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雲望着天邊笑,笑容帶着些許落寞:“那女人向來如此。不過,人家會不會給她登島的資格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想看看,那個傳言中住在浮游島上金魄客棧中的奇人要怎麼實現戚九孃的野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岳雲對戚九孃的恨……或許不全是恨,像是夾雜着愛意在裡面的那種。
我離開商船的時候,岳雲還靠在憑欄上看着與大海連成一片的晴空。那背影看起來有些孤寂,福大叔就站在他旁邊,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回到蓬萊客棧的時候,祝掌櫃一臉曖昧的告訴我幾天前和我一道同來的俊俏公子回來了。
我直接提着裙裾衝向二樓我房間旁的那個房間:“高漸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敲着門道。然而,敲了兩會卻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睡着了?
我舉着手不知道要不要再敲門,他近日定是馬不停蹄的趕路,可能已經筋疲力盡需要好好休息。我強壓下內心那股想要知道他本尊有沒有醒過來的迫切念頭,舉着的手慢慢握成拳。
算了,今晚和明早相隔也不遠,明天再問吧。站在門口內心鬥爭一會,我還是決定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瞬間,一陣冷風直襲我的後腦勺!我下意識彎腰躲過,又猛地滑出一隻腳作爲指點,腰間轉圜的同時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照着那陣冷風的方向劃拉過去!
緊接着眼前一花,什麼都沒劃到,我根本沒看清楚是什麼就急急退了幾步。站穩後,我迅速擺出防備的姿勢。
然而,對面卻沒了動靜。
天色已晚,房間裡沒點蠟燭,開着的房門像是幽幽敞開的黑洞。“高漸離,你在搞什麼鬼?”我疑惑的望着烏壓壓的房間,難道祝掌櫃看錯人了?
不應該啊!她那眼神,看什麼都不一定記得住,但看人卻是一等一的毒。
特別是長得好看的公子,只要見過一次,哪怕下次只看見一根頭髮她都能辯出來。高漸離本尊長什麼樣我不知道,但狐狸的長相絕不是那種會讓人忘記的。
裡面的人肯定就是高漸離,但他爲何要怎麼做我卻摸不着頭腦。
不是我不想懷疑是他在裡面出了事,現在房中的是其他人。而是他的武功實在是太出神入化,一般人哪是他的對手?而且他本尊還在鬼谷,他用的是狐狸的身子。就算是他的仇家尋仇也不會找狐狸。
可惜世間事事無絕對,誰又說得清道得明?更何況我們還惹了橫公魚。
那些傢伙站起來和一般人差不多高,要是弄個什麼長衫之類的套在身上,再往頭上戴個大斗笠、或者用布巾遮掩頭臉混進來也未可知。
“喂!你說句話啊。”略一思忖,我依舊揪着心臟警惕着走過去。
恰時我才發現周圍正要進房間的、開了門要走出來的全都被我的動作驚得愣住。“呵呵……我剛纔在坊間看了一齣戲,覺得好玩就跟大家開個玩笑,大家別介意哈。”
我打着哈哈圓場,想要圍觀的人羣立刻無趣的給了我幾個白眼。
見那些人走的走、進的進房間,我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慢慢靠近房門。這回我剛到門口,屋內就蹭地燃起一簇火苗,緊接着蠟燭被點亮。
昏黃的燭光散開,那個在燭臺側長身玉立的不是狐狸……額,不是高漸離又是誰?
“反應有點慢,我回鬼谷的這段時間你沒好好練功呢。”他像是在訓徒弟的師父,不過臉上卻沒有半點嚴厲的表情,反而安慰道:“辛苦你了,一切都還安好吧?”
岐郅這座城魚龍混雜,總讓他不放心。
“你問我啊?”我笑,“我當然安好了,不僅如此,還辦妥一切去圍剿橫公魚的事宜。”關上門,我刻意低了聲音說着話走過去。
燭臺下方鋪着地席,席上有一個繪有大簇梨花的精緻矮几。
我和他分坐在矮几兩邊,不停晃動的燭光下,我們的影子也搖搖曳曳。“我還怕你忙不過來,沒等我自己的身體醒來就急急趕回岐郅。沒想到最終還是沒幫上忙。”高漸離苦笑。
“不就是買點東西僱幾個人嗎?有什麼好幫……”我擡手搭在矮几上,偏頭看他,“有件事還真得你幫忙看看。”
他收起笑容:“何事?”
“我找了八個人,五個劍客三個殺手。但尚不知道他們身上的功夫幾何,你來正好去試試底。”我用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
高漸離點頭:“確有這個必要,明早就去試試他們。橫公魚兇狠難對付,可不能白白去給它們送人命。”
“那好。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見他們,地點嘛……就選個城外人少的地方。如果合適我們就立即出發,不合適到了晚上再去找人。”我收起食指,順道將手也放回膝上。
高漸離略思索幾息,道:“就按你說的做。”
我點頭,卻有些心不在焉。給他說的事情是我昨天就定下來要同他商量的,現已商量好,按理說我應該立刻離開讓他好好歇息,可我就快要抑制不住衝到嘴邊的話了。
“對了,鬼谷那邊……”高漸離忽然開口,卻正是我最想聽的話。
他頓了一下,才接着道:“我們拿到的橫公魚魚血和心臟是一場及時雨,在最後的瞬息救回了我的性命……陸淺,多謝你的出現。”
高漸離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帶着絕處逢生的喜悅。他燦若繁星的眸子在燭光下熠熠生輝:“若不是你,我斷不可能拿到橫公魚……”
其實,還有句話他沒說出來——若不是自己被她勾起了心裡的好奇和不安,也不至於一路潛藏在商隊中跟着她。
“我有什麼好謝的,這都是機緣巧合,是你命不該絕。是我註定要找到祁靖遠。”我由衷替他感到開心,不止是因爲共患難過,還因爲他本尊的好轉就是我找回狐狸的第一步。
高漸離微微一怔,臉色柔和下來:“原來,他叫祁靖遠。我聽你說的最多的是‘狐狸’,他一定是個心思敏銳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