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三人組出現之時,不知爲何“瀟瀟”的反應有些異樣,“她”輕哼了聲,冷眼看着場中的三人,風罄辦事也是越來越不穩妥了。武祭上是一條武者通達的好路子,勝者更可以直接得了“北陸梟勇”的稱號,更是可以脫去了武奴的賤籍,得勝者更有機會被選爲宮中的勇士,次者也可以得了些官家的護衛。
入選之人,分爲三組,和前些日子的美豔蛇女不同,主持武祭的是宮中的大祭司,比武者不再限於肉搏,可以選用了一種兵器進行械鬥。
比起先前的各類獻藝,場中的人也是看得有些膩味了,這時聽了大祭司的話語,都是抖擻着精神,等待着一年一次的盛宴。
場中分爲了三人組,除了先前的南方的三人組外,另外兩組都是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小童。若兒原本就不喜歡這類弱肉強食的景象,又見了連小童都要上場,心裡對北陸的印象又差了些。
瀟瀟爲了讓她看得清楚些,索性站起了身來,只是“她”和若兒的想法卻有些不同,眼也是在南方三人組和那名不起眼的小童身上看去,心裡將這幾組比較了下。
第一組,正是早些日看見過的三人組,武祭之日,他們也換上了淡金的戰服,許是衣服變了,即使帶着面具,這些人讓人的感覺也有些不同了。
第二組,是一老一少的打扮。看着竟是祖孫一般老者朽朽暮年,小童則是童髻打扮。
第三組,則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戴的面具也最是猙獰,是個青牙燎面的惡鬼模樣。
大祭司口中再說了些“蒼天庇佑,神護北陸”的說辭,隨後又對那三支參賽的隊伍說教道:“殿前械鬥,死傷不怨,一人得勢,則家族榮光無限”之類的激勵話語。
他話音才落,場邊又推進了面潑漆紅鼓,幾名壯漢站在了兩旁,此時三皇子站了起來,很是得意地看了一旁的太子金直:“我北陸武祭一經開場,既要見紅,爲了讓祭祀更貼上些慶典之色色,本場武祭的勝者,爲我三皇騎下第一勇士。”
看衆裡喧譁了起來,平日這兩名皇子在了任何場合都爭鬥的很是厲害,武祭這樣的場合裡,太子還沒有先起身代表北帝說話,卻由三皇子先開腔,形勢更是微妙。
聽了三皇子的搶白,高坐在了正中的北帝金宇宙也不出聲制止,只是揮了揮手,息事寧人地說道,“開始吧,”他的眼窩深陷了下去,說完之後,又是重重地咳了幾聲。聽了北帝的話,場上的看衆也是一陣唏噓。
武鬥的三批人,看着很是不公平。南方三人組明顯佔了人數上的優勢。他們三人也發現了自己這邊的優勢,低聲商量了起來,似乎是要分個擊破。
哪知不等他們商量完,那原本的二組飛快的會和在了一起,朝着那三人衝去。三人之中,身材最是魁梧的一名漢子衝上前去,只見他鐵拳護胸,一道拳氣拼了上去。空中傳來一陣擊打之聲,頓時場中傳來一陣風聲撕裂的聲音。
若兒睜大了眼睛,一旁的“瀟瀟”也是認真地看了起來。三人連忙往後退去,往了武鬥場的最內側城牆上退去。
一邊看客們議論道,“這三人怎麼這般遲鈍,退到最後頭就絕了後路,這不是自尋死路麼。”若兒這時也是心裡奇怪,那日在了場上的時候,那些人分明是主動異常,怎麼今日看着卻是隻守不攻,看着居然是換了脾氣一般。
“雖是險招,卻防止了敵人從後頭夾擊而來,這三人中必然有一人精通兵法。”“瀟瀟”的小嘴抿緊,看着場中的幾人。
再見場中的一老一少,那小孩這時突然飛至了半空,人如同一個風箏般飄忽不定在了空中,他小臉之上,顯現出了笑容,口中突然吐出一道鐵光,往了那邊吐去。
場中的單身男子一人在前,聽了風聲,往前看去,見了那娃娃突然又動了身形,下面的老者的柺杖也拍了上來。
三人組見隱忍不得,那名壯漢還是用手臂擋住了攻勢,見了情形不妙,三人又是一陣耳語。北陸的武祭是隻能用了武鬥而不能用了道術的,這規矩大夥兒都知道,只是這時,那人也着實厲害,用了一人的力量就擋住了好些人的攻勢。
原先躲在身後的兩人分別而出,這情形和先前想得已經有些不同了。突見一人手中一道青色,單劍劃空,往了那少年而去,若兒隱約覺得地面有些波動,這感覺很是熟悉。她也不敢說話,只是看着場中的三人組,這些人分明就是,那老少兩人這時已經被拉了下來。
青劍在了人羣中一陣穿梭,將原本羣攻而上的三人都檔了回去,若兒也鬆了一口氣,心裡已經止不住狂跳了起來,身旁的“瀟瀟”往前走了幾步,盯着場中的變化。
“她”的眼裡,似乎只剩了滿場的黃沙,人羣突然分了開來。南方三人組和孩童和老者都是倒在了地上。
得勝的人居然是那名孤身一人的青衣男子,大夥兒都是有些不明白了,這人怎麼莫名其妙就贏了。
那大祭司也是不明白,原本以爲驚心動魄的比賽居然在了一瞬間就有了結果,只是先前那三皇子也說了,要見了血刃纔算是吉祥,這時場上留下的一地鮮血卻是因爲突然變故,而從半空中砸下的孩童的鮮血。
若兒看着有些不喜,這孩子雖然也是歹毒,想不到卻落了這麼個下場。
“他活着也是如同一個牽線木偶,死了反而痛快些,”說這話時,瀟瀟的臉上一本正經,這被老者當作了襲敵風箏的小孩分明是個傀儡,他沒有自己的意識,也沒有自己的思想,只不過是具軀殼罷了。
先前推在一旁的大祭司慌忙上前查看,空氣中還瀰漫着股“醉毒”的味道,想來是孤身一人的男子趁着雙方在纏鬥的時候,暗中使了毒,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判定比賽的輸贏。
太子率先站了起來,怒斥道,“大膽,你居然用毒,武鬥場這般神聖地方,你竟敢用如此狡詐的手法。”
三皇子看着那用毒之人,卻很是欣賞,反而說道:“皇兄這話可是錯了,都說兵不厭詐,何況是這樣的生死之鬥,用些取巧的手段,又是何妨,父皇,您說呢?”
