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今日在後院侍衛面前能揚眉吐氣一番，阿德抱着一大摞的柴火美滋滋地回了後廚，還沒進去，就忍不住炫耀道：
“你們猜我今日和”
話還沒說話，就看到站在後廚門口冷眼看着他的青檸姑娘，一身冷氣，全然不似剛剛見到時的溫和，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笑意。
阿德勉強笑了笑，說道：“青，青，青檸姑娘，你，你，你怎麼”
不等他說完，青檸便打斷他的話，“肅王府是讓你來幹活兒的，不是聽你在這裡廢話的！”
阿德哆嗦了下身子，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明明剛剛看起來還和和氣氣的，笑得也好看，怎麼一轉頭就翻臉不認人了，而且，阿德偷瞄了一眼青檸姑娘，這會兒他才覺得有點奇怪，就這麼一會兒時間，青檸姑娘還能換個衣服又回來，還比他快，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再怎麼奇怪，他也不敢多嘴了，老老實實把柴火放進去，開始燒水。
***
快的根本來不及反應，眨眼間肅王就已經推門而入，阿菁“蹭”地一下站起身來，顧不得多想，一臉着急地迎了上去，氣喘吁吁道：
“王爺，姑娘不見了！”
乍一見到她，秦嘉煜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道：
“我讓你伺候她，你就是這麼伺候的？”
說話間手下用力，目光陰鶩，“信不信我殺了你！”
阿菁艱難地說道：“王，王，王爺，先去找姑娘吧。”頓時心下有些後悔，他要是真在這裡把她殺了可就完了！
秦嘉煜瞪了她一眼，猛地一摔，轉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阿菁跌坐在地上，連着咳了幾聲，眼看着肅王的身影出了院子，才鬆了口氣，心中暗道，真是太兇險了！
不敢再多耽擱，連忙爬起身來。
“阿菁！阿菁！”四下尋找卻毫無蹤影，秦嘉煜登時慌了起來，“阿菁！阿菁！阿菁！”
一如當年滔天火焰中她決絕的背影，毫不留情地轉身，絲毫沒有猶豫地拋下他。
不會的，不會的，阿菁不會離開的！這裡是肅王府，不是青玉山莊，沒有人可以帶走她的！
“來人！”秦嘉煜頓住腳，冷聲道。
“王爺。”立時閃出來四個人。
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秦嘉煜心中怒火猛地躥了上來，登時一人一腳踹了過去，怒道：
“人呢？她人呢？一個個的都是廢物不成？啊！”
只要一想到阿菁不見了，他整個人都開始狂躁起來。
剛回京的那幾年，壓不下心底的那股暴戾，他去了邊關，連着幾年的戰役，殺了不少人，才勉強剋制住自己，這幾年已經好了許多。
可現在，他覺得那股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一般，彷彿連空氣中都飄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血的味道。
四人迅速起身，又跪在地上，彼此看了看，說道：
“王爺，姑娘並未出去，屬下等確實沒有看到過姑娘的身影。”
秦嘉煜倏地拽起他，咬牙道：“那你告訴本王她人呢？人呢？”驀地又是一腳，揚起手掌便要揮下去。
敢騙他！他會讓他生不如死！
“王爺！”阿菁站在遠處，面色蒼白地靠在身邊的青檸身上，咬了咬脣，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秦嘉煜頓住，收回手，轉過身來，幾個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推開站在她身旁的青檸，握着阿菁的肩膀，怒道：
“你跑哪兒去了！爲什麼不好好待在裡面！爲什麼不等我回來！不是說好了會等我回來的嗎？你是不是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啊！”
一連串的逼問讓阿菁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
“王爺，姑娘只是”
“滾！”秦嘉煜上前就是一腳，“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滾！”
“撲通”一聲，阿菁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秦嘉煜跟着心尖一顫，一把拽起她，怒不可遏：
“你這是做什麼？誰準你跪的？我說讓你跪了嗎？你再跪一下信不信我打斷他們的腿！”
阿菁仰頭看着他，抿了抿脣，低聲說道：
“都是阿菁的錯，不關他們的事，王爺要怪就怪我吧。”
本來就是她自己做的事情，沒必要讓別人替她承受這個風險和後果。
更何況，阿菁偷瞄了眼王爺，至少，在她看來，短時間內，王爺應該不會把她怎麼樣。
秦嘉煜氣得胸口生疼，他在這裡擔心她的安危，她卻還有心思擔心別人的死活！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你！”秦嘉煜氣結。
阿菁看着他，很是認真地說道：“王爺，你要是不高興，就打我吧，是我的錯。”
打她？
冷靜下來，秦嘉煜氣笑了，別以爲他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擡手捏着阿菁的下巴，“阿菁，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太寵你了，纔會讓你這麼無法無天。”
阿菁眨了眨眼，連忙搖頭，“沒有沒有，王爺一點也不寵我，王爺只是可憐我罷了，一點也不寵我的，這是阿菁的榮幸，能在王爺身邊伺候，阿菁不求別的，只求王爺不要生氣，看在阿菁”
