口幾句,氣得冷香然勃然暴起,道:“你這小子!搶了人家的髮釵!怎麼也不說!”溟楓“哼”一聲,道:“我拿了便拿了,抵你欠我的一鞭,咱們兩不相欠。”冷香然顧不得蕭凝遠在側,破口罵道:“胡說八道!分明是你欺我在先!”溟楓也懶得去理,對着蕭凝遠拱了拱手,道:“如此無聊之事,莫要找我。告辭!”
說着溟楓轉身離去。走了沒到數步,冷香然勃然暴起,一口咬在溟楓的左手之上。此處乃是王宮之中,溟楓忌於蕭凝遠在旁,並沒有反抗,任由冷香然咬破自己左手,也沒做聲。冷玄看到冷香然咬破溟楓左手,大驚失色,忙道:“香兒快鬆口!”
話音未落,忽聞冷香然嚶嚀一聲,便癱倒在地。溟楓循聲望去,但見冷香然玉面慘白,胸脯劇烈地起伏中,香汗透過肌膚,佈滿玉頸,櫻脣上尚還留着絲絲的血跡。冷玄慌忙跑到冷香然跟前,大呼道:“香兒!香兒!”冷玄抱起冷香然,衝出紫霄宮,直奔宮外而去。
溟楓“咦”了一聲,擋在冷玄。冷玄心念愛女,哪管得上是誰,一掌拍出,正中溟楓胸口。溟楓猝不及防,口中一聲悶哼,險些跌倒,站定之後忙道:“且慢!她氣血運轉過快!當是體內有一股極其厲害的真氣迫使她氣血加快。若不先震住這股真氣,恐她會氣血運轉過快,而至爆體而亡。”冷玄聽到溟楓有法子就自己的愛女,忙道:“方纔對不住。你可有辦法救我女兒?”溟楓忙道:“你快將她放下。”
冷玄依言將冷香然放在椅上。溟楓探手給她把脈,覺得這女子脈搏急速,經絡之中有一股極陽極炎真氣在肆意縱橫。溟楓道:“她是不是以前受過什麼極炎的內傷?”冷玄卻支支吾吾,半響答不上來。溟楓知是冷玄有所隱藏,也不多問,從懷中取出一紗布,對着二人道:“還請你們先出去。”冷玄道:“你要做什麼。”溟楓從懷中取出自帶的金針,道:“我要以金針制住她胸前的幾個穴道,制住她體內縱橫的真氣。”冷玄,臉色緩緩凝起,冷冷道:“怎麼你想趁人之危?”溟楓拿着紗布遮住自己的眼睛,道:“這等刁蠻小姐,便是送與我,我都不要。”冷玄怒道:“你說什麼!”蕭凝遠忙拉住冷玄,笑道:“讓他先救人,冷玄兄當以貴千金爲重啊。”冷玄冷冷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狠話來:“你若是敢對我的香兒圖謀不軌,老夫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着冷玄憤憤而去,蕭凝遠笑道:“你好好給她治病。”溟楓“嗯”了一聲,只聽到蕭凝遠離去的腳步聲後,響起了一聲“咯吱”的關門聲。
溟楓蒙着眼睛,展開身子靈力,感觸到冷香然所在之地。走到冷香然身旁,緩緩解開她身上的衣襟。忽聞一股處子幽香撲鼻而來,溟楓忍不住心神一蕩。溟楓不禁破口罵道:“亂想個屁!她是我的病人!”溟楓引針入穴,將從櫻夢身上得來的冰凝真氣,一點點地從金針導入冷香然的體內。忙了半個多時辰,溟楓小心翼翼,每每金針觸膚,都要確保自己的手不要觸到冷香然的身體,由不得手上滲出許多冷汗。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溟楓再爲冷香然把脈的時候,感到她體內肆虐的真氣已被暫時震住。收起金針,將冷香然衣襟裹好。“你這淫賊!做什麼!”忽聞冷香然在自己的耳畔嬌喝。溟楓吃了一驚,忽覺臉上一痛,身子向後倒去。溟楓先前受了冷玄一掌,本已受傷,乃是爲救人而強忍傷勢。但此刻措手不及之下,牽動體內傷勢,嘴邊一絲血絲流了出來。冷玄聽到冷香然呼叫,連忙奔入屋內,但見溟楓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冷香然緊緊地捂着衣襟,正在輕聲地哭泣。蕭凝遠忙道:“香然姑娘,溟楓乃是救你呀。你哭什麼啊。”當下蕭凝遠將來龍去脈一一與冷香然說了。冷香然卻連搖螓首,口中不住地罵道:“要不是我醒的及時,恐怕。。。”話到此處,冷香然竟已泣不成聲。
溟楓聞言,忖道:他奶奶的!我倒了什麼酶,遇上這般晦氣的事情!溟楓解下紗布,緩緩站起,朗聲笑道:“他奶奶的!真氣在你體內縱橫,若不是我施手相救,你現在恐怕早都香消玉殞!哦,不對!是去了鬼界鬧得雞犬不寧!我溟楓行得正,坐的直,我沒做過便沒做過!信不信由得你們,反正我問心無愧!告辭!”冷玄看溟楓說得鏗鏘有力,心中的那一份疑慮也煙消雲散了,忙道:“還請留步!小女無禮。老夫在這與你道歉了。”溟楓“哼”了一聲,也不理會。
蕭凝遠哈哈一笑,道:“哈哈,溟楓救回香然姑娘的性命,乃是大功一件啊。孤王當予你賞賜。不知你想要什麼?”溟楓拱手道:“她這病尚未復原,我回頭會好好給他醫治的。至於這賞賜?我不需要!”最後四字溟楓說得擲地有聲,顯是不想向蕭凝遠求些什麼。蕭凝遠臉色緩緩凝注,冷笑道:“這份賞賜你不得不要!你可還記得我軍在仙瀛陣亡的七百八十八名將士?”溟楓一驚,忙道:“這份賞賜是什麼!”蕭凝遠緩緩道:“我軍將士一人養有一名奴隸,這主人死了。這奴隸不知當如何處理。這樣吧!”蕭凝遠望向溟楓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彷彿要比溟楓看穿。“這七百八十八名奴隸便賜予你吧。”溟楓剛想回話。蕭凝遠又道:“你不要也行,不過按照九州的律法,這些奴隸都要爲主人殉葬。”溟楓一驚,忙:“好!這份賞賜我接受了!”
轉身便往宮外走去,但見宮外城中熙熙簇簇的繁花。一陣微風吹來,也不知縈繞在鼻間的是不是花香,溟楓忽然感到了一陣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