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侍衛送那個奴隸去客棧之後,宮秋如並非像她所說的直接回王府,她又繞到了京中最大的酒樓逛了一圈,吃飽喝足了,等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她纔回了九王府。
慢悠悠回到醉天閣,裡面燈火通明。
兩個侍衛跪在醉天閣外,看到宮秋如,眼睛一亮,隨之幽怨地苦着臉,不是說好了直接回府嗎?爲什麼要欺騙他們善良的小心臟,害得他們一回來差點被王爺陰冷的目光凍死。
宮秋如揮揮手,走進了醉天閣,一眼就看到歐陽沉醉單手拿着一卷書冊正在看,聽到她的腳步聲依然沒有轉過頭,宮秋如也懶得理會他,徑直要往內室走,可在經過他身邊時,被一把抱住了帶到了歐陽沉醉的腿上。
她掙了掙,“放開!”
歐陽沉醉莫名笑了聲,“你若是還想本王像昨晚那般對待你,你可以儘管再掙脫試試。”
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宮秋如臉上沒有別的情緒了。
歐陽沉醉很滿意她的反應,摸了摸她有些涼的臉,“去府外了。”
“……”這不都是廢話嗎?
“聽說,你今個兒救了一個奴隸?”“……”他們不都跟他稟告了,還來問她費什麼勁兒?
她不回答,歐陽沉醉也不惱,兩人親暱的模樣根本看不出昨天他們還殊死搏鬥,恨不得鬥得你死我亡,歐陽沉醉現在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最合格的夫君,把溫柔寵溺發揮的淋漓盡致,如果忽略他脖頸上纏着的白紗布的話。
“下次要出去,記得多帶些人。”
“……”宮秋如看着他脖頸上的幾圈,有些手癢,她其實挺想看看她昨天的成果,看到歐陽沉醉不高興,她就覺得特別舒坦。
這樣想着,她也這樣做了。
伸手直接拉掉了他纏得好好的白紗,露出了咬得極深的兩排牙印。
看着那牙印,宮秋如忍不住亮了亮自己一口的白牙,歐陽沉醉看着她這模樣,眸色莫名一暗,他發現自己最近對她很容易就起了情-欲,而他也從不是虧待自己的人,直接抱起了宮秋如就朝着內室走了去,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隨之有人跪在了醉天閣外的石階上:“王爺,君側妃她……她不舒服,請王爺前去君怡閣一趟。”
歐陽沉醉腳步沒有停頓,門外的人分辨不出他是否聽到了。
內室的門被踢上了,燕竹君的貼身婢女愣在了原地,管家李毅上前,有條不紊的吩咐着,派大夫前去君怡閣診治。
而內室裡,宮秋如仰頭看着壓在她身上的人,嘲弄的笑笑,“爲了討好一個自己厭惡的人,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關了嗎?”
“你這是……在吃醋?”
“……”
宮秋如很奇怪他的腦回路,到底她說了什麼曖昧的話他能想到吃醋這個地方去?
“我正在猜想,你的孩子最後會死在誰的手裡。”
“……”這句話一落,宮秋如成功看到他臉上“溫柔”的笑淡了些,繼續刺激他,“怎麼,你看起來很不高興?是不是我不應該提這個話題,可這真心說不準,討厭你憎恨你的人這麼多,說不定哪天就真的動手了呢。”
“那你呢?”
“我什麼?”
“你也想他死嗎?”
“……”
宮秋如似笑非笑,她看着歐陽沉醉,嘴角的笑意絲毫不減淡,只是那聲音卻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一般:“我恨不得殺了你,你說呢?”連他她都想殺,更何況那個孩子了。如果孩子的娘真的不安於現狀,她不介意以暴制暴。
而她最喜歡的,就是如此。
盯着歐陽沉醉沉默離開的身影,宮秋如拉過被子蓋在身上,很快就沉沉睡了去。
一夜無眠,果然沒有歐陽沉醉的打擾,她心情會好很多。
可這份好心情只維持了一個時辰就被相府裡派來請她回去的消息給澆熄了,自從宮秋如嫁給歐陽沉醉,相府裡的人甚至都沒有來問過一句,甚至連回門的日子沒有回去他們都未曾詢問,這會兒前來,說句老話,非奸即盜。
她可不認爲,左相找她回去是爲了敘敘舊的。
不過即使相府不派人來,她也要去一趟的,宮秋如留下的弟弟和孃親還在相府裡,當初是因爲有身爲太子的歐陽東覺的庇護,他們才能安然在府裡好好生活,可現在歐陽東覺娶了宮晶雪,一榮俱榮,宮家嫡親一脈估計更加囂張了。
她已經能想象的到宮秋如的弟弟和孃親的處境,恐怕堪憂。
否則,也不至於連摔下馬看病的大夫都沒有。
一想到這,她就起來那一晚,眼底寒光閃過,既然他自己找上門來,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馬車徐徐停在了相府外,宮秋如從馬車裡走出來,府外根本沒有人前來迎接。宮秋如也不期望能有人高興她的到來,不給她下馬威恐怕已經算是好的。
她到了門口,守門的僕役看到她,先是驚訝了一下,隨之行禮打開了門。
宮秋如朝前走,宮秋如的爹左相宮道心原本在新帝沒登基以前就是太子一派,所以對歐陽沉醉也是呈現對勢的態度,如今她身爲歐陽沉醉的側妃,他怎麼會給她好臉色看。可即使想到很多種可能,她也沒想到她在相府的大堂見到宮道心的第一眼,他竟然是讓她下跪。
“畜生,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
宮秋如因爲他的稱呼眼底生冷,沉默不語。
大堂的四周還坐了一堆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只是看到宮道心右手下方的一箇中年婦人用衣袖試着眼淚,“老爺,你一定要爲雪兒做主,二小姐她怎麼能夠這樣……”
“放心!老夫今天一定要打死這個孽畜!”
