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回到家自然憋不住心思,一家人一起吃飯時,也不住地叨咕他們所租門面房的事情。
祈天不像祈冰有正式的單位和工作,這是爸爸媽媽頗爲關注和牽掛的。現在祈天一個勁談着門面的事情,聽他的口氣像是不太順利。
媽媽打斷祈天的話,關心地問道:“天啊,你說半天,我倒聽清楚一些,你們門面房是租下了,就是還沒貨源是吧?”
“哎,就是啊。光有架子怎麼行啊?沒貨啥都幹不成,不就是一個擺設嗎?”祈天嘆道。
正在吃飯的祈冰忍不住把滿嘴的飯渣噴了出來,祈冰連忙用手去擋,差點全都噴到菜碗裡去了。
媽媽看了,沒好氣地說:“冰啊,你怎麼吃飯啊?還要不要人吃啊?一點吃相都沒有!”
“媽。我是聽祈天說他們沒貨源就敢租門面房就憋不住樂了。呵呵。”祈冰一邊抹着嘴一邊笑着說。
“你還笑呢。我都急死了。”祈天不滿地說。
媽媽看看祈天,說道:“天啊,不是我說你們,你們膽也夠大的了。什麼都沒齊備,就敢租房做生意。你們做事也太毛糙了!”
“不干我事啊,是他們......”不等祈天說完,媽媽又說道:“不干你事,你也該勸勸他們兩個啊,雖說你不出一分錢,也不能不管事啊。你當那個錢是浪打來的啊。”
“我是聽說溜子和華子在打主意想在漢真街做生意,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把門面租下來了。不過沒有貨源就敢租房做生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兩個冒失鬼膽子也太大了。”祈冰放下筷子感慨地說。
“天啊,那你們現在怎麼辦啊?找到貨源沒有?”媽媽着急地問。
“今天我們在市場上轉了轉,探了探,嗅出一點味道來了......”沒等祈天說完,祈冰打趣地說:“都成狗鼻子了。”“去你的!盡看我們的笑話,什麼忙都幫不了。”祈天叱道。
“嗅出什麼味來了?”媽媽順着祈天的話問道。
“我們準備做勞保用品這檔子的生意。”祈天回道。
“勞保用品?”祈冰瞪大了眼睛。
“這個主意不錯。眼下做這個還算有眼光。不過,你們打聽到從哪裡進貨呢?”媽媽進一步問道。
“問了賣貨和打貨的,人家遮遮掩掩的,就是不願意明說啊。”祈天無奈地說。
“你傻啊你,做生意是行獨,是壟斷,是秘密,如果大家都知道這個賺錢的門道,都跑來做,最後賺誰的錢去啊!”祈冰大聲地說。
“別說了,冰冰。天天正着急呢,別在火上澆油了。天天,我問你,那你們後來打算怎麼辦呢?”媽媽一邊阻止祈冰再說下去,一邊詢問祈天。
“這不,溜子知道華子的老家是郊縣黃比的,就要他回去問問,看看那邊勞保用品銷售和生產的情況。”祈天回道。
“黃比?哦,對了。秀菊老家不就是黃比的嗎?前些時她還來我們家了呢。”媽媽有些醒悟地說。
“秀菊?”祈冰疑惑地看着媽媽。
“是啊,錢秀菊啊。”媽媽回道。
“哦,想起來了!就是朱祐傑的那個......”祈冰突然叫道。
“什麼那個,這個的,人家離開朱祐傑之後回到了老家黃比,硬是爭了一口氣,後來自己開了個服裝加工廠,什麼都做呢,聽說生意還挺好的。哦,對了,還跟漢真街送過貨呢。”媽媽興奮地說道。
錢秀菊早年是經過媽媽介紹認識了朱祐傑,結婚不久,又因爲朱祐傑爸媽的歧視和欺凌,後來被迫分開了。之後柳箐跟朱祐傑結了婚,他們算是祈冰這班同學中結婚最早的了。這個事情祈冰是知道的,當年朱祐傑和錢秀菊結婚,以及後來柳箐和朱祐傑結婚,祈冰他們這班同學還去幫了全忙的。
“媽,那秀菊姐做不做勞保用品啊?”祈天趕忙問道。
“啊,這個啊,那我就沒問她了。反正聽她說什麼都做。”
“媽,那您去問問她,看她現在做不做勞保用品。如果她做的話,說不定我們就有救了呢。呵呵。”祈天興奮地說。
“那我寫封信回去問問她......”不等媽媽說完,祈天急忙說道:“別啊,等您寫信回去,黃花菜都涼了呀。要不,我明天陪您去黃比一趟吧。”
“你小子,說風就是雨,你當我是閒人啊,說走就走啊。我想想啊,哦,對了,明天媽正好是夜班,可以和你去一趟。”
“媽,真好,我的好媽媽!”祈天摟住媽媽說。
“去,去。盡說好聽的。呵呵。”
“媽,那我叫溜子和華子哥一起去。讓他們直接去見識一番,及早定奪。”
“好吧,你小子這事辦得地道。什麼事要商量着辦,畢竟是人家出錢,要對人家負責啊。”
真可謂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祈天媽媽的幫助下,他們終於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說來也巧,這錢秀菊這段時間正在趕做一批勞保用品的單子,過兩天就要送貨去漢真街。見他們說明來意後,錢秀菊樂了:“哎呀,你們真可謂是前腳攆後腳,我這兒剛開始加工,你們就聞風而至啊。”
看着錢秀菊廠子裡已經加工完畢的成箱的手套,祈天一把拉過媽媽小聲說道:“媽,您能不能跟秀菊姐說說,先把這些裝箱的手套賣給我們,讓我們應應急?”
