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楓雙手氣力極大,箍得夜舞肩上面向莫寒一陣陣生疼。夜舞但想起溟楓尚還關心虞翎生死,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陣陣甜意,但夜舞生性倔強,仍是罵道:“你這時候終於關心起,尊主的死活了麼?”溟楓目光如炬,直盯着夜舞不放,道:“我不想與你有什麼口舌之爭,我只問你才如何救得了姐姐?”
夜舞目光掃向冷香然,嘴角冷笑,道:“只怕你不願意救。”溟楓厲聲道:“只要能救姐姐,便是要了我的命都可以!”夜舞冷聲笑道:“要你的命倒是不用,不過若是要你身後這位國色天香的冷小姐?你可以願意替尊主,捉住她?”
溟楓眼神中一陣詫異,怔怔半餉說不出話,轉頭望向冷香然。但見冷香然目中一陣陣的癡迷,陣陣柔情透過那秋水明眸向溟楓望來,其中交纏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哀愁,似眷戀,更有許多無奈。
冷香然玉靨上粲然一笑,癡癡地道:“溟楓,她剛纔所說的尊主,便是你最愛的那人麼?”溟楓眼中的迷離漸漸化開,仰頭望着蒼穹,忖道:溟楓啊溟楓!連自己所愛之人都不敢承認麼。溟楓長吸一口氣,斷然道:“不錯!姐姐是我這一生最愛之人!”
冷香然雖是早已猜到,這個萬般不願意的答案,但此刻聽溟楓親口道來,心中那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淚水忍不住涌了出來。玉淚盈盈,雨打嬌花,冷香然幽然道:“溟楓,你可知道,我也是十分的在乎你的。”溟楓心中一陣激盪,想說一些安慰冷香然的話,卻始終開不了,溟楓拱手道:“溟楓對你不住!”冷香然癡癡地道:“你沒有對我不住,一切都是我心中喜歡你。”
夜舞在旁看到冷香然真情流露,心中泛起陣陣不忍,但此事涉及虞翎性命,秀眉蹙起,道:“溟楓,你既然心念尊主,你可要捉住她?”溟楓緩緩道:“姐姐性命如何與冷小姐相關?”夜舞道:“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尊主性命還需這冷小姐家中金凝芝來救!若我不捉住她,如何逼得她爹爹把金凝芝乖乖地交出來?”
溟楓心神一顫,脫口道:“金凝芝?《神農經》曾道此物乃是天山聖寶,有起死回生之效。姐姐究竟如何?”夜舞心中一陣苦痛傳來,道:“尊主受了魔尊全力一掌,此刻命在旦夕,就連崑崙醫聖乾芝也無能爲力,只能靠這金凝芝救回尊主一命。”冷香然道:“金凝芝乃是我天山輔天莊的聖物,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起用,你難道敢肯定我爹爹願意拿它來換我麼?”
夜舞冷冷道:“這我可不管。溟楓!你若是不願捉她,便給我滾開!”溟楓挺身上前,道:“若是有求於人,當是義正嚴詞地向他人討要去,怎能以他人子女作爲要挾!若是我的性命能救姐姐,我萬死不辭,但如此之事,我卻萬萬做不到!”夜舞冷道:“這麼說,你不願我捉她了?”溟楓斷然道:“萬萬不可!”夜舞冷道:“這可由不得你!”
氣氛陡然變化,已是千鈞一髮,驟然便發的情形。溟楓深感:此刻若是再留冷香然在此,以自己的功力,不足保護她。暗地裡運起真氣,向冷香然身上一送,冷香然措手不及,便已落上了紫雲駒,溟楓手中紫星鞭在紫雲駒上猛抽,紫雲駒長嘶一聲,撒開馬蹄,向着周圍的人羣奔去。
衆人吃了一驚,還未回過神來,紫雲駒便已衝了過來,眼看數人便要死在紫雲駒的馬蹄之下。溟楓手中紫星鞭陡然間從斜刺裡揮來,纏起他們的身體,向外拉去。衆人驚呼聲中,溟楓瞬間便救下了他們幾人的性命。這瞬息間,紫雲駒早已絕塵而去,馱着冷香然,消失在這茫茫的暮色之中。“溟楓!”冷香然悽絕哀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溟楓癡癡地望着冷香然離去的方向,佇立在這茫茫暮色裡的陽光的身影,顯得有些無奈、有些哀傷。
夜舞“咦”了一聲,道:“你放了她!卻原來也會救人?”溟楓道:“衆生平等,爲救一人性命,又豈能害了他人的性命?”夜舞冷冷笑道:“既然沒捉到這冷小姐,我看她對你也頗有情意,爲引她出來,我只能請你與我走一趟了。”溟楓淡淡道:“你若是此意,我便不能與你走了。我若與你走了,難免冷小姐再入你手。”話到此處,溟楓胸前的傷處一陣劇痛襲來,溟楓忍不住低吟一聲,身形竟有些站立不穩。
夜舞望着溟楓傷痛發作,心中感到一陣陣的刺痛,不禁忖道:傻瓜,你受了傷又何必與我相爭?但面上卻依舊冷如冰霜,道:“你認爲依你現在的身體,有資格說這話麼?”疼痛越發的清晰、劇烈,溟楓終於忍耐不住,坐了下來,但依舊不依不饒道:“你不試試,又如何知道,我敵不過你?”
