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樓梯轉過三圈之後,一間高大壯麗的圓形殿堂出現在荷莉他們面前。環繞四壁矗立着線條奔放的戰士雕像。他們全都身軀雄偉,有着刀砍斧劈一般峻急的容顏。雕像底座上嵌着磨光的石板,從左手第一尊雕像起,每尊雕像的石板上都留着後繼者題寫的紀念銘文和親筆落款。他們是拉洛克堡的歷任主人。這些生前勇猛無畏的戰士,如今卻讓塵灰積滿了肩頭,蒼白如雪。
這裡應該就是謁見大廳,塔樓的終點。
圓形大廳有一半是華麗的穹形落地長窗。窗上玻璃已碎,厚重的窗簾也殘破不堪。皎潔的月光從落地長窗之外投進房間,瀉落在窗前一方巨大的黑石之上。寥寥幾鑿勾勒出黑石粗獷的線條,儼然如同氣勢雄渾的王座。
房間的主人悠閒地坐在那王座之上,略側着頭,用右手扶着下巴。他看起來大約二十多歲,有着與那些雕像極其神似的面部輪廓。一身很舊的鎧甲上落滿了灰塵,以至於看不出顏色。一把超級巨大的鐵劍倚在他的王座旁邊,看樣子比奧斯頓的大劍還寬還長。劍質雖好,但似乎很久沒有磨過。劍刃上密佈的缺口和涸血表明這把劍曾經伴隨它的主人出生入死。
大廳裡鋪着精美的暗藍色地毯,可惜已經被血和灰塵染的髒兮兮。一頭巨大、健壯、美麗的冬狼趴在地毯中央。月光灑在它身上,冬狼全身泛着清亮的銀光。面對站在門口的三個人,冬狼僅僅是調整了一下趴的姿勢。它咧開大嘴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展示一下那口尖利的獠牙。
“喂,怎麼辦?”蒂娜輕聲問。
奧斯頓把大劍擺了個姿勢:“要打嗎?”
“等等,他似乎對我們沒有敵意。”荷莉來回觀察着冬狼和王座上端坐的男子,舉起手製止想給弩弓上弦的蒂娜。
“能不打就不打吧,先看看能不能跟他說上話……願上帝保佑那條狼已經吃得很飽了。”荷莉說着第一個貼緊牆根開始緩慢往前挪。王座在巨狼身後,他們至少得繞着房間走半圈才行。
“我說,這樣真的行麼?”蒂娜幾乎是貼着荷莉的耳朵在說。
“噓!照我說的去做,別吵!”荷莉似乎心裡早有算計,但又有點信心不足的樣子。
冬狼似乎沒有阻止他們的意思,仍然趴在原地懶洋洋地上下打量荷莉。鋼藍色的眼珠瞅得荷莉心裡發毛。她很勉強地衝這條銀色巨狼擠出一個微笑,那笑容別提多難看了。
“乖哦,小白。”
似乎對小白這個名字不滿意,銀狼在喉嚨裡咕嚕了一聲。好在它只是玩了玩爪子,絲毫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荷莉他們三個慢慢挪着碎步,已經快要接近王座上的廢堡主人。
“對這裡感覺如何,我城堡裡最美麗的女孩?”
彬彬有禮的聲音,溫和親切。王座的主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起來。他的身高比起奧斯頓也毫不遜色,機敏剽悍更勝一籌。
“啊?”
面對這個問題,荷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本能地微笑了一下。
“我眼睛似乎出了點狀況,”年輕的紅髮男子走向荷莉,“我無法讓它們從您身上移開。”
鐵劍安靜地靠在他的座位旁,拉洛克堡的主人看起來無心對他們用武。已經好久沒遇到這麼大膽的恭維了,即使明知眼前是個亡靈,荷莉的臉仍然不由自主地有點發燙:“那個……對不起……恩……”
紅髮男子走到荷莉身邊,牽起她的手。蒂娜有點緊張地舉起匕首,卻被奧斯頓按住了肩膀。紅髮男子優雅地彎下單膝,在荷莉手背上輕輕一吻。
“摔下來的時候,會痛嗎?”
