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個黃金骷髏需要相當的勇氣。面對一個全力以赴的黃金骷髏,就不僅僅是勇氣能解決的事情了。奧斯頓和蒂娜已經徹底被打趴下,短時間內不可能站得起來。朗斯男爵把頭埋在草叢裡,大氣不敢出。上了這麼多次戰場,他還沒有象今天這樣畏懼過。
里奧踏上前一步,呼的一拳往荷莉胸口插去。他五根手指可以貫穿鋼鐵,這一拳要是落到實處,再厲害的人也經受不起。荷莉不敢硬擋,前腳虛站着在地上點了一點,手掌搭在里奧右腕一託。里奧一拳打在空氣裡,反而被自己的力量帶得往前跌了一步。他肘關節喀喇響了一聲,要不是筋肉強韌,幾乎就要脫臼。
穩住步伐之後,里奧驚訝地瞧了荷莉一眼。他攻勢收斂了一些,試探着問:“瑪麗安,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噢,是因爲我的一個朋友,戰鬥牧師撒加納啊。他在討伐你的戰鬥裡犧牲了,我得替他完成心願。”
荷莉輕飄飄地說着,傻子也看得出是在敷衍。里奧搖搖頭說:“你要完成的,恐怕是卡勒堡裡面那一位的心願罷?他到底許諾了你什麼,金錢?他不如你有錢,權力?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男爵,而你卻統領三郡,是教皇也必須尊重的名門帕瑞爾家族之主。他到底用什麼打動了你的心?”
荷莉的手指不停地變幻着繁複的手勢,魔法氣息在她身邊凝聚。她觀察着里奧的一舉一動,溫柔地笑着說:“你真的很聰明呢,里奧先生。可是碰巧了,那位朗斯先生手裡正好有一樣我想要的。世界雖然大,然而除了他,還真沒有別人能拿得出來。所以只好委屈了你啦,嘻嘻。”
不等里奧多說,荷莉右手對準他彈出幾道青光。里奧舉起手來擋,這青氣碰到他的手就碎了,變成濃厚的冰霧。里奧的鎧甲上泛起一圈圈霜花。他向前邁步,發現腳底也凝結了厚厚的冰。儘管這點寒冷根本無法傷到他,卻對行動造成了不小的妨礙。
荷莉再度拉開了距離。曾經粉碎巫妖拉沃克的銀色飛彈從她手心凝聚之後一連串放出來。它們從四面八方籠住里奧,在他身上爆起澎湃的氣浪。
直到此刻,荷莉才真正展現了她身爲法術者的可怕。她高高舉起右手,栗色頭髮在魔力亂流裡飛舞。空中有晶亮的碎屑迴應了她的呼喚,流星一樣紛紛砸在銀色飛彈激起的氣浪中心。她探出左手食指,一道凌厲的火紅光芒射出,滿天亂飛的落葉在同一瞬間開始燃燒。圍繞着里奧,冰與火組成了毀滅的符號。
“這樣應該夠了吧……”
然而,冰屑和火焰消散之後,里奧仍然站着。他頭髮燒捲了,一隻眼睛緊閉着,流下一行血。他那厚實的鎧甲上迸出蛛網一樣的裂紋,一動就有碎片直往下掉。雖然看起來很狼狽,但至少、他仍然站着。
“瑪麗安,你太小看我了。當然我也小看了你,哈哈。”
處於這種情況之下,里奧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他右手指着荷莉腳下,五根指頭忽然緊緊捏到一起。就在這一刻,荷莉腳下的腐土突然裂開,一支巨大的骨拳從下彈出,把她打得直飛上天。地底傳來低沉的咆哮,一具足有五六個人高的白骨骷髏慢騰騰地鑽出來,對飄浮在天上的荷莉張口嚎叫。
“想不到吧,這個森林居然有遠古巨人的屍骸。所有的不死生物都要服從我,你死後也不例外。”
里奧向上一指,巨人的骨骸把附近的大樹連根拔起,標槍一樣連續扔向荷莉。隨着里奧的手勢,更多的亡靈從沉寂多年的泥土中爬起來,它們之中最多的是人形骷髏,夾雜着巨人,猛獸和飛禽的枯骨。許多骸骨鳥盤旋着朝荷莉撲去。她召喚了一層雷球在身邊作爲防禦。只要那些枯骨或者木石太過接近,飄浮在她四周的青白色雷電就會把它們炸成碎片。
荷莉畢竟還是人單力薄,雖然里奧那些僕從的攻擊無法傷到她,但她也騰不出手來進攻了。空中如雨點一般的碎骨不斷跌落,但很快又包裹上去。混雜着地面投擲的樹木和石塊,荷莉被裡奧的亡靈大軍徹底包圍。而這支軍隊的數目還在不斷增加。
“怎麼樣,讓我們和解吧?朗斯不過是個小角色,他拿得出的東西我怎麼可能弄不到呢?就算除了他誰也沒有,讓我們聯手逼他吐出來怎麼樣?”
