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青和齊贊一路往兵部走,先是去看了一下鑄造的兵器,蔣青驚奇地發現,齊贊剛剛跟他說的那些關於其他各部給他下絆子的事情,並不是他爲了這次的行動編造的藉口,而是真的。他深爲吃驚,齊贊能忍耐那麼久不說出來,也實在是可以了,而佩服齊贊心思的同時,蔣青又有些不滿,這些老臣爲何如此排擠一個新人……後來轉念一想也是,原來的尚書跟他們是多年的朋友,齊贊一來就突然被砍了……雖然,是因爲他造反在先。
蔣青不禁想到了夏魯盟。當年,他也是造反在先,但是害他滿門被殺之後,自己又免不了自責……所以說,人有時候真的是矛盾的存在。
不過,那些老臣一看到蔣青來了,也都知道分寸了……他們倒是不怕齊贊去找敖晟,不過齊贊把蔣青找來,這招可夠狠的!畢竟,這事情由齊贊告訴敖晟,敖晟最多訓斥他們幾頓,他們以後還能繼續,可這事情若是由蔣青告訴敖晟,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敖晟很有可能會對他們動真格……因此,也都很識相地收斂了。
眼看着晌午就要到了,齊贊拉了蔣青一把,道,“夫子,一起去吃飯吧。”
蔣青有些爲難,他和敖晟說好了回去一起吃飯的。
“不吃飯喝口茶也行啊。”齊讚道,“你幫了我那麼大忙,奔波了一早上,連口茶都沒喝就回去,我心裡不安啊。”
蔣青想了想,點點頭,道,“嗯,也好。”
於是,齊贊帶着蔣青到了一個茶寮裡頭,夥計端上一壺上好的龍井來,給蔣青和齊贊沏上茶,蔣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覺得入口甘甜,滿口生香,放下茶杯,讚了聲,“好茶。”
“客官有眼力啊。”夥計笑呵呵道,“這是上好的西湖龍井,連煮茶的水都是特意從虎跑封裝送過來的。”
“是麼,這麼講究啊?”蔣青笑問。
“您喜歡可以買些茶葉走。”夥計笑道,“不貴,這可都是今年的新茶。”
“嗯,好啊。”蔣青笑着點點頭。
齊贊拿着杯子坐在一旁,看着蔣青喝茶,自己卻沒動。
蔣青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大致喝了一杯之後,就放下杯子,對齊贊說,“走了吧,再喝下去就到晌午了,你也有正事要處理的吧?”
“嗯,好。”齊贊似乎有些緊張,站起來,和蔣青一起往外走,剛走了沒幾步……蔣青就腳步一滯,輕輕甩了甩頭,似乎是不適。
“夫子,怎麼了?”齊贊走過去,扶蔣青。
“嗯……沒事。”蔣青微微皺眉,隨即,就看到夥計走到了前門,將緬都按上……關了店門。
“你……”蔣青疑惑地轉臉看齊贊,齊贊雙手一伸,輕輕接住眼前一黑暈過去的蔣青,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
那夥計對後頭一指,道,“後面有馬車。”
齊贊點點頭,從後門出了店入馬車,夥計上來趕車,齊贊說了聲,“回府。”,就進了馬車裡頭。
夥計駕車駛離。
“快些。”敖晟急得腦門冒汗,問秦望天,“之前木凌跟青吃藥了吧!一般的藥對青都不會有用的,對不對?”
秦望天無奈地搖頭,對敖晟道,“你也是急糊塗了,蔣青剛剛根本沒喝那茶。”
“沒喝?”敖晟邊說邊急急跟着蔣青,自言自語道,“我剛剛光顧着看青了……”
“唉。”秦望天搖頭,道,“我知道你急……不過蔣青不是一般人,江湖經驗怕是比咱倆還足呢,放心!”
敖晟聽完了秦望天的話,稍稍放心了一點,收拾心神,一路緊緊跟隨。
車子行駛得極快,奇怪的是,並沒有駛向齊讚的府邸,而是去了郊外。
敖晟微微皺眉,“果然有蹊蹺。
“嗯。”看樣子,齊贊只不過是一顆棋子,廖旻是想利用他將蔣青弄暈,然後送出成去。
“對!”敖晟點點頭,道,“到郊外的官道了。”
“看那裡。”秦望天伸手一指不遠處,就見在路邊的樹蔭下頭,停着一輛馬車,馬車極大,有四匹馬拉着。
“這是哪裡?”齊贊一撩開門簾子,就看到了外頭情況不妙,問,“你是什人?有何居心?”
“呵呵呵。”這時候,馬車裡面傳出來了一陣蒼老沙啞的笑聲。
敖晟和秦望天對視了一眼,這聲音他們認得,就是上次在海戰中,躲在齊篡天漁船上襲擊並打傷蔣青的那個黑衣人。
“你是……”齊贊皺眉。
馬車的車簾一挑,一個黑衣人走了下來,臉上依舊擋着一塊黑紗,乾乾瘦瘦老猿猴的樣子,只露出兩個小眼睛,盯着齊贊看着。
“把蔣青留下,然後你走吧,我看在你爹的份上,留你一條活路。”那老頭說着,一擺手,示意齊贊快滾。
齊贊護住蔣青,問,“你要把他帶去哪兒?”