“哎?”
荷莉的思考已經有點混亂。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再度不爭氣地笑笑。她事先預備了多套說詞,沒想到完全沒用上,反被弄得措手不及。
“噢,美麗的女孩,我只是想知道,您失去雙翼從天堂墜落時,痛嗎?”
亡靈男爵重新站直,荷莉不由自主地隨着他的目光擡頭。他的眼睛是清冽的灰色,但看上去並不冷漠。脣邊微露的笑意透着溫和,這使得他看起來比雕像多了一分親近。當他額頭偏斜的時候,深紅如焰的頭髮便垂下來,搭在肩膀上。他用指緣輕輕託着荷莉的手,沒有握緊,卻也沒有放開。
哪有這樣一見面就露骨地上來搭訕的!荷莉徹底暈了。如果不是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亡靈氣息,她幾乎以爲自己正在哪個貴族的酒會上。她暗自琢磨,要是換成幾年前,這番攻勢還真難應付。剛進入社交界的時候,那潮水一般的恭維讓人暈頭轉向……哼哼,已經不是小女孩兒了,怎麼可能被三言兩語輕鬆繳械!
不過,似乎面前這位看起來很真誠的……至少他笑得很坦率,甚至有點孩子氣。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呢?他是真的喜歡我嗎?如果……不、不、不、荷莉,你這傻妞!現在是深夜,你在一個到處是亡靈的廢堡裡。你一路上來,爲的可不是約會!
荷莉努力對抗着萌動的心思,拼命回憶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她把手從對方掌握中抽出來,平靜了一下呼吸之後才說:“等一下!里奧男爵,您一定是里奧·奧康納男爵?”
被荷莉如此稱呼之後,紅髮男子暫時停止進逼。這個名字似乎觸及了某些塵封的記憶。
“里奧·奧康納……您爲什麼知道這個名字?”
“當然,我自然有知道的理由。”
蒂娜在身後悄悄捅了荷莉一下:“它就是亡靈男爵?不說是黃金骷髏嗎?”
“噓!黃金骷髏就是這樣子。以後再給你解釋。”
被荷莉稱爲里奧男爵的黃金骷髏歪着頭想了一下:“知道這個名字……您一定有什麼來意吧,說說看?”
“我是一個信使,帶來令妹凱特的消息。”
荷莉摘下一直掛在胸前的銀鏈朝房間正中走去。看到荷莉逼近,銀色巨狼慢慢豎起脖子上的毛,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威脅聲。
“讓一下好嗎,小白?”荷莉儘量溫柔地對巨狼招手。這時里奧點了點頭,巨狼看見主人下令,只好搖搖尾巴走到房門邊上。荷莉把銀鏈放在剛纔巨狼趴的位置。清冷月色裡,鍊墜上的神秘石頭忽然透出藍光。這淡藍光芒越來越強,筆直地噴起一人多高。
藍光漸漸凝聚成一個人影,是個挺漂亮的女子。她有着深紅色自然捲曲的長髮,飽滿的額頭和淡而挺直的雙眉。她的眼珠是淡綠色,擁有一道端正的鼻樑和緊抿的嫩紅雙脣。任誰都能看出這個女子和年輕巨漢之間一定存在血緣關係。他們的頭髮,臉型輪廓和五官實在太象了,雖然年輕巨漢看起來線條更加粗獷一些。
“哥哥,我是凱特……”
蒂瓦現任領主朗斯男爵的第一任妻子,早在十幾年前就已死去的凱特夫人,今天竟然以這種方式和同樣死去十幾年的哥哥說話。凱特開始輕聲講述她的故事。她的聲音輕柔舒緩,如泣如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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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怎麼也打不開上傳界面,IE總是死在半路上……抱歉抱歉
本章結尾還要修改一下,中午左右上傳,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