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歐陽東覺出聲,梅子渾身徹底軟了下來。
可懇求的話根本說不出來。
“皇上。”劉全帶着侍衛進來,就聽到歐陽東覺繼續道:“把她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給朕悄悄地打。”
想到什麼,歐陽東覺最後又囑咐了一句。
聽到只是打板子,梅子鬆了一口氣,被拖出去的時候,心情卻是複雜的。
對宮秋如的怨恨,更是多了一分。
爲什麼要害她?!
聽着御書房外傳來的慘叫聲,歐陽東覺握着狼毫筆的手收緊,看來他當初真是看輕了宮秋如,原本以爲她除了一張臉別的什麼都沒有,可今日看來,她比他想到的還要聰慧的多。較之這個他派出去的細作,更是要多了幾分能耐。
涼涼地掃過地面上的信箋,他揮墨而下,頓時染黑了那張白紙。
看來,他應該找個機會見見宮秋如了。
以前因爲宮晶雪避諱三分,可既然宮晶雪背上根本沒有出現胎記,那麼她也沒什麼大的用處了。而宮秋如那張臉,卻莫名讓他有了幾分期待。
當梅子拖着沉重的身體回到九王府的時候,她的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虛汗,可即使如此,再面對外人的時候,她依然不能露出絲毫異樣。撐到醉天閣的時候,她身上的襦裙幾乎溼透,幸虧她回來之前還趁着換衣服的空擋塗了一些金瘡藥,否則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什麼都做不好。
而一想到自己如今這般完全都是宮秋如害的,她更是氣得幾乎要吐血。
勉強踏進去,推門進了內室,鎖好門,果然看到宮秋如正側躺在窗口的軟榻上,聽到動靜,擡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頭。
“如夫人,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
最後一個字她加重了語氣,已經足見她的氣憤,如果不是宮秋如,她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解釋什麼?”
宮秋如懶懶合上書卷,盤膝坐好。
打量她片許,“受罰了?”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了?你是故意的?”梅子幾乎暴跳如雷。
“故意?”
宮秋如走下軟榻,“我還沒有這個閒工夫。”她放下手裡的書卷,赫然是一本醫術,她剛剛去看了寧霜,她依然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恨水雖然醫術高明,可寧霜的情況卻又是特殊的。
以她門外漢的本事,根本找不到任何頭緒。
看來,她的確應該出去走走,在江湖上尋找一些辦法了。
她並不認爲一些真的很名貴的藥物,恨水會捨得給寧霜,畢竟,寧霜只是一個丫鬟。她的命在恨水或者歐陽沉醉看來,只是一個螻蟻般的存在。他們這些人,根本拿人命當兒戲。
雖然曾經的她,也是如此。
“那你爲什麼給我一張白紙,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點死在主子手裡!”
梅子被她散漫的態度氣瘋了,更加確定她是故意的。
“我有勸過你,是你自己不聽。”
歐陽沉醉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亮出自己的底牌,在她看來,歐陽沉醉除了新帝知道的事情之外,還有別的隱秘的身份。而只要挖掘出這一道身份,絕對能夠用來威脅歐陽沉醉,從而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在此之前,她需要養精蓄銳。
“可你能直接告訴我的!”梅子已經陷入‘宮秋如要陷害她’的怪圈裡,她走出去看不清,眼睛紅紅的盯着宮秋如半天,咬牙啓齒,“如夫人,你等着!”
她不仁,就不要怪她無義。
撫着自己的腰,轉身,朝着內室外挪去,打開門的瞬間,臉色恢復正常,只是比平日裡看起來依然蒼白病態。
宮秋如看着她的背影,眯起了眼,氣性不夠沉穩,心思不夠縝密,歐陽東覺派來的這個人,看來也不能委以重任,她需要新的幫手。
下了朝,回到九王府的書房,歐陽沉醉聽着屬下的稟告,滿意地揮手讓他們退下。
看來自己的方法果然奏效了,而且還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宮秋如身邊的另一個細作,這次的效果極爲讓他滿意。
“歐陽東覺現在怎樣?”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恨水。
“相信新帝很快就會有新的動作了。”這一次不能成功拿到聯絡地點,以新帝偏激的性子,絕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等他的新動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王倒要看看他憑藉一個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暴來。”
“那新帝擡回如夫人的想法?”
“打了他的臉至少也要給個甜棗吃,自然是要如了他的心。”
他已經改變了策略,既然要扮深情裝溫柔,擡回宮秋如的身份,對他繼續演下去,可是極有用的。只是不知道那個冷情的女子到底會動心幾分,他很……拭目以待。
恨水聽了他的話,越發沉默,“醉……”
“嗯?怎麼?”
“這個時候讓君側妃知道的話,她肚子裡的孩子?”