“夠了！”秦嘉煜打斷她的話，氣得胸口直起伏，他對她還不夠好？衣食住行便是連公主都比不上，擔心她受了委屈，身邊的婢女都是暗衛裡面的佼佼者，爲了她，他連袁鵬天的女兒都沒有殺！
她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真是一點兒良心都沒有了！
看得出來王爺很生氣的樣子，阿菁低頭，她也沒有說錯啊，王爺寵她嗎？她一點也不覺得。
“阿菁，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秦嘉煜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繞過她便往回走。
阿菁怔住，站在原地，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的心纔不是石頭做的！他的心纔是石頭做的呢！
秦嘉煜站在不遠處，扭頭一看，還愣在原地的阿菁，忍不住吼道：
“還不滾回來！站在那裡做什麼！”
阿菁轉了個身，小跑着過來，跟在秦嘉煜身後進了屋子，一路上低着頭不說話。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就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秦嘉煜抿緊了薄脣，有些粗魯地擦着她眼角的淚水，一臉煩躁道：
“你哭什麼？”
說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忍不住嘲諷道：“你不是很能忍嗎？怎麼這會兒又忍不住哭起來了，嗯？”
別人推她打她，也不見她掉一滴眼淚，腳上的傷再重也不見她叫過一聲疼，這會兒他不過說了她幾句反倒哭起來了。
阿菁抽了抽鼻子，搖搖頭，小聲說道：“我，我，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嘴上這麼說着，斷了線的淚珠卻順着臉頰往下淌，跟紮在他心上一樣，比剛剛還要疼上千萬倍。
秦嘉煜打橫抱起阿菁，坐在牀邊，清冷俊美的臉龐俯下去，親了親她的臉頰，又親了親眼角處掛着的淚水，沙啞道：
“好了，我不說你了，乖，別哭了，嗯？”
阿菁聽到這話，心裡越發難受起來，手指動了動，擡眼看着肅王，一時間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或許他對她兇一點會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柔順地靠在他的懷裡，阿菁低聲說道：
“對不起。”她不是故意要騙他的。
她這麼委委屈屈地說着，臉上還掛着幾滴欲落未落的淚珠，他便是有再大的怒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是沒有見過流淚，只是沒有誰的眼淚像她的這般，每一滴都讓他心疼不已。
阿菁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秦嘉煜看着她，“你有什麼不能和我說的？”
阿菁咬脣，小聲說道：“我葵水來了。”
秦嘉煜瞭然，怪不得他總感覺阿菁身上有股若有若無血的味道，這種味道他太熟悉的。
“所以呢？”秦嘉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就自己一個人藏起來了？”
阿菁臉上泛着不自然的紅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又沒有人在，我就去了外面那裡。”
掃了眼還沾着泥土的腳，秦嘉煜抿了抿脣，依舊有些不悅道：“這種事情爲什麼不讓青梔她們來伺候呢？一個個的都是廢物不成？”
眼看着他又要生氣，阿菁忙說道：“不是不是，是我想吃魚，讓她們去了廚房，不是她們的錯，真的，真的。”
秦嘉煜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大手覆在她小腹處，掌心用力，很快那個地方便暖和起來。
阿菁愣住。
“好點兒了嗎？”秦嘉煜看着她，也有些不自在，說道：“王太醫說你身子不好，遇到這種事情最好是暖着，”說着皺了皺眉，“魚也別吃了，海鮮那類的少吃，我讓廚房熬點兒暖胃的粥，你每日就當茶水喝好了。”
“記住了嗎？”秦嘉煜擰眉，看着有些傻乎乎的阿菁，該不會真被他罵傻了吧，忍不住說道：“還是讓青梔她們幾個跟着你吧。”
雖說他不喜歡那些婢女什麼的，但還是要有個人跟在她身邊伺候着免得她哪天被自己蠢死！
阿菁眨了眨眼，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着。
片刻後，秦嘉煜挑眉，“她們三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是來伺候你的還是你準備伺候她們的？”
阿菁忙說道：“不是不是，我是想着青梔她們三個平日肯定也有不少事情要忙，橫豎這幾位姐姐已經”
“誰是你姐姐，哪門子的姐姐？”秦嘉煜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不過是幾個玩意兒罷了，你倒是給她們臉面。”
阿菁舔了舔脣，猶豫道：“她們，她們不是很會伺候人嗎？我想，我想着”
她想着她們若是能伺候他，定然是比她要強上百倍不止。
秦嘉煜眯了眯眼睛，語氣意味不明，摸着阿菁纖細的脖子，含笑道：“想不到我的阿菁還會想到這兒來，果然是動了心思的。”都知道跟着別人學學怎麼伺候他了。
肅王殿下此刻心情頗好，大手一揮便準了，擰着她的鼻頭，親暱道：“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阿菁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