“這個不用你操心。”老頭道,“再說一遍,快滾!”
“你休想!”齊讚道,“我不會把青夫子交給你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啊……”那老頭乾笑了兩聲,冷冷憋出了一句,“那就怪不得我了!”說完,擡手就對着齊贊拍了過來。齊贊雖然功夫不算多好,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躲開老頭的掌風,就覺得顏面像是被什麼利器刮過似的疼,暗道一聲不好,此人武功太高,內力遠遠在自己之上。
“齊贊接不住他三招。”秦望天對敖晟道,“行動吧?”
敖晟點點頭,擡手,一枚聯絡用的明囧囧聯絡煙火高高地升上了天空,隨後在空中炸開,響徹半空。
那老頭一看到聯絡煙火,眼神之中立刻有狠戾閃過,點頭看齊贊,“小子,你找死!”說完,飛起一腳就向齊贊踹去,齊贊堪堪躲過,但這老頭來勢太猛,反手又一掌。眼看齊贊已然躲避不過,危急時刻,就車中忽然竄出一人來,一掌架開了那老頭的掌,將齊贊救下。
出來給齊贊解圍的正是蔣青,老頭眯起眼睛看蔣青,冷冷道,“原來沒中招,果然夠精明!哼,你這禍害,今日如果抓不到你,那就乾脆送你歸西吧!”說完胳膊一甩,手中落下了三支幽蘭毒鏢來,擡手一射。蔣青飛身躲開,老頭向趁勢進招,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聽半空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小青青,閃開!”
蔣青伸手一把扯過齊贊,急速向後退去……而與此同時,就看到林子裡一陣詭異的黃煙冒起,往那黑衣老頭這裡吹過來……
黑衣老頭趕緊用袖子矇住口鼻,退了出來。
此時,就見木凌不知何時已然落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他手裡拿着一個大麻袋子,那些黃煙正是從麻袋裡頭冒出來的。
“老鬼!”木凌笑呵呵,“還當拿你沒辦法啊,今天讓爺爺們看看你廬山真面目!”說話間,那老頭就是大吃一驚——只見他身上穿着的衣物在接觸到了黃煙之後,突然就開始變成粉末狀,雪花一樣,大片大片地掉落……而那人醜陋的身體也在解除了衣物之後露了出來,那灰色的皮膚和褶皺的紋理,讓人不禁皺起眉頭。
木凌嘖嘖了兩聲,捂住眼睛“難看死了!老妖精呀!”
很快,那人臉上的蒙面紗巾也掉落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臉,一副堅決不能給蔣青他們看到的樣子。
“你究竟是誰?”蔣青問,“爲何如此羞於見人?”
“你少管!”那人單手捂臉,轉身就想跑。
敖晟一躍到了蔣青的身邊,一聲令下,“給我捉活的!”
隨捉晟的話音落下,四面八方涌上了幾十個影衛,手中都拿着勾杆和套索,老頭捂着臉,就只剩下單手可以用了,他急退了幾步,正想抽空出去,不料秦望天突然出現,擋住了他的去路,笑道,“哪裡跑!”說完,一腳踹過去,就跟那老頭戰在一處。
蔣青想去幫忙,被敖晟一把拉住,道,“青,你別去,那老怪物好像就是想要你的命,我去!”說完,就要往上衝,被蔣青拉住,“不行啊,你要是有什麼閃失晟青怎麼辦?”
兩人正在僵持,就聽木凌道,“哎呀,那老頭單手要是能打過望望,我們都去也沒用啊!”邊說,邊扯着嗓子對秦望天喊,“望望,你不準看他下面!眼睛會瞎掉!”
秦望天哭笑不得,木凌不幫他不說,還給他搗亂。
那老頭原本就不是秦望天的對手,如今單手遮着臉,還光着身子,根本無從應對,身旁還圍着二十多個影衛,有一個瞅準了機會就一鉤杆伸過來,套住他的腳……一扯。
老頭一個趔趄,秦望天眼疾手快,單手一把抓住他捂着臉的手腕子,往外一拉……
“咔嚓”一聲,老頭的手腕被秦望天掰斷了,秦望天也皺眉——這人抓着臉不放纔會被折斷了手,究竟是什麼人,爲何那麼怕見人?
此時,影衛們蜂擁而上,將那老頭用網兜兜住,再用繩子捆綁,押到了敖晟和蔣青的面前。
敖晟皺眉看着低頭被影衛們押過來的老頭,吩咐,“將他頭擡起來,給我看看!”
影衛稱是,擡手,強迫老頭擡起頭來。
敖晟和蔣青矚目一看,都是一愣。
“呦。”木凌湊過去看看,道,“這老頭少說有八九十歲了吧!”
