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毒了。”
宮秋如面容凝重,而且中的毒是她沒有見過的。
很奇怪的一種毒。
易崢驚訝的張大嘴,難以置信,“可……可怎麼會?夫人你確定?”
“嗯,他的指甲呈現紫黑色,是中毒,不是瘟疫。”
“……”易崢聽了這話,臉色也變了,“夫人,知道是什麼毒嗎?”
宮秋如搖搖頭,“不知道。”
放下藥碗,宮秋如看了一眼醫館,“先進去問問先前來的御醫到底是什麼情況?”宮秋如說完,就要往裡走,卻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宮秋如回頭,就看到一個小孩踉踉蹌蹌地跑過來,她身後則是跟着剛纔那個中年男子。
小孩跑得更快了。
骨碌碌的大眼快速瞄了瞄,看到宮秋如,猛地一頭紮了過來,宮秋如愣了愣,就被小傢伙抱住了腿,而同時,中年男子也即是沂河鎮的縣官也帶人趕到了:“去!把這小東西給我抓起來!”
“是!”
他身後的人得令,立刻朝宮秋如走去。
易崢立刻攔了下來。
宮秋如臉色很不好,把顫抖不已的小孩抱了起來,孩子嚇壞了,小手緊緊攥着的宮秋如的手腕,連指甲嵌入了宮秋如的肌膚裡也沒有發現。
宮秋如並沒有在意,看那幾個人要硬強,臉色一沉,讓易崢讓開。
易崢猶豫了一下,可在看到宮秋如眼底的冷意時,頓時明白過來,往一旁一閃,直接讓開了。
他是文臣,君子動口,咳,不動手。
於是下一刻,他摸着鼻子看着自家皇后娘娘幾腳把人踹到了一地,嘆息一聲,怎麼覺得有種無力感呢?他是不是這次回京之後該去練練武?
“你們是什麼人?”
那縣官厲喝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發黑,“你快點把那孩子給我,她染了瘟疫,你要害死我們全鎮的人嗎?”
宮秋如和易崢聽了這話皆是一愣。
低頭看向那孩子,剛纔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她手背上也潰爛了幾處,而此刻她的指甲正深深陷入到了宮秋如的肉裡,有血滲出來,易崢的臉變了,驚呼出聲:“夫人!”
宮秋如眉頭皺了皺,卻沒有放開那孩子。
那縣官像是發現了什麼,立刻尖叫:“你!你也染上瘟疫了!來人,把他們都給送進院子裡關起來!關起來!”
“你敢?!”
易崢立刻呵斥出聲:“你知道她是誰嗎?你敢動……”
“易崢!”宮秋如沉聲阻止他。
眉峰隆起來,卻是突然朝着那縣官走了過去,縣官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宮秋如卻是陰冷冷的笑了:“不是要把我們關起來嗎?”
“夫人!”
易崢臉色大變。
宮秋如朝着他搖搖頭,“我自有分寸。”
“夫人你不能……”
“這是命令!”
宮秋如望着他的眼睛,下頜微揚,帶着一種凌然,易崢張了張嘴,半天,慢慢跪下,“夫人,你不能這麼做!”
宮秋如頭疼,可她還是要去一趟,看看那些人是不是和剛纔看到的患者一樣,並不是瘟疫而是中毒。如果是中毒的話,她必須找到解藥,才能救下那些人。
蹲下身,把易崢拽了起來,“我會回來的,你在我離開的期間,做兩件事,第一,阻止這些人燒房子;第二,把這縣官給處理了。”
把染了瘟疫的人隔離起來是沒錯,可一把火燒了……那就罪不可赦!
留些這句話,宮秋如抱着孩子朝關押的地方走了去。
一直到走進去,宮秋如懷裡的孩子都沒有說一句話,她睜着大大的眼睛,不安地瞧着她,眼神裡很快帶着不安,瞄了瞄自己髒兮兮的小手,又看了看宮秋如手腕上的血痕,一下哭了出來:“對不起……嗚嗚嗚……”
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宮秋如一下子怔住了,小孩突然哭出來,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哄,只能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沒生氣……你別哭了……”
可小傢伙卻是哭得沒完,彷彿流血的是她一樣。
宮秋如徹底無措了,站在那裡,怔怔的。
所以,她也沒有注意到,當她走進這苑子的時候,一道身影也跟着她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墨瞳裡有一道微光一晃而過,嘆息一聲,站在了她面前,把孩子從她懷裡抱了過來,輕聲道:“孩子不是這樣哄的。”
宮秋如愣了一下,卻在擡頭看到來人時,瞳孔遽然一縮:“怎麼是你?”
歐陽沉醉擡起眼,嘴角揚了揚,墨瞳極亮,“自然是我了,我一路跟着你過來的。”
“……”宮秋如眯着眼,視線卻在下一刻被小孩給吸引了去,她倒要看看,歐陽沉醉怎麼哄小孩?