宮道心說完,就喚來人,“來人,把老夫的九節鞭給拿來!”
“是!”
下人很快就下去了,不久就拿來了一條鞭子。
看到這,那中年婦人終於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終於能爲雪兒出一口氣了。
“大膽畜生,還不跪下!”宮道心走到宮秋如面前,威嚴的罵出聲。
“畜生?”宮秋如環顧了一圈,冷笑一聲,看來這真的是一場鴻門宴了,直直盯着不遠處的宮道心,嘴角譏諷的味道更加熾烈,“左相,你一口一個畜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可是你的女兒,養不教父之過,我若是畜生,那你是什麼?老畜生嗎?”
宮秋如這句話一落,大堂裡明顯傳出一道抽氣聲。
他們根本想不到宮秋如會頂嘴,而且,明顯把宮道心給罵了。
“你這個……”
宮道心原本還想罵畜生,可想到宮秋如剛剛的話,那詞怎麼都說不出來,氣得一張老臉幾乎都漲紅了,“逆女!逆女!這是反了天了,看老夫今個兒不打死你……”說完,直接一鞭子揮了下去。
這是這一鞭子並沒有打到宮秋如的身上,被她用手一拽,直接截住了那鞭子。
手指輕輕一拽,頓時,那鞭子從宮道心手裡脫落出來,力道之大,差點讓宮道心摔倒在地上,更是氣得面色青紫。
“好啊,你氣性大了,連爹都敢忤逆了是不是?”
“忤逆?”
宮秋如扔掉手裡的鞭子,冷冰冰地環顧了一圈,“那麼,我只問你一句,我現在是什麼身份?”
她這一句,把所有人都問住了。
並不是她這個問題有多難,而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她又這樣堂而皇之地問出來,讓人不自覺的就想到她在打什麼不好的主意。
其他人置身事外自然想的多,可有一個人卻不這樣。
他已經被宮秋如氣瘋了,養了這麼久,只養了一個白眼狼,竟然膽子大到敢跟他動手了,“怎麼,只是一個側妃就讓你尾巴都翹起來了嗎?”
宮道心話落,大堂裡的人自覺閉上了嘴。
更多的卻是抱着看戲的態度。
“自然不是了,畢竟,相爺你還有個女兒是皇后娘娘呢。”
“哼,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那個是皇后娘娘,你就要恪守你的本分!”想到這次招宮秋如來的目的,宮道心重重拍了一下檀木桌,發出“驚怵”的聲響,“身爲九王爺的側妃,你就要知道皇家的禮數至高無上,皇家的名譽也是最重要的。”
“原來,相爺你還知道啊。”
“你這什麼語氣?”宮道心終於覺察到不對勁,她從始至終竟然都是喚他相爺,現在已經目無尊長到連聲“爹”都不叫了嗎?更加惱恨的虎目圓瞪。
“沒什麼,只是既然相爺也提到了皇家的禮數,那我倒是問問你,我現在是側妃,是新帝承認下的入了皇家族譜的,是正三品的夫人,除了相爺你之外,我站着,其他這裡的人可都是坐着的,既然你這相府都沒有禮數規矩可言,我又憑什麼聽你的?或者,其實你這相府根本就是在藐視皇權?”
一頂帽子壓下來,在場的所有人都白了臉,對視一眼,怵然驚心。
她們以前欺負宮秋如慣了,一直以來都壓了她一頭,以至於她們忘了,現在面前站着的,不再是那個可以任她們欺負的庶女了,而是皇家認可的正三品的夫人。心一抖,連相府夫人都站起了身,她雖然是相爺的正房,可她沒有官階,比宮秋如低了不知多少。咬着牙恨恨不甘,她的女兒現在是皇后娘娘,可偏偏見了這賤-人她要反而給她行禮。
今日她本來是想看宮秋如出醜的,到頭來反而她出了醜。
大堂的家眷都跟着相爺夫人蕭氏給宮秋如行禮,宮秋如大方地受了,這才走到主位下方的位置,安然坐了下來,那姿容那儀態挑不出一點的毛病,雍容端莊,卻偏偏氣得宮道心吹鬍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