“認得麼?”秦望天看敖晟和蔣青,見兩人一臉的驚疑,就知道一定有問題。
“你是……陳公公?”敖晟和蔣青脫口而出。
“啊?”木凌一愣,“公公?”說完,就下意識地往那人的下身看了一眼……看完之後,趕緊捂住眼睛,“啊……看見髒東西了。”
秦望天趕緊去拉他,道,“都說了讓你別亂看!”
木凌哭喪着臉,“怎麼辦,記住了。”
秦望天無奈,道,“能怪誰,回去打水洗眼睛吧。”
“洗不掉啊!”木凌哭喪了臉,秦望天想了想,道,“要不然……我給你看看,你用我的把他的那個蓋掉……”
秦望天的話沒說,就沒木凌一拳打中,“不要臉!”木凌跳着腳罵人。
見秦望天還對他壞笑,眨眨眼,“晚上再看啊!”
木凌臉通紅,只好轉移話題問,“公公爲什麼會在這裡啊?”
“你不是死了麼?”敖晟微微眯起眼睛,問,“怎麼變得不人不鬼出現在這裡?”
“呵呵……老奴命硬,死不了,真想不到,太子爺竟然還記得老奴。”陳公公冷笑着看了蔣青一眼。
“青青,他什麼人?”木凌問。
“這位是陳公公。”蔣青道,“先皇身前最信任的一個太監,後來……打仗的時候,據說是死的亂軍之中了,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這裡。”
“哦……喂。”木凌問他,“你效忠轅珞,皇帝是轅珞的兒子麼,你怎麼還害他啊?”
“呸!”陳公公冷冷道,“弒父殺兄,他不配做先皇子嗣!”說着,轉臉看蔣青,“都是你這妖孽挑唆的!你……”
他還想罵,敖晟讓影衛堵上他的嘴。
這時候,就聽齊贊在那兩碩大的馬車門口喊衆人,“皇上,來看看這裡。“
敖晟和蔣青交換了一個眼神,走了過去,往裡一看,衆人都一愣,就見那輛大馬車裡頭,平放着四具薄棺。
敖晟趕緊上了馬車,打開最外面的棺材……就見裡頭是白骨,也不知是轅珞的,還是齊亦的,不過看上面裹着的囧囧錦緞,是龍袍的料子——是轅珞。
“這個應該是齊亦吧。”蔣青也將後面一副棺材打開,再後面一口。“這個估計是辰季……”
打開了最後一具棺蓋,蔣青回頭看了看敖晟,道,“晟兒。”
敖晟快步走了過去……就見棺材裡頭有一具女人的屍體,三十多歲摸樣,看起來年輕秀美,尊貴典雅,只不過滿頭黑髮之中,有幾縷白絲……這屍體容貌保存得非常完好,敖晟當年是特意找了最好的工匠來給他娘處理屍體的,希望她能夠一輩子漂漂亮亮,不腐不爛。
蔣青原先和敖晟一起去祭過祖,因此見過齊皇后的遺容,木凌和秦望天沒見過,有些好奇地湊過來一看,都爲齊皇后的絕色容貌所折服。木凌搖了搖頭,道,“那轅珞是不是瞎子呀,這麼好看的媳婦竟然讓人家住冷宮!”
敖晟微微笑了笑,伸手進去,小心翼翼地將他皇娘抱了起來,看了蔣青一眼,蔣青也一笑……不管能不能查出這老太監背後還有的主使者,但是能將齊皇后的屍體找回來免受褻瀆,就已經足夠好了!
敖晟從馬車裡出來,對齊贊說,“齊贊,點齊人馬,去將觀契給我抓回來,一會兒和這老頭一起送到皇宮來,我要問話!千萬別讓他們死了!”
“臣遵旨!”齊贊領命後,邊讓人將陳公公綁好,套上枷鎖並且戴上口嚼,以免他自殺,邊帶着大軍,趕到了觀契的府中,將正準備逃跑的觀契從馬車上揪了出來,五花大綁,帶回皇宮去。
而敖晟則和蔣青一起,擺駕皇陵,將齊皇后的屍體送還,其他的幾具屍體,也都放回原來的位置,敖晟派了人馬日夜駐守。
敖晟給齊皇后小心地整理了易容梳好頭髮,和蔣青一起,輕輕將棺蓋蓋上。
隨後,兩人上了馬車離開皇陵,趕回皇宮。
“青。”敖晟湊過去,問蔣青,“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年是怎麼入宮的?”
蔣青笑了笑,點點頭。
敖晟和當年一樣,靠在蔣青的腿上,道,“當年沿途之上甚多行刺之人,你擔心我怕,都用手捂着我耳朵。”
“嗯。”蔣青輕輕整理了一下敖晟的頭髮,道,“你現在都那麼大了。”
敖晟淺淺一笑,“這回解決了觀契,還將皇娘找回來了,了卻了我一樁心事。”
“嗯。”蔣青點點頭,“你就可以安心去攻打南疆了,還有不到三日就要出兵了。”
敖晟笑了,湊上去,吻住蔣青的下巴。蔣青讓開,敖晟粘上,在蔣青耳邊用低低的聲音說,“所以說,青,今晚無論如何,你得讓我把第三頁給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