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人聽到這,開始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都激動的不行。
歐陽東覺的臉色也變得有些沉,卻轉瞬即逝,並沒有表現出來,“九弟,這真的是恨水公子的師妹?”
“怎麼?皇上不相信臣弟的話?臣弟和恨水公子交好,相信大家也都有所耳聞。”
“這倒是……”
衆人紛紛點頭,蕭家父女跪在那裡,臉色卻是白得嚇人。
他們今晚上的臉算是丟盡了!
人家的心上人還沒有嫁人,他們卻拼命地向上湊,真是丟人!
蕭易林甚至能聽到嘲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他整個腦袋都脹大了。
蕭晴瑾整個人都在顫抖,一張嬌媚的臉慼慼地看向李明翰,後者一直垂着眼,根本沒有看過來,她悲切地閉上了眼,他果然不記得她了!
歐陽東覺訕訕笑了聲,他倒是聰明啊,知道把恨水搬出來。
恨水公子的師父是當年的醫聖,在多年前的一場瘟疫裡救過很多人,即使醫聖不在了,他的徒弟卻繼承了他的衣鉢,享受衆人的擁戴,不管那個師妹存在不存在,恐怕以後他都左右不了李明翰的婚事了。
歐陽東覺氣得咬牙。
半晌才順了氣,張口笑道:“不知道神醫的師妹現在在什麼地方?”
“她去了天山,相信不過數月就會回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神醫的師妹回來之際,朕親自給他們……”
“嘭!”
突然,當衆人的注意力都在歐陽東覺身上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站起身就朝着不遠處奔去,衆人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只聽到“嘭”的撞擊聲,一個身影順着不遠處的柱子倒了下來,露出一張滿是鮮血的臉,額際的血還在順着傷口汩汩向外冒。
“啊——死人了!死人了!”
“快傳太醫!”
“……”
整個宴會突然就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不清楚蕭晴瑾爲何會突然如此。
李明翰整個人也傻了,怔怔隨着蕭易林走到了柱子旁,蕭晴瑾靜靜地躺在那裡,她還沒有死,睜着眼,眉眼都是苦澀,卻是朝着李明翰伸出了手。
他原本以爲她是要抓住身邊的蕭易林。
可沒想到,她卻是抓住了他衣袖的下襬。
“你……”
李明翰明顯愣住了,視線對上蕭晴瑾哀傷的目光,突然有一種感覺,她是因爲他才尋死的。
轟隆!
像是又什麼敲在了耳膜邊,李明翰的臉上閃過複雜,卻又覺得這女子承受能力太低了,他不過是不願意娶她而已,更何況,他們根本沒有婚約在身,只不過是皇上詢問他們的意思而已,他不答應她就要尋思,豈非把人命太過兒戲!
可雖然如此,他卻依然看不得有人死在他面前。
在戰場上他有太多的無能爲力,現在他有能力承受了,又怎能不出手相救?
而且……
他垂下眼,九哥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對新嫂嫂……
也許接受了這個女子,或者別的任何女子。
對他,對九哥,對新嫂嫂都是好的。
嘆息一聲,他慢慢蹲下身,靜靜地看着蕭晴瑾。
圍攏過來的人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原先不明白蕭晴瑾爲何撞牆的,這時也反應過來,有認爲她忠貞的,卻也有不恥的,她這不是非要逼迫着大將軍娶她嗎?好有心機的女子!
歐陽沉醉也隨着歐陽東覺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瞳孔微微縮了縮。
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視線垂落在歐陽東覺先是怔愣,隨即極亮的眸仁,嘴角抿起,卻是沒有說什麼。
蕭晴瑾今日的動作會讓不少的人覺得她比較貞烈,皇上開了口,那就是已經打算把她許給李明翰,可李明翰拒絕了,好女不嫁二夫,她自然是不願意苟活的。
這就是逼迫着李明翰非娶她不可。
否則,以後傳出去,李明翰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又如何在軍中立下威信。
眸色半斂,光芒四溢。
又慢慢收斂起,等御醫開始爲蕭晴瑾診治的時候,衆人也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歐陽沉醉纔開口,用腳踢了一下李明翰的腿彎,後者一愣,立刻跪了下來,隨之就聽到歐陽沉醉的聲音在宴會上響起:“沒想到蕭家的大小姐這麼貞烈,既然如此,大將軍也沒有理由不娶了。”
歐陽沉醉這句話一落,所有人皆是一愣。
四周霎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這是什麼情況?
歐陽東覺自然早就想到了,現在的狀況,無論結果如何對他都是好的。
如果李明翰不答應,那麼他以後在軍中的地位自然有影響,雖然不一定會怎樣?卻給了他一個可以加以利用的機會。
如果他答應了,那麼他就成功把一個細作安排到了他的身邊。
沒想到這蕭晴瑾平日裡不怎樣?
狠起來也是夠的!