聽到里奧的建議,朗斯只覺得骨髓似乎都要凝結。他用力攥住額頭前面的青草往出拔。混在草葉裡一根根拔起的還有他額前的亂髮,可他似乎根本沒有察覺。我要完了,他絕望地想,我根本無法阻止他們。
荷莉一面應付攻擊,一面低頭思考着里奧的建議。她想了片刻才說:“唔,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里奧先生,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怎麼一開始沒想到呢?”
攻擊越來越稀疏,因爲里奧的命令,不死生物大部分停止了動作。荷莉也收斂了魔力,慢慢從天上飄下來。里奧向天空伸出一隻手,微笑着迎接落向他的荷莉。他剛纔受傷不輕,但明顯已經開始恢復。他深紅的頭髮再度變得亮澤,緊閉的眼睛也睜開了,和從前一樣明亮。
當手指觸到手指的時候,荷莉就象闖了禍的小孩一樣歉意地伸伸舌頭,笑了。對此里奧表現得十分大度。他親切而溫和地說:“這樣最乖了,我真的很喜歡你呢,瑪麗——”
沒等他說完,荷莉已經搶先一步貼近他身邊。里奧還來不及動作,荷莉的右掌早已貼上了他額頭。強烈到讓人無法直視的青白光澤在荷莉掌心閃耀,這極其耀眼的光芒僅僅一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荷莉銘記着撒加納的告誡:黃金骷髏的要害,是額頭的靈核。
沉重而致命的一擊。里奧像受傷的猛獸一樣低沉地咆哮着,努力試圖反擊。可惜他的動作已經顯得呆滯。他掙扎着擡臂想抓住荷莉手腕。然而手剛舉到一半,青白光芒二度從荷莉掌心吐出,他再也經受不起。
“瑪麗安,這是爲什麼,爲、爲什麼……”
里奧終於抓住了荷莉的手。這個動作已經不能構成任何威脅,只能支撐着讓他不至於那麼快倒下而已。他直挺挺地瞪着荷莉,似乎想從她臉上尋找答案。
“對不起啦,因爲實在太想要那個了。而且、不想跟你分享哦。”
荷莉微笑着,在里奧額上一推。里奧失去力量的手指從她腕上滑落。年輕的紅髮巨漢仰天倒下,大半個身軀陷入厚厚落葉裡,只剩一隻右手還不屈地指向天空。失去主宰的不死生物們紛紛倒下,林子裡鋪滿了灰白的碎骨。
奧斯頓和蒂娜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蒂娜走路一瘸一拐,奧斯頓比她還慘,多吐了幾口血。荷莉謹慎地探一探里奧的額頭。剛纔一擊似乎命中了要害,黃金骷髏的確已經一動也不動。
荷莉嘆了口氣,把里奧僵直的胳膊慢慢扳平。她蹲在里奧面前,頭也不回地吩咐奧斯頓和蒂娜:“你們去招呼一下男爵,跟他說可以過來了。”
即使是蒂娜反覆保證已經完全沒有問題,朗斯男爵仍然不敢太過靠近躺在地上的里奧。他站在二十步之外的地方,謹慎地問:“魂晶呢?”
“彆着急。”
荷莉的手在里奧胸口緩緩拂過。也許是朗斯眼花,一剎那間他似乎看到荷莉的手變成了一團灰黑虛影。當他揉揉眼睛想看清楚的時候,卻發現手還是原來的手,只是拇指和食指之間多了一顆蒼冰色寶石。這石頭晶瑩圓潤,流動着一絲靈魂深處的魅惑。
“這就是魂晶嗎……”朗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就想去拿,卻被荷莉躲開了。
“抱歉,現在還不是時候。”
朗斯有些惱怒:“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荷莉搖着頭說:“您還記得吧,我們談好的條件是讓您‘看到’魂晶,然後再做下一步。”她故意把“看到”咬得很重,“現在您已經看到了,不是嗎?”
“你想愚弄我?”
“當然不是,”荷莉一邊說着一邊把魂晶收進口袋裡,“事實上現在給您也沒用,黃金骷髏轉化可是需要一個魔法儀式的。而儀式上必不可少的祭品……”她平靜地看着朗斯,“就是我所提到過的,令愛菲奧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