“這你不用擔心,我雖然允許她生下這個孩子,可如果這點度量她都承擔不起,那麼她也只能當一個側妃了。”
“……”恨水猛地擡頭,“醉,你是打算以後讓燕竹君當正妃?”
歐陽沉醉向後躺去,“反正這一生我不會再爲別的女人動心,燕竹君,也算是一個好的選擇。”
“醉,你不應該這麼兒戲。”
從他對宮秋如的態度他就不認同,更何況,他現在還決定用那樣的方法來逼宮秋如就範。可到最後誰知道會不會有變數,這世間的事,從沒有絕對之說。
難道他的母妃不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只是因爲當初覺得先帝合適就選擇了他,可結果呢?她的不冷不熱,逼着先帝一步步遠離她的身邊,而不到兩年的功夫,先帝就變了心,她的母妃也覺得自己不會動心,可不知不覺中還是動了情,等到失去了才企圖挽回,可那時已經晚了。
他擔心,醉會走他母妃的老路。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當初他娶燕竹君他就不覺得是正確的,可醉無所謂,可……他不知爲何只是覺得宮秋如不一般,而且……
可看到歐陽沉醉定定的目光,恨水只能長嘆一聲。
他決定的事,恐怕已是板上釘釘。
只希望醉記得自己今日的話,否則只怕是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很不安。
如夫人重新被擡回側妃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君怡閣,那時燕竹君正半倚着牀頭摸着平坦的肚子暢想着未來,到底是她第一個生下了王爺的子嗣。
而消息傳來時,她像是根本沒有聽清,抓着稟告的小丫鬟又問了一遍,才瘋了一般要下牀,被貼身的嬤嬤給按了回去,“側妃娘娘,你這個時候可不能亂了分寸啊?”
“分寸?這個時候本妃怎麼可能還有那個東西?爲什麼?你來告訴本妃爲什麼?”
明明她才懷了王爺的子嗣,可他昨夜卻是留宿在那個女人那裡,對於這些,她忍。
可爲什麼他又把她放在了跟那個女人同樣的位置上,這樣她算什麼?以後她在九王府裡還怎麼擡的起頭?難道要讓人說,她堂堂一個公主根本抓不住王爺的心,只是半年的功夫就失了寵?“本妃要親自去問王爺!”
“君兒要問本王什麼?”
突然,內室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驚得燕竹君渾身一僵,全身的動作也都停歇了下來,轉過頭,看到那抹俊逸的身影,淚珠立刻墜落下來,“王爺……”
只喃喃了一句,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怨,她恨,可對着他,她甚至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
歐陽沉醉走過去,揮退了旁邊的人,手指擡起她的下巴,燕竹君的淚砸落在他的指尖,被歐陽沉醉拭去,“怎麼了?可是有誰欺負你了,哭得這麼傷心?”
“王爺……”
歐陽沉醉溫柔的嗓音像是魔咒,勾出了燕竹君所有的心酸與不甘。
“王爺你爲什麼要重新擡了她爲側妃?你忘了她昨夜裡剜了……剜了……”一想到那殘忍的畫面,燕竹君就想要吐,滿目的血腥,奶孃淒厲的嘶喊,還有被剜下來的骨頭,無一不再提醒着那個女人的心狠手辣。
她不是人,她是一個魔鬼。
可就是這樣的***的女子,王爺竟然又……
歐陽沉醉抹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道:“君兒,本王有本王的難處。”
他這樣說完,眼底悠遠深邃,帶着一種悵然,俊美的側臉露出這樣的神情是格外的迷人的,燕竹君幾乎看癡了,恨不得上前替他抹去眼底的糾纏,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因爲她的事王爺被那個女人威脅了?否則,怎麼會她一出事,那個女人就被擡上了位?
她越想越氣,“王爺,是不是因爲妾身的事?你要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沒有做過那些兇殘的事。如果妾身早知道奶孃會那麼做,妾身一定會阻止的。”
燕竹君輕輕扯着歐陽沉醉的衣袖,淚如雨下。
“不關君兒的事,本王是相信你的。”
抹去她臉龐的淚水,歐陽沉醉繼續安撫道:“這些事就交給本王處理好了,君兒你只要安心養胎就好,爭取給本王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嫡子。”
“嫡、嫡子?!”
燕竹君驚呆了,王爺這、這是什麼意思?是她想的這樣嗎?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歐陽沉醉輕輕頜首,“這個孩子只要能生下來,本王就會立他爲嫡子。”
“王爺……”
燕竹君此刻已經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癡癡地看着歐陽沉醉,王爺的意思是說,只要自己能把孩子生下來,她就能成爲九王妃?而不是側妃了?
驚天的狂喜瞬間涌來,讓她覺得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只是她卻是忘了,只要孩子能生下來,可是……真的能生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