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艾米這個名字,撒加納眉毛動了動。他看了荷莉一眼,不再擺出一副準備戰鬥的姿態。
“如果不是你們打倒這個大壞人,我只好一直躲在角落裡。我真的很怕他。謝謝你們。”
撒加納在喉嚨裡嘟噥了一句:“當然了,黑武士會吸收低級亡靈增強自己,你不怕它才見鬼。”
“我想找爸爸,是他帶我到城堡裡來玩的。可是城堡好大,好多人跑來跑去……我找不到爸爸了。”小女孩說着說着開始抽泣。荷莉湊過去溫言安慰她:“別哭,小艾米。我們幫你找爸爸。”
“真的嗎?”艾米眼睛一閃一閃地擡起頭看着荷莉,“那你們先得去拿我的身體,跟我來吧。”小女孩飄向樓梯,四個人跟在她後面。她帶着荷莉一行穿過走廊,一直來到剛纔那扇打不開的門面前。“來,就在門後面。”小女孩半個身子陷進門裡,只探出頭和肩膀來對他們招手。
蒂娜喃喃地說:“可是,這扇門打不開啊……”
荷莉看看蒂娜,又看看一直跟她招手的小艾米。她忽然走到門前抓住把手,輕輕旋轉之後一推。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縫。這道怎麼也打不開的門,竟然就這樣毫無理由地對他們敞開了。
四個人走進門,發現已經來到城堡的院子裡面。隔着堵住一半的門洞望去,外面那道石橋在月光下依稀可見。城堡的院子十分寬大,足可供整個方陣的軍隊接受檢閱。滿地零散的碎骨之間,一些使女和僕人模樣的幽靈走來走去,似乎還在忙碌着準備晚餐。院子的角落裡可以看到成堆的食屍鬼,骷髏兵和殭屍。它們聚在一起,偶爾揮動一下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交談。
老撒加納走在最前面。他估算了一下怪物的密集程度,然後開始準備施法。這看起來是個防禦或者隱蔽性質的法術。老牧師嘴裡唸叨着咒語,把手掌在隊友面前上下揮動了幾次。一層淡淡霧氣在奧斯頓他們四周逐漸成形。
“這個神術可以掩蓋生命氣息,多少能哄過那些沒大腦的傢伙,”撒加納看看院子裡成堆的不死生物,順便提醒了一句:“別靠近那些死人五尺以內,不然的話……願上帝保佑你。”
自從來到院子裡,小艾米的幽靈似乎特別快活。她輕巧地在幾個人之間飛來飛去,最後落到門背後的角落裡。
“來,就是這裡。”艾米微笑着伸出它的小手,指向縮在角落的一團看上去很模糊的東西。奧斯頓試探着用大劍在上面撥弄了幾下。浮塵散去之後,大致可以分辨出一個蜷縮着的小小軀體。乾屍臉上的肌肉已枯萎,微張的嘴似乎仍在哭喊。它只剩枯骨的一雙小手緊緊摳入門縫。艾米當年是想躲在門背後,還是逃出去?
“可以拜託你們帶着我的身體,跟我一起去找爸爸嗎?不知道爲什麼,我怎麼也撿不起自己的身體來。可以嗎?求求你們。”
荷莉忽然捂住了嘴。她的眼圈有些泛紅。奧斯頓拍拍荷莉的肩,似乎想安慰她。
“我來吧。”荷莉走向艾米的軀體。她小心地一點點把女孩脆弱的手指從門縫裡起出來,抖開一幅潔淨的白布裹好。她愛惜地抱着這脆弱的身軀,象對待一個初生的嬰兒。艾米的幽靈歡快地圍繞着荷莉。如果不是荷莉要求它不能大聲講話,它一定會笑得很開心。
四個人和一隻幽靈爲了躲開院子裡晃來晃去的死人,沿着一條折來折去的路線慢慢前進。左面不遠處看起來像馬廄,一匹漆黑的巨馬站在木欄後面動也不動。
“它叫黑鬱金香,有時候我會去找它玩。”荷莉覺得一股冷氣沁人,原來是艾米湊到她耳邊悄悄說話。
自從荷莉承諾要帶它去找爸爸,小艾米一直都很高興。然而當他們慢慢穿過整個院子,快要走到廚房邊上的時候,艾米忽然猶豫了。
“可不可以不要進去?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這裡。我們去別的地方找爸爸,好嗎?”
荷莉嘆了口氣,溫柔然而堅決地對艾米的幽靈說:“我很抱歉……但是親愛的小艾米,如果你想找到爸爸,你就得跟我們一起進去。”
“可是……可是……我還是很害怕。”
荷莉微笑着,伸手在艾米臉上摸了一下。她的指尖穿過那並不存在的虛像,感覺到有一點冰涼。也許是荷莉溫暖的笑容給了艾米鼓勵,它低下頭,終於小聲地答應跟他們進去。儘管那聲音還是十分忐忑不安。
撒加納仔細確認了一遍盾牌,戰槌和腰袋裡的聖水。他低沉地說:“朋友們,我能感覺到廚房裡那個傢伙實力不弱。不過我希望儘可能節約一點神術,畢竟我們還有挺長一段路得走。”
“我們得有個計劃。”蒂娜建議。
“你有什麼好想法?”
“其實也不算什麼高招。你們來看,從窗戶這……對、看到了嗎,這傢伙渾身都是乾透了的油啊。如果來那麼一點點火的話……”
蒂娜很賊地笑着,摸出一瓶熾火膠。
“想法不錯,注意別把整個城堡都點着了。我們上吧。”
剛走進廚房,一股混合着腐臭的血腥氣就迎面撲上來。這間屋子高大寬敞。天花板上縱橫交錯地拉了幾根鐵鏈。一些鉤子從鐵鏈上垂下來。難以分辨歸屬的殘肢在鐵鉤尖端晃盪。這裡極其骯髒,牆壁看起來粘糊糊的,似乎塗滿了某些讓人噁心的東西。
一個巨大的身影在廚房裡走來走去。它比院子裡那些殭屍或者食屍鬼都高,手裡攥着一把寬大的砍肉斧。這斧頭刃上開了好幾個缺,從刃口直到木柄全是斑斑點點的凝血。這個不死生物明顯動作要靈活些,對活人也更加敏感。自從荷莉幾個人一踏進廚房,它就停止了手頭的活計。只見它半仰起頭,抽動着鼻子——事實上它沒有鼻子,只是臉上兩個孔而已。空氣在它臉上的空洞裡劇烈吞吐,發出類似溺水的聲音。
“新鮮的肉?”它嘶啞地吐出這麼幾個單詞,朝荷莉還有撒加納他們的方向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