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東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微妙,他死死望着宮秋如很無辜的一張臉,按在牀榻上的右手慢慢攥起,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如兒,朕原本也不想拿這些事讓你爲難,可你也知道,朕和九弟一向不對盤,雖然朕坐上了這個位置,可九弟的實力卻讓朕很覬覦,而九弟,其實一直也想要朕這個位置。”
“所以?”
“所以,如果我們想要一生一世好好在一起的話,就需要如兒你,做些什麼。”
“哦?需要我做些什麼?”
“告訴朕……”歐陽東覺看她這麼聽話,心裡已經開始雀躍了起來,他忍住激動,喉結滾動了幾下,才道:“你告訴朕,你身上可有胎記?”
“……”
原來,是爲了這啊。
宮秋如瞳孔縮了縮,心裡冷笑,她看,他更想問的是,她身上有沒有藏寶圖吧?
既然他不直接問,那也不要怪她直接裝傻了。
“胎記?什麼胎記?”
“嗯?”
歐陽東覺臉上堆砌的笑一點點散去,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宮秋如,“如兒,你不要騙朕。”
“我怎麼會騙皇上?是真的沒有胎記。”
就算有,也被歐陽沉醉給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磨掉了,他想要,除非去跟歐陽沉醉討!
“真的沒有?”
歐陽東覺根本不信,如果沒有,爲什麼那些江湖人都要往九王府裡面闖?
他一點都不信!
他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宮秋如,發現她眼神裡絲毫沒有懼怕,也少了當初的癡迷,歐陽東覺眉頭緊緊皺着,越看,越覺得宮秋如是在騙他,這讓他很惱怒,她不是愛他嗎?她不是爲了他什麼都願意做嗎?
爲什麼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她變得讓他這麼不認識?
他傾下身體,一張臉幾乎貼在宮秋如臉上,“如兒,你要知道,欺騙朕的下場……”
“……”
宮秋如並沒有說話,依然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欺騙?
到底是誰欺騙了誰,他才應該更清楚。
宮秋如的態度徹底惹惱了歐陽東覺,他陰沉着臉,猛地直起身,繞着寢殿轉了幾圈,蹙然停下腳步,重新走到宮秋如面前,聲音這次完全沒有了剛纔的耐心,帶着厲聲的警告:“如兒,朕再問你一次,你身上真的沒有胎記嗎?”
“沒、有。”
宮秋如一字一句的告訴他。
眼神帶着凌厲,直視着他,根本沒有被他身上的暴虐嚇到。
“……”
歐陽東覺眼神更加陰鷙,深吸一口氣,最後狠狠忘了宮秋如一眼,猛地朝外一揮手:“來人!”
他的聲音一落,立刻進來幾個嬤嬤。
恭敬地走到歐陽東覺面前,俯身跪下:“皇上。”
“去!把她的衣服全部給朕扒了!”
——十八重殿。
同一時刻,十八重殿寢殿的門從內打開,恨水一臉疲倦的從寢殿內走出來。
四大護法連忙迎了上去:“公子,樓主怎麼樣?”
恨水搖搖頭,“沒事了。”
四大護法頓時鬆了一口氣,只是雖然恨水公子說沒事,他臉上卻完全看不到一絲一毫輕鬆,他們張嘴想問,卻硬生生忍了下來,恨水公子不說,應該有他的思量。只是一想到昨夜看到樓主的那一幕,他們還是忍不住心裡發涼。
猶豫着,是否要把那個消息告訴公子。
恨水揉了揉眉心,才讓自己輕鬆下來,雖然說已經度過了月圓之夜,可是醉的身體狀況並不好,那枚匕首幾乎刺穿了醉的心脈,而蛇毒也入了心,如果再不盡快換血,恐怕他的情況很糟糕。他突然後悔昨夜就那麼放如側妃離開了,他原本是不想讓他們再有糾葛,只要醉再撐些日子,從醉拒絕用如側妃給他換血之後,他就開始找尋或者培養新的血人,只要醉撐過半年,就能夠用那些血人。
可昨夜的意外,把他的計劃全部打散了,如今,恐怕還是要儘快把如側妃帶回來以防萬一。
可偏偏,他又不想讓醉和如側妃再有糾纏。
他揉着眉心,覺得整個大腦都亂成了一團漿糊。
剛稍微好一些,他擡頭,卻看到了四大護法臉上的猶豫之色,他勉強讓自己的心思恢復到最佳的狀態,醉這幾日不能使用內力,樓內的事情和王府的事情還需要他撐下去,他絕不能讓樓內和王府在這個節骨眼出事,“怎麼了?”
四大護法看恨水察覺,掙扎了幾番,才道:“公子,昨夜去送燕太子的人回來稟告,說半路燕太子的人把他帶走了。”
“嗯。”
燕宗平也不是泛泛之輩,他的人趕到把他帶走並沒有什麼問題,這也不足以讓他們露出這麼爲難的表情,“還有呢?”
