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六月初十,正是廚藝大賽的日子。
在這個日子裡,上京城擠滿了人,如果說大比試時,上京城裡不過是略微有些擁擠,那廚藝大賽之日,上京城裡,就如同沙丁魚罐頭一樣,摩肩接踵的,讓人幾乎都要連呼吸的地方都沒有了。
上京王宮正門前的廣場上,被重新定製了一個寬闊的土臺子,土臺子高約五尺,土臺子上,有着十二座竈臺,可以允許廚師在上面做菜。
在十二座竈臺的北面五丈遠的地方,有三個石椅,每個石椅前都有一張寬大的桌子,三張石椅中,在正中間的那一張石椅,要比左右兩張石椅更高一些。
“噹,噹,噹。”銅鑼被敲響了三聲,代表着廚藝大賽即將開始了。
在銅鑼響起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望着那三張空無一人的石椅。
沒有讓觀衆們等待多久,王宮的正門就被打開,周國的國君周寒,帶着一行人,來到了土臺之上。
周寒一屁股坐在了正中間的那張石椅上,這也代表了他將是這次廚藝大賽的一名裁判。
在周寒坐下後,四名身材高大壯碩的禁衛軍士兵,單手提着一塊半人高的盾牌,站在了周寒石椅的左右兩邊。
因爲曾被偷襲過,且那偷襲周寒的小巧弓弩,還沒有被查到來源,而偷襲周寒的人,除了知道是英雄會的人以外,再沒有找到過英雄會的一些重要人物了。
所以這次周寒親自作爲廚藝大賽的裁判,可以說是非常危險的一次行爲了。
當聽說國君要以身犯險之時,程道仲、歐陽豐,以及程紫柔等人,都不斷勸說着周寒,想要讓他打消以身犯險的行爲,但無奈的是在,這一次,周寒不管任何人的勸說,仍然要當此裁判。
那四名禁衛軍士兵都是在衆多士兵中,精挑細選的,在他們手中,那塊半人高的盾牌,如同紙一樣輕巧,只要他們發現不對,就能迅速持盾擋在周寒面前,四人本來就身材魁梧,加上那面盾牌,足以將周寒圍得嚴嚴實實,讓任何人都無法傷害到周寒。
在周寒坐下後,他的左右兩邊那兩張石椅,也被人佔據了。
在周寒右手邊的,是上京城內,具有名嘴之稱的曾元培,這曾元培是個上京城中的傳奇人物,不過是負面的。
曾元培的祖父曾是周國的高官,在他祖父在世時,爲曾家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他的父親也曾是司徒署的名記,也曾一度有機會再升任司徒的,但不幸的是,他的父親因爲重病,英年早逝。
在曾元培的父親去世後,曾元培突然看破世間,不再求官問學,反而貪以美食,他並非是那種非美食不吃的人,否則早就餓死了,不如說,平日裡,曾元培一直粗茶淡飯,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只有粗茶淡飯,才能襯托出美食的美味。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曾元培對美食,有着異樣的追求,只要是爲了美食,他可以一擲千金,但他又沒有什麼判別的眼力,因此,常有商人,以低廉的食物,冒充稀有的美食食材,賣給曾元培。
不過幾年的時間,曾家的家財,就被曾元培耗得所剩無幾了。
可不得不說的是,雖然曾元培沒有什麼眼力,但他的舌頭,卻十分神奇,據說只要是他吃過一次的菜,就可以分辨出是什麼食材來,食材烹飪的水準如何,都能一清二楚。
因此,周寒以一金一天的代價,僱傭他來作爲這次廚藝大賽的裁判之一。
而周寒的左手邊,則是顧子瞻。
身爲周國顧問,兼學院院長的顧子瞻,這兩年裡越發悠閒了。
顧子瞻因爲當了學院院長,自然就不可能像以前一樣,教導幼童了。
閒來無事的他,除了看看書外,就是研究廚藝,特別是當顧清清被周寒迎娶之後,他就更是沒有了後顧之憂。
顧子瞻如今在周國的名聲,也是非常大了,而且他平日都非常公正,且對美食也相當有研究,所以讓他來當裁判,也能讓衆人心服口服。
在三人坐定後,易忠也走上了土臺,他站在土臺的邊緣部分,大聲向臺下的衆人喊道:“今日,是廚藝大賽。”他回身指了指那些竈臺:“諸位請看,那有十二張竈臺,如有人自認廚藝了得的,可以上竈臺來做菜,調料食材,均有你等自備,烹飪的方式,也自由選擇,你們做出的菜,將由兩位裁判......”他指向顧子瞻和曾元培道:“判斷,兩人都判斷合格的人,則算通過。”他舉起右手食指晃了晃:“如果一名裁判判斷合格,一名裁判判斷不合格,那將由我周國最偉大的國君,親自品嚐評判。”
易忠說由周寒來做最終評判之時,沒有人反對,或是有什麼異議。
畢竟,周國如今成爲美食大國,就是從周寒繼位以來開始的,且周寒繼位以來,不僅發佈了許多新的烹飪方式,還給了他們比試的機會,誰會有異議呢?
