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的話音才落,白髮怪人的身子往地上一錯,重重地摔了下來,石塊尖銳在左臂上劃開了道口子,血水滿地,讓人看着都是心悚。
洞裡的衆人見了臉上都是動容。見了他們臉色古怪,黑丫這世外野人有些納悶,他對幾國的形勢也是不瞭解,但這洞中老者的馭鳥之術卻很是敬佩,正待要上前相扶,卻被老人的眼色驚了一跳,只得問道:“玉闋的太子儲君,老人家在了這鸞島上避世多年,只怕是消息不靈通了,你們何必較真。”
見了那老人的殘廢身子,任憑是冷血之人也是要動了惻隱之心,融復海甕聲說道:“天下人都知道,陸上三大強國之一的玉闋最是忌諱的就是國君無子,膝下只有一名帝姬。”
老者不願讓他人來扶,“無子,唯有帝姬”的這番話一直響徹在了他的耳側,他似不懼疼痛般,用了那殘臂勉強支着身子,地面上拉出了一條血線,金絲雲雀看着心急,在旁嘰喳的叫着。
洞中又悶熱了些,越發熱躁,當如同有無數的火舌噴涌而出,連帶身旁的那些山石也顯出了些烤色。
老者總算是坐了起來,這過程中,洞中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和衆人因爲熱意而落下的汗滴聲。等老人坐定了,粗喘了幾口氣,總算是憋不住了般,喉頭抖動,身子瑟瑟發抖,似是冷極,又似是悲極。洞中又悶又熱,地表一片血污,空氣中已經彌了血味,傲世見那老人口裡嗚咽,身子往前傾來,連忙上前想扶住他的身子。
兩人才是一碰觸,傲世只覺得胸口之中,靈元噴瀉而出,強撐着要衝了出來,龍紋隱約而顯。
老人也是有了感覺,突地用了左臂抵住了傲世的胸口。傲世只覺得一股火熱之力直衝而來,他體內氣息紊亂,白淨的臉上顯出了紫紅色。
老人的眼神裡透出了明顯的殺意,只是又似有些顧慮,隱忍不動,文,融幾人連忙圍了上來,又不知如何下手。
章博淵眼帶驚疑,也是在了一旁,只是靜等老人的下一步舉動。傲世迎上老者的眼神,老人再一用力,手臂上的血水飛起,傲世的衣裳被震碎了,只見傲世的胸口之上,龍紋浮動,正是兩爪青龍。
老者眼裡看着那青色水龍,眼底忽明忽暗,殘臂絲毫不肯鬆懈,牢牢地將傲世按在了地上。先前衆人都以爲老人體弱身殘,都輕了敵。
傲世胸口突然多了一陣冰冷,斜眼看去,老人原本空着的右袖管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鐵管,正是先前的火繩槍。
*上的火索這時已經自發點燃,傲世的額間陡然冒出了密汗。
融復海見了傲世堪危,也不再顧忌什麼尊老愛幼,手中毫不猶豫,要將老者擊殺。哪知黑丫擋在了前頭,他本就和這夥人不熟,但見了這老者一手的馭鳥之術,如此了得,也是想將他帶回門中,這般的人物由了自己舉薦去,到時自己這一身的百羽就順順當當的換成千羽了。
他雖不知老人爲何突然要將這看着還是和氣的少年置於死地,這說了起來,兩人都是凝海王這邊的人,他們該是一團和氣纔是。既然相鬥,他心裡也是不分敵我,何必管了人家的死活,只要是自己能換上百羽,那這趟差事也是功大於過了。
先前自己的白鴉險些也是喪命在了這武夫的手下,這會兒他更是要報先前的“殺女之仇”。
木卿君也按捺不住了,正要上前,哪知原來在了上頭的金絲雀卻飛了上來,對準了他的面孔就是一陣啄咬,若在平日,他也是不懼這麼只小鳥雀,但這山洞中太過悶熱,地方又是狹小,他的能力也大退,身手也是施展不開來,只能是招架着,卻沒了餘力去借了傲世的危急。
這時那火繩槍上的火繩已經燃燒了大半。傲世感覺到了槍口越發逼近的熱意,只見他身上,青龍之靈圖全然顯現,原本兩爪盤旋的青龍受了火氣的影響,龍眼猙亮,龍身翻騰,痛苦掙扎着。
他用了手抵住了管口,正要掙脫之時,老人身上也是出現了一隻展翅之凰,火羽紅冠,他的身子再次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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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凰一出,鸞島之上,萬鳥朝凰,無妄海上現丹霞千縷,晴空之下羣鳥傾巢而出。
無妄海上,鸞島四周的異動也是驚動了海上連成一氣的聯軍船隊。只見船隊之上迅速走出了幾名道師,眼裡滿是驚訝。鸞島之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爲何鳥心不定,鳴叫不止。
無妄海乃水元充沛之地,在了這一刻,海面紅藍相間,呈現了深火熱之勢。
老者的白髮飛舞,化成火雲之色,靈凰勢頭雖是驚人,身後就只是拖了一尾彩翎,代表了火元的一瑙之身。儘管如此,這樣的人物,爲何會隱藏在了這海上孤島之中。
傲世見了那凰鳥,心裡反而被激起了股子媲美之心,原本那兩爪的青龍,全身也是噴出了青色光芒,海面之上,潮水回涌,巨浪滔天,敵軍海船被衝出去了老遠。
龍身浮現在了空中,身子比了那一尾凰鳥小了不少,但龍騰凰撲,在了這小小的石洞裡糾鬥了起來。青龍見了那火凰聲勢上強了自己一大截,龍身盤旋,青光大盛,傲世的手猛地拔開那把火器。
青龍原本兩爪在了前腹,青光璀璨之時,中腹又生出了兩爪,正是擊在了凰翅之上,火凰被猛一擊打,倉惶後退,撲騰着發出了哀鳴。
老人看着那陡然生出來的龍爪,以及眼前的少年,心裡突生了股頹意,眼裡也是一片絕望,他的左臂猛地痙痛,胸口劇烈起伏起來,心中想得卻是,眼前的這名水元少年,難道當真是天命所歸不成,玉闋王室的多年的霸業只怕真的是要毀於此人之手。
那火繩槍上的火突地熄滅了,傲世再看胸口,只見上頭已經多了兩顆靈珠,青龍的兩爪竟然是...
