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懷恩侯一邊說着一邊領着肅王到了書房那裡，解釋道：“柳先生今日來帶了幅畫，先前他們就在書房裡面, 不”
秦嘉煜看了眼面前緊閉的房門, 擡手止住懷恩侯的話, 淡淡地說道：
“行了, 本王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懷恩侯愣了下，隨即點點頭，很快懷恩侯府的人便離開, 只留下肅王府帶來的人，守在書房外面。
咯吱——
秦嘉煜推開門, 一眼就看到站在書桌邊上一身青衣長袍的男子, 身形消瘦, 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雙鬢卻已發白, 臉頰凹陷，看到他時，拱了拱手，低聲道：
“草民柳子行見過肅王殿下。”
秦嘉煜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一番, “你就是柳子行？”
柳子行頭又低了幾分, “正是。”
秦嘉煜慢慢走了過來, 站定在書桌旁, 指尖敲打着桌面, 盯着他半晌，忽然輕笑一聲, 說道：
“柳先生看來是吃了不少苦啊，是不是，嗯？”
柳子行苦笑，“賤命一條罷了。”
秦嘉煜擡眼，“確實，既然賤命一條，不如本王拿了去，如何？”
柳子行擡頭，看着他，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平靜如常，“王爺若想要，拿去便是。”他罪孽深重，早就不該苟活於這世上。
秦嘉煜盯着他，“本王比較想知道，前些日子柳先生到底去了哪裡，懷恩侯府的沈少爺可很是擔心你，不惜到本王的馬車前去質問本王。”
柳子行抿脣道：“璋錦是個心善不懂事的孩子，若有得罪王爺的地方，還望王爺能見諒。”
“見諒？”秦嘉煜笑了出來，漫不經心地轉動着書桌上的筆，“你覺得本王像是個善良的人嗎？”
柳子行看着他，溫聲道：“這世間的善和惡沒有明確的界定，端看世人如何去評價了。”
秦嘉煜冷哼一聲，“本王沒耐心聽你在這邊講道理，惡也好，善也罷都與本王無關，”說着聲音冷了下來，“本王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柳子戲垂下眼簾，淡聲道：
“草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
秦嘉煜手裡慢慢轉動着筆，目光沉沉地看着柳子行，雙眼宛如鬼魅一般，“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柳子行，你能在她手上活下來，可不一定能在我手上活下來！”
“本王勸你一句，”秦嘉煜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柳子行，“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是誰，本王已經知道了，”說着一手按在他肩上，微微用力，“殺她很容易，可是，”聲音低了下來，“我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柳子行雙肩輕顫，微微仰頭，看着肅王，哆嗦着雙脣。
下一秒
秦嘉煜倏地出手，“喀嚓”一聲猛地卸掉他的下巴，順着嘴角流下一道水流，脣邊滲出一絲血跡。
“想死？”秦嘉煜輕笑，“柳子行，本王已經警告過你了，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想服毒自盡然後嫁禍給本王？”
“你還嫩了點兒！”
“高遠。”擦了擦雙手，秦嘉煜漫不經心地說道。
“屬下在。”
“帶下去。”
“是。”
拍了拍柳子行的臉，秦嘉煜笑得意味深長，“你放心，柳先生今日可是與本王相談甚歡的，嗯？”
***
“姑娘？姑娘？”青梔在後面喚了幾聲，阿菁纔回過神來，一臉茫然道：“嗯？”
青梔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姑娘，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阿菁摸了摸臉，“是嗎？可能，可能是被風吹的了吧。”
青梔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姑娘，是不是剛剛高夫人說了什麼？”說着不等阿菁說話，便壓低了聲音，“不如奴婢讓人把她抓起來？”
她猜肯定是和那個高夫人有關！自打和高夫人說完之後，姑娘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一言不發。
“不行！”阿菁立馬變了臉，隨即恢復如常，拉着青梔的手，說道：“王爺剛纔把李大人抄了家，這會兒我們要是再不分青紅皁白把高夫人抓起來，你想外人會怎麼想？”
“可是，”
阿菁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沒事的，就是剛剛覺得高夫人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故人，聊了一會兒才發現不是，心裡有些難過罷了。”