她等着,可在下一刻,卻在看到歐陽沉醉竟然點了小孩的睡穴時,臉色驀地沉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眸光冷寒:“你平時就是這樣對她的?”
“……”歐陽沉醉一愣,剛開始沒有明白過來宮秋如口中的“她”是誰,反應過來,看到宮秋如眼底的森冷,一下子慌了起來,他連忙搖頭:“不是!”
他只是想幫她不讓這孩子哭,可對六星……
“你放心,六星很乖的,她沒有哭過……”脫口而出的話,可在想到六星可能並不是沒哭過只是自己不知道時,就說不出話來。
歐陽沉醉這幅模樣讓宮秋如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握住,她深吸了幾口氣,才冷笑一聲。
把孩子從歐陽沉醉懷裡奪過來,轉身,直接朝着苑子深處走去。
歐陽沉醉臉白了白,張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亦步亦趨地跟着宮秋如,心口發悶發疼。
是他對不起她們母女……
想到六星,他眼神黯淡了下來。
宮秋如他們還沒有走進苑子深處,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很多人突然從內院涌了出來,衣衫襤褸,飢餓消瘦,臉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潰爛,相同的是他們的指甲和嘴脣呈現一種黑紫色,跟宮秋如最初見到的那人一樣。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是她開的方子有問題,這些人的確是曾經得過瘟疫,可瘟疫好了之後,他們中了毒,而這種毒她根本沒有見過。
那些人從裡面涌上來,看到宮秋如,突然像是發瘋了一樣,大喊大叫:“我們不要被燒死!啊——不要被燒死!”
很快把宮秋如和歐陽沉醉圍了起來。
神態狀若癲狂。
宮秋如很奇怪他們的反應,抱緊了懷裡昏睡的小孩,“你們不會被燒死的。”
可他們不信,他們圍了上來,就像是要抓住一個依託,發紫的指甲朝着宮秋如抓來,宮秋如揚起手,可想到這些人都是幽蘭國的人,是燕宗平在乎的,已經擡起的手慢慢放了下來,只是平靜的解釋道:“你們並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中了毒,只要找到解藥,你們就沒事了。”
可這些人像是瘋了,根本不聽這些。
宮秋如抱着孩子,閉上了嘴,她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面對這些無辜的人,她動不得手,卻也掙脫不開。
突然,一個人擋在了她的身前,朝着那些人吼:“都停下!你們就算是把她啃了吃了你們也活不下來!想要活命,都給我冷靜下來!否則,我現在就一把火點了這裡!大家一起死!”
她不敢動手,可他敢!
歐陽沉醉心口發澀,她竟然爲了燕宗平寧願被這些人抓傷也不願動手!
她就這麼在乎燕宗平?
呼吸都帶着滾燙的疼痛,他冷目一掃,整個人凶神惡煞,卻也真的震懾住了那些人,他們囁喏了一下,竟然是真的停了下來。
只是警惕地圍在四周,盯着宮秋如他們。
而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這些村民身後響起,“這位夫人,你說……我們是中毒?”
宮秋如擡起頭,就看到隔着重重人羣,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扶着內院的門遙遙望着她,一雙混沌的眸仁裡帶着一縷睿智的光。宮秋如眯眼,點頭:“他們的確是中了毒。”
“你確定?不是瘟疫?”
老人扒開自己臉上潰爛的地方,看起來猙獰驚悚。
宮秋如面無表情,並沒有絲毫害怕,“不是瘟疫,那個方子沒有問題,你們身上的瘟疫已經解了,現在,的確是中毒。”
老人聽了這話,眼底光芒一掠而過。
突然擡起手,“都散開吧。”
他話一落,那些先前還圍住她恍若瘋癲的患者竟然都散開了,讓出一條道,讓那老人走了過來,站在宮秋如面前,“夫人請跟老朽過來。”
說完,轉身就朝着內院走去。
其他的人並沒有趕上來。
除了歐陽沉醉。
歐陽沉醉只和宮秋如錯開兩步,亦步亦趨,銳利的目光帶着警惕的盯着老人的身影。
一旦他有異動,他就動手除了他。
宮秋如一路跟進去,可到了內院深處,老人突然轉過身竟是跪在了地上:“草民見過皇后娘娘!”
宮秋如一愣,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把老人扶了起來:“老人家快請起!” WWW✿TTkan✿¢O
老人顫巍巍站起身,宮秋如不解的問道:“你怎麼……”
“老朽雖然待在這沂河鎮數年,可還不至於老眼昏花,娘娘剛到了這裡,就相信方子沒問題,除了親自寫下這個方子的人,如今沂河鎮的人除了老夫沒人相信方子是真的沒問題。而且,夫人的氣度絕非等閒之人,所以老朽就讓他們試探一番,果然老朽沒有猜錯。娘娘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動手,除了吾素有仁愛之稱的如後,再無他人了。”
宮秋如很訝異,卻也聽出了老人懷裡的深意,“你也相信他們是中毒?可爲什麼不和那縣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