北帝看着場中那名孩童已經是腦肝塗地,多年戎馬的他臉色瞬白。身旁的臣子看了,只到是北帝久病之下,連英雄豪氣都被消磨一空了。北帝退說道:“朕身子有些不適,精控,你送我回宮,武祭的事情,”他看了眼分庭抗守的兩名皇子。
太子的眼裡帶着些希翼,北帝卻視而不見,繼續說道:“三皇兒你做主就是了。”說完就擺了儀仗,離開了天鬥場。
北帝的突然離席和那番明顯就是偏幫三皇子的話,讓太子如同鬥敗了雄雞般,甚是狼狽,他的臉上紅白交替,又不敢貿然離場,只能是憤着坐回了位上,不再發話。
三皇子金怒見自己佔了上風,更是得意,對那名青衣男子說道:“本皇子許你第一勇士之名號,從明日起,你就到本皇子府效力。”聽了這樣的封賞,男子不驕不躁,再看了眼地上不再動彈的三人和老者,微微一行禮,算是謝過了。
這一番變故,讓場上的人都有些會不過神來,若兒看得心驚,少了精控在旁看查,本該是放鬆些的,但那被人扶了進去的昏迷三人,卻讓她心裡很是記掛,方纔的那柄青色神兵,分明就是傲世哥哥。
“該是我們上場了。”瀟瀟看着顧自得意的三皇子和金鑲堂衆人,嘴裡牽出了笑容。若兒還是有些慌亂,但擡頭開着“瀟瀟”的眼神,心裡也緩了些。
“她”小小的身子鎮定自若的走入了場中,沒有絢爛煙花,也沒有人聲沸騰,再加上“她”身後很是不安的風拍子,比起先前金鑲堂的羣舞是弱勢了許多。
武鬥場裡頭,那攤血污已被清洗了一空,黃褐色的沙土上能隱約見些紅色,空氣裡頭,還帶着股血腥味。
若兒手中有些發抖,取出了懷中的柳葉,試着吹出一點聲音,只可惜太用力了些,一口就吹破了,發出了道刺耳的嘎音。場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若兒只感覺笠帽上多了無數道視線,她忙取出了備用的柳葉,哪知心慌手也抖了,十幾張葉子灑滿了地上。
她低頭就要撿,突然上頭傳來了一陣碎裂的聲音,三皇子和金奴的聲音傳了過來:“風瞳,你這是要做什麼。”
風瞳也正是“瀟瀟”俯腰撿起了塊石頭,一個抖手就擊碎了三皇子身前的那壇酒水,酒花纔剛灑開,再聽得身旁又是幾陣破碎的聲音,風瞳的手奇快無比,接連擊碎了好些空壇,不等這些人出聲,風瞳已經跳動了起來。
酒水大多放置在了案桌上,比武鬥場的位置要高上許多,“她”跳動之時,酒水正如幾道清流,剛剛落下,還未及到地上。
風瞳身子飛過,忽見那些水注凝結了起來,半空中突然多了無數的冰流細拱橋,她身做虹梭,在了這些冰塊上飛舞了起來,或點或旋。
若兒忙靜下心來,扶了扶斗笠,吹出了一個響音,今日的“瀟瀟”要在了自己的配合下,完成“鬧春舞”。
北陸和瞭蒼和玉闋都是不同,春在了北陸如同曇花一現,先前見“瀟瀟”選了“鬧春曲”時,若兒還是不知道爲何選了這曲,她並不知道,對冬長春短的北陸來說,“春”最是珍貴。
若兒口中的柳葉似有了生命般,“瀟瀟”在了前頭聽着,腳下一頓,鬧春,她回眸看去,只了若還有些發顫的下巴,只怕這時候她的腮幫子又要發麻了,“她”心底一笑,好一個“鬧春。”
若兒的“鬧春”和北陸的“萬獸出春巢”不同,若兒的鬧春是樹木花卉一起爭春,“她”腳下這時每跳一處,都多用了一分力,若兒也跟着“她”的舞步,飛旋了起來,她這時隨心所欲,一套“月移星動”走得如流水般順暢,兩人一人在了空中舞,一人在了地上逐,空中多了無數的輕風,將兩人的風拍子白衣飄起,如同仙子在了人間相戲。
武鬥場中有人驚呼了出來,只見空中落下了各色花瓣,紛涌而來,花雨人舞,更是美不生勝收。
金鑲玉的臉上很是難看,恨恨地盯着那兩名如同飛仙般的女子。柳葉飄落,曲調終了,瀟瀟檀口輕吐:“破。”
無數的細冰拱橋,全數裂開,武鬥場裡,冰塊化作了六瓣冰花,“鬧春”終了之時,百花來賀,雪花來祝,若兒擡眼看去,只見空中的小小的孩童往了自己懷中而來。
武鬥場中的人都是看癡了,如此的“鬧春”之舞,千年難得一見,若兒正要伸手接住“瀟瀟”,身邊人影晃過,有人疾呼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