夜舞狠咬貝齒,厲聲道:“你莫怪我!”話音落下,夜舞如電般的指鋒,陡然襲來,溟楓傷痛在體,如何移得開半步?轉瞬間溟楓身上數處大穴,已被夜舞點住。溟楓劍眉一蹙,癱在地上,動彈不得。忽然間,一片殺聲從遠方傳來,夜舞連忙望去,但見一片黑壓壓的人影疾奔而來,爲首是一名英氣凜凜的將軍。溟楓驚道:“莫寒兄!”
卻說溪塵與放勳,兩人坐於望淮樓中飲酒,放勳手執酒杯,向着溪塵勸酒。溪塵卻作充耳不聞,只是一人癡癡地望着街上流水般的人流。放勳也不在意,放下酒杯,微微笑道:“溪塵兄,不知何事擾你的酒興?若是放勳無禮,放勳在此配個不是。”溪塵神色平和,也不在意,淡然道:“放勳你貴爲皇子,爲何要對我這個浪子如此的上心?”
放勳“咦”了一聲,道:“禮賢下士,敬才如兄。不是應當的麼?難道還要什麼理由不成?”溪塵聽到此語,也不知爲何,竟放聲笑了起來,自顧自地道:“我不過是浪跡天涯的崑崙棄徒,放勳皇子你這又是何必?”放勳奮然起身,朗聲道:“溪塵兄懷才不遇,古今皆嘆。莫說是我,便是當今天子我皇兄也定會爲溪塵兄報以不平!”
溪塵目光中的精芒緩緩凝住,直視着放勳,一字一頓地道:“放勳皇子,這話說的是否太過?”放勳神情一滯,道:“放勳說話向來說一不二,一字千金!”溪塵哈哈笑道:“你可知道我曾到過眷天城中,見過當今聖主!我所說之話,被他否定的一無是處!可笑的是你身爲他的兄弟,竟會爲我鳴上不平!“放勳滿臉不信,呆呆地立在那兒。
忽聞樓下的街道,一片喧譁之聲泛起。溪塵循目望去,但見一位將軍騎着追風魂馬,領着數百名士兵急行而去。所到處,捲起的漫天黃沙,惹得周圍行人一陣陣的謾罵。那將軍卻是毫不在意,自顧行去。
溪塵蹙眉道:“莫不是這將軍找到了那些嗤奴?”言罷,溪塵運起仙法,躍出窗外,消失在歸浩城中。放勳忙道:“溪塵兄,且慢,我與你一起去!”放勳御風而起,追了上去。兩人身影在歸浩城的房頂之上,閃爍數下之後,便閃到了城外。
暮色裡,莫寒領着數百名士兵急行而來,兵士們皆穿一身黑甲,在胭脂色的暮色中,化成一條蒼莽黑蛇直壓過來。夜舞一把抓起溟楓,往馬上一丟,縱身上馬,厲聲喝道:“衆人聽令!我們撤!”衆人齊聲道:“是!”但見衆人井然有序地向着西邊退去。
莫寒遠遠望到前方一片人羣聳動,正在向西退去,高聲道:“兄弟們,再快點!非要趕上他們不可!”但見士兵們如鐵的臉上微微抽動,齊聲道:“是!”言罷,衆士兵,撒開雙腿,快步奔跑起來。
不覺暮色已深,月兔初現空中,蒼莽的天空中寥落地掛着數點辰星。夜舞領着衆嗤奴點着火把,急退而去,莫寒帶着數百名精銳士兵,手執火把,直追不放。兩撥人馬在蒼莽的夜色之中,急行不止。莫寒所帶之人畢竟乃是精銳之師,在這夜色中追了半個多時辰,竟已趕上夜舞所帶的嗤奴。溟楓心中大急,連忙道:“夜舞,你們快逃不掉啦!”夜舞冷哼一聲,道:“逃不掉,便不逃了!省的他們還以爲,我們都是一些貪生怕死之徒!”
夜舞當下高聲道:“兄弟們!大家怕是不怕!”衆嗤奴厲聲道:“有什麼好怕!不過是賤命一條!老子們與他們拼了!”溟楓心中不忍,忙道:“你們這又是何必?”忽見一嗤奴憤然厲聲道:“難道只許你們這些英雄豪傑,仁人志士可有英雄之氣,可有錚錚傲骨!而我們這些下等之人便要被你們所看不起?”溟楓一怔,心中竟想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來。
但見衆嗤奴面向莫寒追來的方向,擺開長蛇陣勢,握緊手中的寒光刀劍,月光映着他們臉上那股不屈的氣度,將他們堅毅的臉龐照亮。溟楓心中一陣陣激盪,忖道:沒想到他們竟是如此的英雄!念起自己先前所說的話,感到不免有些看他們不起,溟楓心中也自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