“……”
四大護法對視一眼,才深吸一口氣道:“如側妃……出事了。”
恨水趕到出事地點的時候,只看到一輛被空棄的馬車,馬車裡一個人都沒有,四周的地面和灌木叢有打鬥的痕跡,以及少量的血跡,而宮秋如,不見了蹤影。
恨水看着這輛他親自挑選的馬車,腦袋空空的,很亂。
他不知道到底是如側妃故意而爲之,還是,她真的被人劫走了?
如果是被人劫走?
那又會是誰?
“公子,是不是燕太子找人把她帶走了?”
四大護法把心裡的疑問問出來,畢竟,看昨夜的情景,那個燕太子那麼緊張如側妃,一旦他有實力,肯定會把人帶走,只是……他們心裡隱隱約約,其實並不認同這個可能性。
望着散落在各處的血跡,雖然少,即使乾涸了,可依然能看出那些是血。
看着這血,他們不確定了。
恨水脣緊緊抿着,溫潤的臉上突然閃過不安與焦躁,如側妃如果出事,他根本難以想象醉會如何?只是昨夜的那把插入他心口的匕首,他就能猜到七分,可他不希望這種情況成真。
他不想,醉再和任何可能傷害到他的人有關聯!
恨水眸光沉了沉,許久,才慢慢轉身,空透的聲音帶着一抹無奈的蒼涼:“把馬車銷燬掉,今日的事,誰也不許提起,就算是樓主……也不許說。”
“那如側妃?”
“……從未見過!”
四大護法一怔,望着恨水離開的背影,轉過頭面面相覷,最終,神色才沉重下來,重重點頭:“是!”
恨水幾人快速回了十八重樓,他昨夜在事情突發時,已經讓那個很久以前就在醉離開九王府時代替他的替身去了九王府坐鎮。他這幾日沒有內力,如果讓新帝抓到哪怕丁點兒的把柄,都可能讓醉陷入萬劫不復。
他也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只是,他剛走到十八重樓門口,就看到樓人焦急地走出,看到恨水,臉上露出一抹驚喜:“公子,您回來就太好了!”
“怎麼了?”
“樓主醒了!”
“醒了?”
恨水臉微微一白,回頭看了一眼四大護法,他們眼底也帶着驚訝,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昨夜看到的情景,樓主傷得這麼重,竟然這麼快就醒了過來,恨水深深望了他們一眼,後者會意,點點頭。
恨水這才安下心去了寢殿。
推門進去,就看到歐陽沉醉背對着他坐在牀榻上,上身沒有穿衣服,纏着白紗布,一頭銀絲被沖洗打理乾淨,在日光下,泛着銀色的輝光,明明很耀眼,可從恨水這個角度來看,莫名冷得讓人森寒。
他頓了頓心神,才走過去,站在了歐陽沉醉的面前。“醉。”
歐陽沉醉閉着眼坐在那裡,並沒有動,健碩的胸膛纏着白紗布,此刻起伏着,卻不知是不是錯覺,恨水總覺得他的心脈此刻定然跳得很快。
忍不住,又喚了一聲,“醉,你覺得現在怎麼樣?”
“……”
一直到胸口的喘息平復很多,歐陽沉醉才緩緩睜開眼,猩紅色的血眸暗沉着點點金光,一張俊臉冷得彷彿冰雕。
饒是想過昨夜可能發生的事對醉的影響不小。
可看到這樣一身寒氣再也沒有溫度的人,恨水還是覺得難受,深吸一口氣,才把對宮秋如爲什麼要下這麼狠的手的怨氣壓下去,勉強扯了扯嘴角,輕聲道:“醉……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不要多想……讓自己心情不好的事。”
歐陽沉醉慢慢擡眼,“心情不好的事?”
他的嗓音低啞,許久未開口,像是有什麼磨過嗓子,聽着讓人心裡發空。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只是他的表情太過僵硬,反而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冷,“……我現在,心情很好。”
“……”看着這樣的歐陽沉醉,恨水覺得,自己至少做對了一件事。
“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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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皮猛地一跳,恨水垂着的手僵硬着握了握,只覺得掌心裡都是汗,慢慢鬆開,才勉強道:“我趕到的時候,如側妃和燕太子原本是在一起的……”
“然後?”
歐陽沉醉的表情太過澹然,反而讓恨水不安。
“他們從九王府裡出來,就遇到了那些江湖人士,打了起來,不敵,被抓了。”
“嗯。”
“我們救了他們。”
“嗯。”
“……然後,我不確定你的情況,就和四大護法去了九王府見你,而如側妃和燕太子則是由其他人帶回去。可是,半路上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
“燕太子的人趕來,把人都救走了。”
恨水鬆開的手又握了起來,歐陽沉醉聽完他的話,許久都沒有說話,他忍不住擡眼看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歐陽沉醉又閉上了眼,只是眼底的黑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爲倦怠與冷漠,直到恨水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還是不信時,他才慢慢站起身,動作很慢,恨水知道,他身上的傷口此刻定然很痛,很難熬,可他不說,他也只能當不知道。
他看着歐陽沉醉很快穿上衣服,重新轉過身,走到他面前,“易容。”
“嗯?”
恨水臉色一變。
“……回九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