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條狹窄的僕人通道,從廚房可以望見寬敞的餐廳。拉洛克堡輝煌的時候,每到晚上餐廳必定是燈火通明,洋溢着菜餚的香氣和歡暢的笑聲。然而現在裡面卻陰森森的。大約能望見幾個骷髏機械地走來走去,也不知道在忙碌什麼。
撒加納走到角落把自己的盾牌撿起來,卻發現握環的部分已經裂開,完全不能用了。奧斯頓試圖從燒剩的骨架裡把自己的短劍拔起,沒想到連帶着拔出一張暗紅的皮革。這張皮子長而方正,就象斗篷或者披風。熾火膠燒起來連金子都能熔化,這件皮質披風卻一點沒受損傷。抖掉炭灰之後,皮面光潔柔韌,看起來跟新做的一樣。
“哈哈,一定是抗火的披風,好東西啊。”奧斯頓大笑幾聲。他正想把披風繫到自己背上,忽然又轉過頭來看看大家,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這個,你們要嗎?”
撒加納搖搖頭:“事先說好的,城堡裡面找到的東西都算你們的佣金。”
荷莉也搖搖頭:“我可不要吸飽了人油的東西。”
奧斯頓的目光越過撒加納跟荷莉,停留在蒂娜臉上。蒂娜略微遲疑了一瞬才說:“我——不,還是你用吧。怎麼說也是你先找到的。”
“謝謝!”
奧斯頓很開心地笑起來。這件大披風套在他身上倒的確滿合適的。整個人忽然就威武了很多。他揮舞一下大劍,顯得豪情萬丈:“耽誤太多時間了,快點吧!”
餐廳裡面只有幾個骷髏僕從。這些低級亡靈只有被攻擊時纔會本能地反擊。奧斯頓用弓箭一個個引過來,然後跟撒加納一起,幾乎沒花什麼力氣就把它們敲了個七零八落。
“痛快!”奧斯頓大呼,“太輕鬆啦,哇哈哈——”
“僕人們,晚飯準備好了嗎?”
優雅的、成熟女性的聲音從餐廳盡頭飄來。一個深黑色影子飄蕩着出現在遠處那條螺旋向上的樓梯深處。和艾米的幽靈不同,它周身籠罩着一層詭秘的慘白光澤。從上往下看,深色的頭髮飄浮着,臉龐雪白,眼睛裡沒有眼珠,也是一片雪白。它穿着一件說不上什麼質地的深藍色裙子,看樣式象個高級管家。然而裙子下面卻看不到腳,整個身體飄浮在一團陰沉的黑霧裡。
“我的上帝啊,來了個女妖……”
還在休息的撒加納挺起身子,慌忙把戰槌抓在手裡。他半帶**的話音裡滿是失望,緊張,疲憊等等負面情緒的交織。
女妖似乎也發現了餐廳的情況不對。“僕人們,你們在哪?” 它呼喚着飄下來,很快就看見了勉強擺出戰鬥姿態的冒險者們。“真是蟑螂一樣的傢伙!” 它有些不快地冷冷說道,揮手對衝向她的奧斯頓射出一道黑色霧氣。
奧斯頓猛烈揮動他的大劍,然而女妖根本沒有想躲閃或者防禦的意思。大劍毫無阻礙地切開了女妖的身體。可惜就象樹枝劃過水面一樣,隨着劍刃離開,女妖的黑色影子又自動合上了。
撒加納在後頭氣急敗壞地大喊:“奧斯頓,快回來!你的劍不是魔法武器——”
他喊的太晚了,女妖施放的黑色霧氣已經正面射中奧斯頓。通常情況下這個法術將溶解掉奧斯頓臉到胸口的大部分肌肉。然而結實的蠻戰士僅僅是虛弱地倒退了幾步,一張臉還是完好無損。
撒加納還沒有來得及施展任何防護神術。蒂娜大部分法術都要通過口琴,而她此刻手裡拿的卻是匕首。那麼難道是奧斯頓擁有驚人的魔法抗力?顯然不是,我們的蠻族戰士雖然強健有力,魔法方面卻完全是個嬰兒。他渾身上下也找不出一件可以提供魔法抵抗的裝備。比起抗魔指環之類的玩藝,奧斯頓寧願花同樣的錢去買一把精金大劍。
奧斯頓保住一命的唯一原因是荷莉。在此之前同撒加納對她的印象是身手敏捷,穿戴了蠻力護手等等裝備之後力氣也相當大,算得上一個合格武僧。然而撒加納從不知道她居然還會施法,而且一出手就成功防護了女妖施放的凋零之觸。
顯然女妖對自己的魔法沒有生效很不高興。它尖叫着深深吸了一口氣。正在準備神術的撒加納有些絕望地喊出:“是女妖之嚎,大家快跑……”
“住手,麥克羅妮夫人!”
據說每個女妖生前的真名都是秘密。它們將被迫臣服那些能夠正確呼喚它們名字的人。也許這個傳說是正確的。荷莉大喝一聲之後,飄在樓梯上的女妖突然畏縮了。它中斷了還沒施展出來的嚎叫,躲進牆角的黑影裡。
“你是誰?爲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身份你不用管。麥克羅妮夫人,我因你昔日主人的願望而來。憑藉她的名義,我命令你不得傷害我們。”
荷莉胸前亮起淡藍色的光,銀鏈上那枚神秘的藍石正在閃耀。項鍊的光澤似乎傳遞了一些信息。當藍光逐漸熄滅之後,女妖恭順地低下身子表示屈服。
“請原諒,我無意傷害凱特小姐所委託的人。你們可以繼續前進。請小心教堂的普拉特指揮官。它比我更強大,而且不會聽從凱特小姐的指令。”
蒂娜滿懷希望地問:“你可以幫我們對付它嗎?你看,我們是爲了幫助你服侍的那位……那位什麼名字的小姐纔來這裡。既然大家願望相同,爲什麼不加入我們呢?我保證如果找到什麼財寶之類的話,肯定公平地分你一份——等等,忘記這句,我想你可能不需要什麼財寶。總之,要不要考慮一下?”
女妖嘆了口氣。除了奧斯頓猛點頭之外,荷莉跟撒加納都露出與麥克羅妮夫人神色相似的無奈表情。
“我是很想幫你們。可惜我的法術用到同類身上沒有任何效果,甚至有可能幫它們恢復。”
吟遊詩人露出一種蹩腳學生被導師抓包時的尷尬表情。她過於掩飾地左右張望,然後略帶誇張地大聲叫道:“好吧,讓我們出發——”
前往教堂的路上,老牧師對荷莉的項鍊很感興趣,同時也很驚訝:一個普通修女居然能夠使出叱喝亡靈這樣的高等神術。
“不,那不是神術,”荷莉搖頭否認,“女妖會聽命僅僅是因爲我碰巧知道她的真名。至於那條項鍊……”她想了想,似乎在考慮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說法,“那是一件凱特夫人的遺物。”
關於項鍊她沒有吐露更多的內容,這使得老牧師有點失望。他心裡覺得荷莉似乎在隱瞞一些東西。但只要她並非懷着惡意,撒加納決定不去刨根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