青梔看着阿菁，不像說謊的樣子，更何況，姑娘也沒必要騙她，只是，多少心底還是有些懷疑，“姑娘已經確認過了？不用我們再派人去查一查？說不定真的有什麼關係。”
阿菁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問過了。”說着岔開話題，“王爺還沒回來吧，我們過去看看吧。”
青梔點點頭，扭頭看了眼不遠處跟着的人，微微頷首，那人很快便消失不見。
阿菁到的時候，懷恩侯正守在書房門口不遠處來回踱着步，不明白王爺爲何忽然要單獨和柳先生說話，但又擔心柳子行惹了王爺不高興，遷怒他們懷恩侯府可怎麼辦。
“侯爺，”阿菁福了福身子，溫聲道：“王爺在裡面？”
懷恩侯一看是阿菁，眼前一亮，立馬說道：
“阿菁姑娘，對對對，王爺就在裡面，要不我帶您過去？”
阿菁笑道：“勞煩侯爺了。”
懷恩侯忙說道：“姑娘客氣了。”他可受不起這姑娘的大禮。
正說着，書房門便從裡面打開，秦嘉煜站在門口，望了過來。
看着神色如常的肅王，懷恩侯心底鬆了口氣，總算沒有出什麼意外。
“你把玉佩給他了？”秦嘉煜看着阿菁，開口道。
阿菁點點頭，走了過去，這纔看到王爺身後站着的那人，青衣長袍，身形消瘦，面頰凹陷，看向她時，微微頷首，躬身道：
“阿菁姑娘。”
阿菁愣住。
懷恩侯一看，忙過來解釋道：“這位就是柳子行柳先生，阿菁姑娘還未見過，怕是不認得他，他是我們府上的教書先生，學問極好的。”
“哦，是嗎？”阿菁看着那人，慢慢地說道：“柳先生是個教書先生啊。”
秦嘉煜看着阿菁，挑眉：“怎麼？你認識他？”
阿菁搖搖頭，“不認識。”說着忍不住又看了兩眼這位柳先生，心底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看他做什麼，”秦嘉煜說着攬着阿菁向外走去，不在意道：“不過是個教書先生罷了，有什麼好看的，回去吧。”
阿菁抿抿脣，忍不住扭頭又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柳先生迎着她的目光點點頭，俯身行了個禮。
阿菁蹙眉。
肅王一走，其他人更沒了心思，陸陸續續也都離開，心中無不猜測，看這樣子，懷恩侯府似乎又搭上肅王了？
想不到那沈璋錦倒是個有福的，當初在宮門口攔下肅王的馬車，被打了一頓，竟然入了肅王的眼？真是不知道走了什麼運氣！
旁人怎麼說，沈璋錦向來不在意的，他比較想知道姑姑和阿菁姑娘到底認不認識有什麼關係，可沒等他開口問，姑姑就已經走了，阿菁姑娘那邊更是不可能了，只能看看什麼時候有機會或是託人打聽打聽。
只是，
“先生這會兒便要走？”沈璋錦錯愕，“不是說好了在府上住上幾日嗎？”
柳子行輕咳幾聲，搖搖頭，“不了，我這次來就是看看你，你也不要再爲了我去四處奔波得罪人了，知道嗎？”
沈璋錦擰眉，“先生這說的什麼話，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您在府上這麼多年，我們早就把您看成親人一般了，您又沒有其他家人了，若是”
頓了頓，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先生，我聽婢女說姑姑今日來看您了，說了什麼嗎？”
柳子行微頓，沒有說話。
沈璋錦咬了咬牙，“先生，我知你心中還是放不下，可我姑姑已經嫁人多年，不管怎麼說，也是高夫人了，您這麼做，她也很爲難的。”
柳子行嘆了口氣，點點頭，沒說什麼，拍了拍沈璋錦的肩膀，“我先回去了，過些日子恐怕要出趟遠門，你就不必來找我了。”
“您還要出去？”沈璋錦，“可是”
柳子行擡手，“南方氣候溫和，適宜居住，這開了春，過不了幾天我就走了，你以後不可再這麼任性了，專注學業纔是正道，明白嗎？”
沈璋錦無奈，看先生這般堅持，也只好點了點頭，“璋錦明白。”
***
歸程路上
秦嘉煜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
阿菁盯着他看了又看，猶豫着要不要問出來，不等她開口。
秦嘉煜猛地伸手抓住她手腕，一個用力，便拖進了懷裡，微撩眼皮，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低笑道：
“偷看我？”
阿菁忍不住紅了臉，“我沒有！”她哪是偷看，她這是在思考！
“真沒有？”秦嘉煜睨了她一眼，“那你盯着我做什麼？”
阿菁抿抿脣，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出來，趴在他懷裡，小聲問道：
“王爺，那個，那個柳先生，你認識他嗎？”
秦嘉煜先是一愣，沒料到阿菁會問這個問題，隨即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
“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乖乖的就好了，嗯？”
阿菁：“可，可是”
秦嘉煜親了親她的臉蛋，“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待在府上就是最安全的，嗯？”
他不想讓她參與到這件事中，關於這件事他會親自處理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