更何況,這裡是周國,誰又敢向周寒提出異議。
此時廣場四周,那些武裝齊備的禁衛軍和輔軍可不是吃素的,敢向周國的國君提異議,那絕對是活膩了的。
易忠繼續說道:“今日通過者,將可以參與明日的比試,在明日的比試中獲勝者,可以參與後日的比試,直到最終的一人勝出。”他停頓了一下,笑了起來:“最終勝利者,將獲得國君的獎勵,獎品是十金,以及一個與國君共進晚餐的機會,而第二第三名,也將獲得五金和一金的獎勵,還望各位廚人們踊躍參加。”
隨着易忠公佈獎勵,整個廣場上的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
在大比試時,周寒並沒有公佈大比試勝者的獎勵,也就沒有造成什麼話題。
但此時,公佈了廚藝大賽的獎勵後,所有人都爲此心動。
哪怕是沒有任何廚藝的平民,此時都恨不得自己突然有了高超的廚藝,讓他們能參加這個廚藝大賽,獲得第一名那十金鉅額的獎勵。
在易忠宣佈完規則和獎勵後,他宣佈廚藝大賽正式開始了。
當廚藝大賽開始時,現場卻突然冷靜了下來。
那些原本非常激動的廚人們,卻互相望着,突然不敢走上土臺了。
廚人,本就地位低下,廚藝並不被人所看重,廚人們現在,突然被要求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土臺上發揮出自己的畢生本領,給人品嚐,讓他們不由得退縮了。
更何況,如果通過了,還好,如果不能通過,則說明他們的廚藝其實並不高明,這樣的打擊,讓他們不敢走上土臺。
沒人上臺展示廚藝,這讓周寒十分尷尬,如果一直沒人上臺,他這個美食國君(自封的),將成爲一個大笑話。
周寒坐在石椅上的屁股,都彷彿有針刺一般,讓他有些坐不住了。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在衆人都快要打瞌睡時,纔有兩名廚人上臺,也讓周寒的尷尬,有了一絲緩解。
那兩個廚人並不是一人上臺的,他們都各帶了一人上臺。
他們帶上臺的,是他們的助手,畢竟好的廚師,都需要有助手幫他們處理食材,點燃竈臺,讓他們可以專心的烹飪美食。
而隨着這兩人的上臺,又有三名廚人鼓起了勇氣,帶着他們的助手上臺了。
這讓氣氛熱鬧了許多。
頭兩名上臺的廚人,用的是銅鼎來做菜,食材也非常簡單,是羊肉,而且看樣子,還是今天在內城坊市內現賣的羊肉,兩人都是以羊肉爲主食材,也都是以銅鼎爲廚具,但他們的做菜方式卻不相同,其中一人,是以銅鼎內加足炭火,用炭烤的方式來製作羊菜,另一人則在銅鼎內加水,用煮羹湯的方式來煮羊肉。
隨着他們的動作,一陣陣羊肉的香氣和腥氣,漸漸散發了出來。
周寒看着他們的動作,不斷的點頭。
“羊肉味腥,如果他們無法很好的去除那腥氣,我想,我是不會給他們通過的。”顧子瞻捏着他的山羊鬍子,對周寒與曾元培笑道。
因爲此時他與周寒都是廚藝大賽的裁判,所以顧子瞻沒有對周寒用敬語。
曾元培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兩人的動作,隨着顧子瞻的話點點頭沒有說話。
很快,那名以炭烤的方式做菜的廚人,就舉手示意做好了。
易忠急忙帶着幾名侍從,擡着盤子到那個竈臺旁,讓那廚人將炭烤好的羊肉,放在兩個盤子裡,然後送到曾元培和顧子瞻的桌子上。
炭烤的羊肉很香,再加之不知那廚人用了什麼香料,從肉香上,聞不到腥味,這讓顧子瞻和曾元培滿意的點點頭。
曾元培用筷子夾起一塊羊肉,咀嚼了兩下,就吞了下去,似乎很好吃的樣子,讓那廚人頓時喜笑顏開了起來。
顧子瞻因爲牙不好的原因,只咬下了一小塊炭烤肉,就放下了筷子:“肉太硬,太苦,不合格。”他的話,頓時讓那廚人的笑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苦臉。
只是他想到曾元培吞下了自己的羊肉,又略帶期望的望着曾元培。
只可惜,曾元培的話,讓他更加絕望了:“聞起來沒有腥氣,但肉中還是有腥氣沒有去除,而且,炭烤之時,過於心急,沒有烤得均勻,讓肉香分散了許多......”他再次夾起一塊炭烤羊肉,舉在半空,讓那廚人看到:“你選擇羊肉沒有選擇好,顧先生說肉硬,是因爲你買了老羊的肉,這樣的肉,是不適合用炭烤的,你的廚藝,看來不過如此啊。”
曾元培說得非常詳細,讓那廚人想反駁都無法反駁,在易忠的示意下,他不得不帶着助手,灰溜溜的走下了土臺。
隨着那廚人走下土臺,觀衆們頓時響起掌聲和歡呼聲,不是因爲那廚人被趕下臺,而是因爲曾元培的解說,讓他們不明覺厲。
因爲第一人因失敗而下臺,這讓在臺上的另外四個廚人心裡頓時更緊張起來了,他們也聽到了曾元培的解說,這讓他們頓時知道了曾元培的舌頭,並不是虛假的名聲。
在衆人歡呼之時,那做羊肉羹湯的廚人,也完成了自己的菜,將菜端了上來,讓顧子瞻和曾元培品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