“是啊,朕也是很欣慰,吾紫南國竟然還有如此忠烈的女子,那麼,九弟你看不如就……”
歐陽東覺故意只說了一半。
他就是要讓歐陽沉醉親口把細作送到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的身邊。
“皇上,既然如此,那還是挑個良辰吉日讓大將軍娶了蕭大小姐,只是……恐怕大家也都知道了,蕭大小姐着實不是大將軍的心上人,所以呢,只能委屈一下蕭大小姐當妾了,不知……右相可介意?”
“……”
蕭易林一愣,剛還在興奮的臉微微垮了下來。
可他也是老奸巨猾的主,自然一開始就懂了皇上的意思,連忙狡猾的笑起來,搖着頭:“能嫁給大將軍是瑾兒的服氣,老夫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好!那就這麼辦了!下個月的初八就是個好日子,那就那個日子辦了吧。”
歐陽東覺根本不會介意蕭晴瑾進將軍府是當正妻還是妾,只要能送進去,他對纔不管這些。
立刻板上釘釘,一點回絕的機會都沒有給李明翰。
李明翰頭深深垂着,覺得可悲。
他原先是抱着最憧憬的目的想要皇上賜婚的,卻陷入瞭如今這種地步。
心口,像是被一塊石頭徹底壓住了。
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九王府醉天閣。
一陣風掠過,耳膜一動,宮秋如在黑暗中猛地坐起身,眯着眼看着前方。
房間裡沉寂一片,可她還是感覺到了陌生的氣息。
歐陽沉醉現在在皇宮裡,自然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那麼,現在這個人是誰?
她眼睛眯了眯,很快冷靜下來:“什麼人?”
“怎麼?這麼快就不認識了嗎?”
低冷的女聲輕飄飄響起。
宮秋如眉心一跳,一道身影立刻浮現在腦海裡,“是你?”
“原來如側妃還記得我。”
“怎麼會不記得?救命之恩,我可記得很清楚。”
知道了來人是誰,宮秋如也放鬆下來,斜斜的靠在身後的牆上,藉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女子,她整個人籠罩在黑暗裡,像是當初一樣即使這樣也戴着面紗,瞧不清楚面容,“如側妃,你似乎忘記了什麼?”
“兵符嗎?我沒忘。”
“可都過了這麼久了,如側妃怎麼還沒有開始動手呢?”
宮秋如擡起眼皮掃了她一眼,“你覺得我現在這種狀態,能躲過歐陽沉醉的視線拿到兵符?你還真是看得起我。”
女子愣了一下,也想起來這些。
捂着嘴嬌媚地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我以爲如側妃這又是懲辦小妾又是降服側妃的,身子骨早就好了呢。”
“你倒是很清楚。”
“兵符的事情可是重中之重,我怎能不關心呢?”
“……”
宮秋如沒有回答,只是藉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女子,眉心微攏,心裡大概有了計較。
這九王府也不是說來就來的,她今晚上敢來,不過是算準了歐陽沉醉不在府裡,而蕭晴雪和燕竹君的事情那麼隱秘,恐怕府裡的人也不敢亂嚼耳根,她這麼清楚,要麼她在這九王府裡安插的有人,要麼……
她瞳孔一縮,笑了:“你倒是膽子不小,躲在九王府裡就不怕歐陽沉醉發現。到時候,你就算是有九條命,也恐怕休矣。”
“嗯?”
女子一愣,眼底閃過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宮秋如沒有說話,慢慢下牀,走過去,點燃了燭光,笑得莫名。
光亮了起來,女子明顯躲了一下,不過臉上戴着面紗她也不擔心,等適應了光再看向宮秋如,看到她嘴角的笑,突然就明白了,“你試探我?”
“只不過突然好奇罷了。”
宮秋如放下燈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眉眼都是冷漠,她也只不過猜到了兩種可能性罷了,不過現在她卻是相信了,這女子既然在這府裡,那也就方便的多了。“我會盡快拿到兵符的,沒有什麼事的話,你最好不要輕易再來這裡。”
她即便能安穩地待在九王府,恐怕也是小心翼翼至極。
“小心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女子臉上的笑終於淡了下來,“你,比我想象中聰明的多。其實我挺好奇的,你怎麼可以這麼淡然?”
“嗯?”
“雙手雙腳被廢,我聽說,當初你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這樣的折磨,比殺了她還難受,更何況,她聽到的,可慘上無數倍。
“反應?”
宮秋如冷笑一聲,“你想要我有什麼反應?大哭?還是悲痛欲絕,哭天搶地?我想知道,那樣有用嗎?那樣,我的雙手雙腳能復原如初嗎?如果你的示弱行爲沒有任何用的話,那就不需要這些!更何況,示弱不過是懦弱的表現,既然改變不了什麼,那就保存實力,等待時機反擊。”
她的聲音很輕,聽在女子耳邊,卻像是一道驚雷。
震得她耳膜發疼。
怔怔看着宮秋如,半天,才徐徐道:“如果我們不是各爲其主,我們說不定還能成爲好朋友。”
“朋友?”宮秋如眸光迷離,搖搖頭,“不,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爲朋友。”
他們的價值觀根本就不一樣。
而且,他們追求的東西也不同。
只會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