融復海見狀,連忙掙脫了一直糾纏不休的黑丫。他可沒有傲世那樣的好脾氣,一把揪過地上的老人,準備暴打一頓。
章博淵只是盯着那依舊在了空中哀鳴的靈凰的尾翎,眼底一陣傷色。老人被這壯漢拎住,全身不得動彈,他也並不反抗,可憐他身子殘缺,被融復海拎着只有了半截身高,如同孩童一般,融復海看到這裡,鐵拳終究是落不下去。
章博淵再看了一眼,那火凰尾翎,大聲喝道:“融兄,住手!”
平日文弱的章博士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拉開了融復海,攙過了老人。
他的眼裡早已經沒了先前遲疑,先是感嘆一句,突地雙膝跪地:“炎帝。”他的語氣裡頭沒有絲毫的疑惑,而是完全的肯定,傲世眼裡劃過陣茫色,章博士,他這是?
那老人喉嚨裡咕嚕了一聲,嘔出了滿口血塊,鬚髮上沾了無數的血沫子,他見了那口,嘴巴張動,吐出了一個字:“這難道是天意。”
他的聲音和這佝僂的身影比了起來也是天差地別,身子已經是風燭殘年之姿,話語裡頭卻是飽含威嚴。傲世聽得這聲音,心裡大震,這人的聲音正是和了當天在了殿堂上的炎帝一模一樣。
傲世再看看依舊跪在了地上的章博淵。章博士閱人無數,此人必是玉闋國的國主-炎炙無疑,那在玉闋宮中的那人又是誰,鳩佔凰巢。
木卿君見狀還是不信,他衝着章博淵問道:“卿君,話不可亂說,炎帝這會兒還在了中帝都,眼前這人又怎麼可能是炎帝。”
章博淵嘆道:“人之相貌可以變換,唯獨這天身靈元,以及天生靈獸是更改不得。”
他指着那盤旋在了空中的火凰身上的那根單翎,衆人再一細看,那尾翎上頭竟有四根斷痕。
這當今世上,有了五翎的炎凰只有一人,只有玉闋國的炎帝。只是他的本名凰翎分明是被人強自折斷。
炎帝慘笑道:“好眼力,朝中何時來了這般人物,我卻不認得了。”
在了這般的落魄境地,他依舊是笑顏舒展,沒有半分亢卑。
章博淵這時心底也是有千般疑問,只是心中明白,爲人臣子,當有所問,當有所不問。
炎炙果然無心細說,只是看了傲世一眼,心底暗想道:水陰之體,身懷青龍,看來雲後所卜果然很是正確。
傲世聽罷,突然耳邊傳來一陣話語,那遠在了凝海城的水陰之卷和他有了感應,在旁提醒道,這人身上的氣息火熱,只怕身上懷有陽炎之卷。
傲世並不覺得這些五元神書上究竟上有些什麼奇特,但如果正如水陰所說,只怕先前的火器也是出自此書,陽炎書中只怕還記載了其他奧秘。
他心裡遲疑,看着那老人,只見老者哼了聲,單臂撐起。
傲世見他這時已經不再針對自己,問道:“老人家...”連忙改口道,“炎帝,在下齊傲世,齊堡齊放的第二子。”
炎帝聽完這話,再轉身打量着身前的少年,自己離開玉闋已經有一些時日了,但那時齊放已是自己手下,而章博淵卻是後十年纔有了些名氣,所以算起來,傲世還算得上是他的舊部故人之子。
他心裡一陣感傷,這少年的年齡和自己的幼子不相上下。他想起這些,想到了這時,心裡又是一陣激怒,再度問道:“帝都無太子?”
傲世只得回道:“帝都的那名炎帝膝下卻無子嗣。”
老人一聲怒罵說道:“那老匹夫,當真是言而無信,好生毒辣。”
他神情激動,洞內又是一陣炎火燥熱。傲世在旁看了,也是發覺,老人似乎和洞裡的這股熱氣,似有些關聯。
章博淵雖然不知箇中緣由,自己也只是在了帝都中的僞帝手下做事,這時,也是不敢多說,只是低聲問道:“炎帝爲何不回緋雲城,城中的又是何人?”
炎帝聽後,滿臉悵然,嘆道:“我...之前也是迫不得已。”他指着身下,說道,我身上中的是一種水陰之毒,積壓在了體內多年,水火不容,日日夜夜受了折磨。
“炎舞,她可還好?”炎帝嘆道,心神恍惚,似有觸動。
幾人之中,唯獨傲世一人知道炎炙和炎舞的不倫之情,他心中有所避諱,並不敢講炎舞大宮和假的私情說了出來,只得閃爍說道:“炎舞大宮一切很好。炎舞大宮經常出入宮中,如同雲後一般。”
炎帝聽後更是惱火,他嘴裡罵道:“那畜生,這等忤逆之事,他...。”
這時外頭疾飛進了幾隻夜梟,想來外頭已經是落日時分,先前的那名小隊長衝了進來,嘴裡慌道:“不好了!”