媽媽沉吟了一會,爲難地說:“這是人家委託加工的東西,恐怕......”
“你說說嘛,先去問問秀菊姐。”
媽媽拗不過祈天,只好硬着頭皮去問了。
溜子和華子向祈天豎起了大拇指。
看着媽媽和錢秀菊說着笑着,他們三人心裡像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們難以猜測錢秀菊能否答應此事,如果她能應允,他們的小店就可以儘快開張了;如果不能應允,那麼他們小店開張的時間只能往後拖了。不管如何,他們似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目標。
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錢秀菊竟然爽快地應允了,不僅如此,此次貨款還不要他們出,說是賣完了貨再來取時一起給付。
“這怎麼行呢?秀菊姐,錢我們帶來了,拿貨給錢,天經地義。”溜子急忙說道。
“怎麼行不行的啊,你們這幫小兄弟自己創業,我都挺佩服的呢。我當姐的,怎麼着,也得支持你們一下。想當年你們那麼虔心幫過我,我都一直沒有機會謝謝你們呢,如今啊,只當是姐就便做個順風人情吧。你們不要再推辭了,我又不是白送給你們的。呵呵。”錢秀菊真摯地笑道。
“好啦,就按你們秀菊姐說的吧。你們也不要客氣了,趕緊搬東西回家吧。”媽媽在一旁催促道。
“那我們就謝謝秀菊姐了。”溜子拉過華子和祈天。
“謝謝秀菊姐!”華子和祈天齊聲說道。
“哎喲,客氣什麼啊,你們城裡人真是禮性大。呵呵,哦,我想起來了。你們光靠這個手套做生意可不行啊。既然要做勞保用品,像解放鞋啊這類的也要進啊,否則太單調了,生意難得做起來的。這樣吧,我今天啊,乾脆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呵呵。你們知道去哪裡進貨嗎?”錢秀菊看着他們三個問道。
他們搖搖頭。
“這鞋啊,你們一定要去濱江市第二橡膠廠去進貨。那裡鞋物美價廉,質量可靠,在周邊縣市都有名呢。我的話你們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我們聽清楚了。謝謝秀菊姐。”溜子趕緊回答。
“秀菊姐真好,真是我們的大救星啊!”祈天感激地說。
“別啊,什麼大救星啊,說得我臉都紅了,呵呵。時間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們了,趕緊回去上貨吧。”錢秀菊看看天色,催促他們趕緊上路。
他們在秀菊姐的幫助下僱了一輛車,高興地往回走。
“真是應了一句老話啊。”溜子坐在紙箱上感慨地說。
“什麼老話?”祈天疑惑地問。
“猜猜看。”
“這誰猜得着啊,你的心思只有你明白啊,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那倒也是。這句話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嗯,確實是這樣。”華子贊同地說。
“這頭一功啊,我們記在祈天頭上啊。呵呵。”溜子笑道。
“哪裡,哪裡,哥別這麼說。你們出錢,還要操心,我可是沒有分文投入,本來已經夠內疚的了,再不出點力,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謙虛啊,祈天。有錢又如何?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沒有貨源,再多的錢也是白搭。是不是啊?華子。”
“是啊,是啊,這頭一功啊,你祈天一定得受着。”
祈天呵呵一笑,沒再做聲。
車子行駛揚起的沙塵,遮蓋住了後面的道路。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車子顛簸着朝着濱江市區駛去。
他們興奮地交談着,說笑着。儘管天色即將黑暗下來,但是明天太陽仍將升起。這車貨物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人生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